消防员正收拾着狼藉的现场,到处都是烧焦的断壁残垣,到处都是难闻的气味,脚下踩着的泥土也因为一夜高压水枪的洗礼而变得泥泞不堪。
降谷零行走其间,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失了魂魄的行尸走肉。
浅野信繁怎么会是景光呢?
他明明就是景光,可自己为什么这么久都认不出来呢?
如果他能早一点认出来,早一点,再早一点点就好,他都不会允许诸伏景光一个人冒险。
降谷零情愿现在生死不明的那个人是他自己!
“还是没有找到……”降谷零找到了一个路过的消防员,可他努力了半天也无法说出‘尸体’这个词语,“没有找到任何人吗?”
消防员很忙,似乎不太愿意跟他搭话:“是啊,这么强烈的爆炸,就算有人也早就化成灰了。”
另外有人对他说:“等法医做坚定吧,我们正在工作,请你尽快离开。”
降谷零紧紧攥拳,指甲嵌入掌心也毫无感觉。
是啊,谁都知道不可能有人在那么猛烈的爆炸中幸存,他究竟为何还要心存侥幸?
是因为不相信那个曾经死而复生的人会如此轻而易举地死掉?还是单纯地不愿意接受事实?
明明曾经历过的数次痛彻心扉的变故,早已让他的心脏冷漠如坚冰,降谷零本以为他能平静地接受任何人的逝去。可今天,心脏上的疼痛清楚地告诉他,不行,就算这种事再来无数遍,他也只会一次比一次痛苦。更何况那个人是诸伏景光,是他得而复失的挚友!?
因为四年前诸伏景光的“牺牲”,降谷零曾一遍遍埋怨赤井秀一,那个男人那么厉害,为什么却偏偏在苏格兰的事情上毫无作为?然而当相似的情形再次发生,降谷零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挚友走向死亡!
他为什么如此无用?!他怎么能如此窝囊啊!!!
降谷零一拳砸伤了烧焦的木梁,让自己本就伤痕累累的拳头更是雪上加霜。
就在这时,他忽然感觉自己脚下的触感与之前不一样了。
降谷零低头看去,从鞋底捡起一张烧了一半的照片。
他用手拂去照片上的黑灰,一抹湛蓝色趁着阳光浮现在照片上。
照片没有一个人,主角似乎是一棵高高挺立的树。降谷零认出来,那是一株上了年纪的山毛榉,长得郁郁葱葱,将后面的阳光都遮住了不少。就是不知道拍照片的人是怎么回事,整张照片都很模糊,像是随手一拍。
等等……山毛榉?
降谷零抓着照片的手突然颤抖起来。
他想起来了,他想起来自己曾在哪里见过这棵树了!
这棵山毛榉曾经就栽种在警察学校操练场后面的公用水池旁边,上学期间,他还曾与景光共同完成过一份有关“山毛榉制作枪托的优势与局限性”的课程论文。
毕业那天,他们五个人在校园里拍了许许多多的毕业照。除了合影外,诸伏景光单单要走了这张不慎误拍的照片。
照片里空无一人,只有一株模糊的山毛榉兀自伫立着。
景光,那时你是否就已经预料到了今天的结局?
“先生,我们正在清理现场,你不能过去!”
后方突然出现了一阵骚乱。
还没等降谷零回过头去,他就被阴影笼罩了。
一个冰冷低沉的男声在他耳边响起:“波本,梅斯卡尔呢?”
……
火灾发生时,大部分人都是被烟呛死的,等火烧到身上,人早就没了气。当然,对于信繁和柯南而言,他们更担心别墅地下的储油罐。
好在库拉索莫名其妙的消失给了他们信心,只要静静感受风向,他们就能找到逃生的通道。
然而,就算已经明确了方向,想在大火中精准找到精心设计的密道,依然是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信繁把仅有的防毒面具给了呼吸道严重受损的柯南,他自己只能尽量压低身体,避免吸入毒气。
柯南趴在他的肩膀上,一直都挺安静的,周围只有大火燃烧的噼里啪啦和远处房子架构倒塌的响声。
在这种诡异的安静中,柯南忽然问了句:“浅野先生,其实你就是梅斯卡尔吧?”
信繁愣了愣。
彼时,他正艰难地避开障碍物,想方设法揭开一个漏风的地砖。
“虽然我已经基本确定了,但还是想听你亲口告诉我。”柯南鼓励他,“告诉我吧,你到底是不是梅斯卡尔。”
信繁嗤笑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胡思乱想,想知道的话就活着出去。”
柯南幽幽叹气:“就是因为我知道我们或许活不了,才无论如何也要抓紧机会问你。”
信繁没说话。
于是柯南便自顾自地说:“当时和我爸妈联合吓唬我的安室透是你伪装的吧?你早就知道我是工藤新一了,却还在我身边装模作样了这么久。喂,逗我玩是不是特别有意思?”
信繁本来不想搭理他,听了这话却认真道:“对,特别有意思。”
柯南语塞。
转眼间,火势就蔓延到了他们身边,不过信繁也找到了宝贵的逃生通道。
揭开地板,
信繁清点了一遍随身带的防身武器,就这么背着柯南走下了旋梯。
柯南顺手关上了通往外界的门,将熊熊燃烧的烈火挡在了上面。
“不错,这个地道基本上已经是防空洞级别的了,应该可以抵挡一部分爆炸能量和冲击。”
“爆炸?”
信繁没空给好奇宝宝柯南解释,他背着柯南迅速向下走去。随着深度的增加,周围越来越漆黑,渐渐的,他们对方都看不到了。
但是出口却不知道在哪里。
“我感觉风消失了。”柯南叹气,“我们可能错过出口了。”
“刚才那个震动是爆炸吧?”
“应该是,我们要不要回去看看?”
“好。”信繁欣然应允,“不过我要先想办法照明。”
真正的黑暗,是无论你适应多久都无法恢复视力的,在一点点光都透不过来的地下,时间便也失去了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