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繁跟着波本回到位于米花町的住处时,负责道路清洁的工人已经拿着工具三三两两地上班了。路上也开始能够看到一些负责便利店和超市配送的车辆。
波本打开门,做了个请的动作:“就是这里了,你要看什么?”
信繁四下打量了一番。
房子不大,大概只有三十平米的样子。客厅和厨房连在一起,卧室旁边则是连浴缸都放不下的卫生间。
套间整体给人的感觉除了小之外就是整洁,很难想象这竟然是一个年轻独身男性的住所。主人的性格和心理状态从很多细节之处可见一斑。
降谷零自信他的房间里没有任何不能给梅斯卡尔看到的东西,一切跟公安和卧底任务有关的资料他都不会明目张胆地留在身边。
然而梅斯卡尔却仿佛对他的柜子抽屉之类的家具毫无兴趣,反而径直朝着卧室走去。
难道说梅斯卡尔以为他会把所谓的证据放到床垫底下吗?
卧室里面靠窗的位置摆放着一张单人床,上面铺着浅蓝色的纺织品,床铺正对着的地方是衣柜,衣柜门上还贴着不干胶的挂钩。
信繁很满意地脱下外套,并把外套挂在了钩子上。
波本更懵了:“你要干什么?”
信繁回头看向他,眼中还带着一抹理所当然的疑惑:“你怎么还在这里?我要睡觉了。”
“哈?”一串问号自波本的脑门上滑下,他目瞪口呆道,“你知道这是我的房间的吧?!”
“是吗?那它现在是我的了。”
信繁将波本推出了卧室,并很善解人意地说:“本来我是打算在安全屋将就一晚的。但既然你这么热情地邀请我过来,那我就勉为其难地成全你好了。”
“什么?”
降谷零眼睁睁看着卧室门在他的眼前被关上。
不是吧,现在这算什么情况?
难道说梅斯卡尔担心他会阻碍调查,所以特地把他关到了门外?
可是那间一目了然的卧室有什么好查的,梅斯卡尔就不觉得客厅这些柜子比较可疑吗?
枉费他为了预防像今天这样的情况,专门在一般意义上容易存放机密文件的地方堆满了跟组织有关的资料。他保证,只要梅斯卡尔看到那些,就能在洗脱嫌疑的同时给波本打上“努力工作”“好酒”的标签。
所以梅斯卡尔为什么不按套路出牌呢??
还是说这个狡猾的家伙已经把他的那些小聪明都看透了?
嘶,这也太恐怖了。
降谷零想了想,决定在沙发上坐下。反正今天晚上有梅斯卡尔在身边,他是别想好好休息了,还是就坐在这里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吧。
而一墙之隔的信繁却完全没想那么多,他是真的困了。
至于零没办法养精蓄锐应付明天的工作,嘛,大不了明天给他放假。
而且信繁进门的时候看过了,外面客厅里的那张沙发完全足够躺下一个成年男性,他这也不算是欺负人。
信繁脱下鞋袜,在降谷零的床上躺下。
也许是因为波本刚回到日本没有多久,这套被褥都还是崭新的,散发着清新的布料的气味。好像还混合着一股波本威士忌的味道,难道说零那家伙整天坐在床上对月独酌?
真是好雅兴
信繁很快就在这样令人安心的氛围中陷入了沉睡。
可是降谷零却坐卧不宁,神情焦虑。
怎么回事?已经快要到凌晨六点钟了,梅斯卡尔怎么还没有出来?甚至从进去开始就一直没什么动静。
他到底在干什么?
未知是最恐怖的。如果能听到梅斯卡尔的声音,或许降谷零还不会这么紧张。而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得不开始胡思乱想。
梅斯卡尔是不是发现了什么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细节?
梅斯卡尔是不是正在给那位先生发邮件?
话说之前有一次他吃完便当,顺手就把标签贴到了床头,那上面会不会留下他的指纹?
对了,他上次联系风见裕也后,只是将一次性电话卡掰断后随意地丢弃到了垃圾桶内。难道说垃圾没清理干净?
降谷零胡思乱想了半天,倒是真的被他想起了一些细枝末节。
虽然这些东西别说是梅斯卡尔了,就连他自己也不确定到底存不存在,只是凡事都怕万一。
自以为已经被组织怀疑的降谷零,现在就很害怕那个万一。
等到时针缓慢地走过“七”的时候,降谷零终于坐不住了。
他“霍”地一下站起身,决定勇敢地直面梅斯卡尔的质问。
什么事情都有解决的办法,他的脑子那么好使,就不信敷衍不了区区一个梅斯卡尔!
“唰”
降谷零很果断地推开了卧室的门。
由于用力太大,门的连接处发出了不小的声响。然而那个侧卧在床上的男人却一动不动,只是眼皮轻颤了一下。
降谷零意外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在外面担惊受怕了半天,结果梅斯卡尔真如他所说的只是睡觉??
这个操作就很不对劲!
降谷零很想上前把某人叫醒,让他好好看看这到底是谁的房间,哪有把主人赶出去自己睡得香甜的?!
然而当他走近的时候,降谷零却忽然犹豫了。
今晚没有月亮,太阳也出来得晚,窗外的天空是暗红色的,霓虹灯和地平线下的太阳散射的光芒透过窗棱,洒在梅斯卡尔精致立体的脸庞上,将他的面部轮廓像是晕染一般细细描绘。
梅斯卡尔长得不算很养眼,而且平时这张脸上大多数都挂着或冰冷的或嘲讽的表情,属实没有美感。
降谷零却没有料到闭上眼睛的梅斯卡尔原来也可以这样无害。
他的神情很静谧,但眉头却微微蹙起,仿佛在梦境中也无法得到安宁。
降谷零有一瞬间的冲动,想要伸手抹平对方皱起的眉。但理智促使他打消了这样的念头。
清晨冷冽的寒风顺着纱窗吹进原本就不怎么温暖的房间,令睡梦中的信繁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降谷零原本都要离开了,见状只好折回来,替梅斯卡尔轻轻掩好被角。
他顿了顿,又多此一举地关窗,拉上窗帘。
“”降谷零低喃,
“真是的,这到底算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