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田秀吉走后,信繁又在医院里绕了几圈,然后拐进了卫生间易容。易容完,他也没有按照原路出来,而是打开窗户,翻到了医院后面,以另一副面貌直接向住院部走去。
就算已经这么谨慎了,弘树也还尽职尽责地帮他控制医院的监控。
信繁意识到,自从有了弘树,他做事反而更小心,一点也没有以前的魄力。
因为提前知道浅野信繁要来视察的缘故,风见裕也早早就将无权参与卧底事宜的公安警察换掉了,现在水无怜奈病房附近值守的警察都是绝对值得信任的。而他也候在外间。
见到信繁,风见裕也立刻迎了上来:“浅野先生,水无怜奈最近开始绝食了,无论我们说什么她都不肯吃东西。”
信繁微微叹气:“我知道了,我先进去看看她吧。”
这孩子怎么这么傻呢,她如此倔强对她自己一点好处都没有,他们又不是穷凶极恶的组织,大家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谈一谈,合作对抗组织不好吗?
今天的水无怜奈比上次信繁见她时已经虚弱了许多,她的脸色苍白得毫无血色,整个人像一只失去了灵魂的布娃娃,呆呆地躺在床上。
水无怜奈露在被子外的胳膊上全是针孔,她正输着液,用营养液吊着生命。
风见裕也贴心地关上门,只留下信繁和水无怜奈两个人。
信繁走到她身边,找了个凳子坐下,显然打算长谈了。
“我知道你醒着。”信繁平静地开口,“你不想说话也无所谓,我说你听就行。”
水无怜奈的眼皮动了动,但没有睁眼。
“你直到现在也不愿意相信我们,因为你觉得自己属于CIA,不想跟其他机构合作,我可以理解。因为如果我们易位而处,我或许会做得更极端。但是……”信繁顿了顿,继续道,“我不会绝食,我会活得好好的,等待自救或者被救的机会。”
水无怜奈还是没有动静。
“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无法继续潜伏,无法提供情报,无法实现价值。我觉得你没有那么傻,所以你绝食甚至自杀,不就是在逼迫我们吗?
“你知道我们是警察,不会因为你卧底的身份就把你秘密处决。你知道如果你一直抗争下去,我们迫不得已只能将你遣返回美国。如果你是真的想死,就不会老老实实打营养针了。”
水无怜奈的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她算准哪怕日本公安看穿了她的计谋也拿她没办法。
“要来一杯吗?”信繁从背包里拿出一瓶基尔酒,放在了病床旁的桌子上,“毕竟这瓶酒很快就要摔碎了。”
水无怜奈终于睁开了眼睛,她冷冷地注视着信繁这张陌生的面孔,问他:“你到底想说什么?”
因为长期没有说话,水无怜奈的嗓音已经不复新闻中那般动听了,但沙哑中仍然透着一种义无反顾的倔强。
信繁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两个玻璃杯,分别倒了一些酒,却只拿着自己那杯:“组织已经知道你住在这里了。我得承认,这是我们工作的失误。”
水无怜奈的眼睛微动。
“我曾考虑过把你转移到其他地方,可是组织的眼线无处不在,转移你反倒更危险。”信繁说这些话的时候面不改色,十分坦然。
水无怜奈受过专业训练,一般不会轻易相信别人,但她却几乎没有迟疑地相信了信繁的话——主要是信繁站得太远,她没办法测谎。
“跟我们合作吧,这不仅是为了利益最大化,同样也是为了你的生命安全着想。你不肯合作,就只能待在这里,时间越长,叛变的可能性就越高。你了解那个组织,他们不会允许任何可能的意外出现。”
水无怜奈仰头,直视着信繁的眼睛:“你看起来倒是比我更了解组织。”
信繁闻言并没有出现水无怜奈设想的反应,他显得很淡定:“这只能说明我们公安比CIA更专业,至少在面对组织的事情上是这样。”
抓紧一切机会给自己人贴金,公安的形象越高大,水无怜奈就越容易相信他们。
水无怜奈笑了起来,也不知道这笑容是嘲讽更多,还是愉悦更多。
信繁拾起桌上的酒杯,递向水无怜奈,并问道:“喝酒吗?”
这句话一语双关,看似在询问喝不喝酒,实际上已经在逼迫水无怜奈赶紧给个准话了。
水无怜奈抿了抿唇,眼中出现了挣扎的情绪:“不能让我联系一下CIA吗?”
信繁挑眉反问:“你应该知道不让你联系CIA的原因吧?”
他们和水无怜奈的合作只能是个人的,一旦牵扯到讨人厌的CIA,那些美国佬势必会加条件,到时候合作无法进行下去,反倒惹得一身骚。信繁可不愿意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他和水无怜奈合作是因为看中对方的能力和身份,和CIA合作干什么?等着被人家利用?
水无怜奈也明白信繁的考量,可是无论出于对信仰的忠诚,还是对于父亲遗志的坚持,水无怜奈都无法允许自己答应信繁的邀请。
她只能深深地叹一口气,对信繁道:“不,如果这个条件不能答应,那就免谈。”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眼神中划过一抹愧疚,但最终还是被坚定覆盖。
信繁也叹了口气,他理解水无怜奈的支持,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也都没有意义了。
真是让人头疼的女人啊!
信繁将基尔酒留下了,他只拿走了沾有自己唾液的玻璃杯。
门外,风见裕也一直在等他,见信繁出来,他立刻关心地询问情况。
信繁无奈地摇摇头。
风见裕也面露遗憾:“这可怎么办啊?FBI已经发现了目标的位置,而我们也不可能一直关着她,毕竟这么做不符合规定。”
风见裕也不提FBI还好,一提信繁就来气:“谁让你把FBI的实习生辞退的??”
“啊?”闻言风见裕也一脸懵逼,他无辜地辩驳,“没有啊,我没有下这样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