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本带着信繁径直穿过干净的大厅,来到一间格外肮脏的小房子中。
他还特意叮嘱道:“小心一点,别破坏环境。”
信繁见状干脆停在了门口的位置,冷眼旁观波本在房间里捣鼓机关。
伴随着细微的声响,一条通往地下的道路竟然凭空出现在了房间内,扬起飞灰无数。
就站在道路旁边的波本自然是首当其中,他原本还没当回事,毕竟每次下去都得经历一遭。然而当他回头准备招呼梅斯卡尔的时候,却看到那个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闪身出了房间。
待飞灰落尽,梅斯卡尔这才幽幽走了进来。
他全身上下依然干净如初,与狼狈的波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波本忍不住嘲讽,“就你那种没有品味的打扮,至于这么爱惜吗?”
脸上的易容可以卸,衣服里绑着的假体可以拆,但梅斯卡尔总不能路上换衣服,所以他还穿着那身老气丑陋而且不合身的衣服。
“我才洗过澡。”信繁说着这句话,径直穿过波本的身边,向漆黑一片的地下走去,“我觉得你说得很对,这里真的有点像下水道。”
“我总觉得你在暗示着什么。”波本很快反应过来,“什么下水道?我可没有说过这样的话,该不会是你在脑补奇怪的东西吧?”
信繁走在漆黑的通道内,总觉得他仿佛正在书写现代日本版的桃花源记。
穿厅而过,便得一室,室有小路,一片黑漆漆。便舍车,从口入。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
只不过这里的桃花源并没有“屋舍俨然,土地平旷”,只有一片装潢精致,科技感十足的区域。
不过谁又能想到,隐藏着外表破旧古老的工业厂房下的,竟然会是全世界最先进的基地。
“这里是组织在南欧的基地,组织有许多项目都在这里进行。朗姆大部分时候都会亲自坐镇南欧……”一路走来,波本就像是主人一样给信繁介绍着,“这边都是训练室,里面的设备配置跟日本应该是一样的。从这条路穿过去有餐厅和酒吧,旁边还有一座室内泳池。”
信繁原本一直安静听着没说话,但他看到波本越说兴致越高,还是忍不住疑惑道:“你不是一直待在美国吗,怎么会对这里这么熟悉?”
波本的脸应声而黑:“我也不想熟悉!”
于是信繁懂了,波本毕竟是朗姆的人,朗姆坐镇南欧,自然不会放任自己的下属在别的地方待太久。
恐怕波本还是更愿意去日本吧。
信繁他们继续顺着走廊朝朗姆的办公室走去,之前他们偶尔还能碰到一两个同事,可到了后面,人便越来越少。
而在距离朗姆的办公室不到一百米的位置,这片区域竟然诡异地连灯都没有安装。
“我们从旁边绕一下吧,前面这片试验区已经废弃了。”波本建议道。
然而信繁就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脚步不停地朝前面走去。
波本顿了顿,还是认命地跟了上去,嘴里还说:“我对这片试验区也不太了解,只听说它是三年前关闭的,关闭原因不详。”
“嗯,我知道。”
信繁原本平静如死水的眼睛渐渐漾起深沉的波澜。
他的目光像是母亲的手一般从旁边那些封尘的门上一一抚过,眼神眷恋怀念,但是波本却从中看到了隐藏更深的沉痛。
波本的心中泛起了一个猜测:梅斯卡尔知道这里。
信繁在一扇最大的门前驻足,他们正处于试验区的中央,这里的光线是最昏暗的,与周围的环境相得益彰,有种恐怖片的感觉。
实验室的门都是用特殊的材料制成的,此刻却被封条封着,更像是某间废弃的医院。
波本注视着梅斯卡尔的背影,没有再说话。
有一件事他没有说,作为公安卧底,降谷零曾调查过这里,却发现当年参与实验的人都死了。他曾以为真相只有朗姆和那位先生知道。
而现在,或许梅斯卡尔也知道些什么。
信繁转身,他已经收起了所有不该有的思绪,恢复了正常:“我们走吧。”
波本看到了梅斯卡尔的眼睛。
那是一双深灰色的眸子,因为环境的昏暗而更偏向黑色。
总说眼睛是骗不了人的,可是波本却无法从梅斯卡尔的眼里看出任何东西。
然而鬼使神差的,看着梅斯卡尔的眼睛,波本的脑海中竟然浮现出了诸伏景光的面容。而且他们两个毫不相干的人竟然慢慢交叠重合在了一起。
当年苏格兰暴露得很突兀,降谷零曾一度以为他出现了幻听。因为他知道景光一向谨慎稳妥,甚至比他更适合卧底的工作。
更何况那些被称为证据的东西根本不充分!
作为正儿八经的公安卧底,降谷零知道许多所谓的苏格兰向公安汇报的文件根本不符合格式。虽然他曾吐槽过公安过于体制化的要求,但无论是他还是景光都一直遵守着公安的规定。
正是因为这些原因,波本曾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认为苏格兰的暴露是赤井秀一策划的。
毕竟以赤井秀一的角度来看,苏格兰是敌人,如果能用诬陷的方式令那位先生不再信任苏格兰,这对于fbi而言便是极大的成功。
可是这个时候,波本忽然诞生了新的想法。
或许景光就是因为参与进了这里的实验,所以才被组织灭口的!
他记得四年前,景光曾被朗姆叫到了意大利。从那里离开后,景光的状态一直很不对劲。然后没过多久,他就暴露了。
降谷零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
信繁没听到波本的回复,又见波本竟然呆呆地注视着自己,仿佛正透过他看某个人。他心中略有些奇怪。
“波本?”信繁唤了一声。
波本瞬间回神,他敛眸道:“抱歉,我刚才想事情太专注了。”
闻言,信繁开玩笑道:“盯着我发呆,你该不会是在想我吧?”
“当然了,我得思考你来意大利到底怀着怎样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