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室透的眼神微微放空,他明明注视着信繁,却仿佛在透过他看另一个人:
“可是啊,这个世上没有人是完美的。我们都有缺陷,有些缺陷甚至致命。作为最普通的人类,我们能做的只有顺着这条路义无反顾地走下去,期间不回头不彷徨不踌躇。
“我们甚至可能忘记了初心,像是被鞭打的毛驴,绕着磨盘一圈一圈不停歇地走着。可是最终,在我们丢掉了最重要的人和事,丢掉了自己的同时,我们想做的那件事也随之完成了。”
最后一句话安室透说得很缓慢很轻微,却像是榔头一下下敲打在信繁的心脏上:“胜利是别人的,只有苦难才属于自己。”
是啊,就是这样。
他早有觉悟,不是吗?
“什么?”柯南没听清,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安室透没有回答,只笑道:“抱歉,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跟您说了这么多。”
明明这些话他一直按捺在心底,决心一个人慢慢消磨。可是在浅野信繁这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的陌生人身上,他却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
安室透知道他这样的状态不对劲,甚至可以说非常危险。
可是久违的安心和说出心里话的畅快却让安室透甘之如饴。
嘛,算了,反正浅野信繁就算身份不对劲肯定也不是组织那边的,就算听到或者听懂了什么对他的影响也不大。
只不过为了避免感情用事一时冲动,安室透还是决定在这次任务结束后就远离浅野信繁这个不确定因素。
在此之前多说一些也无所谓吧?
这样想着,安室透见浅野信繁似乎很有触动的样子又补充道:“所以我认为不管多么难以想通的事情只要以平常心接受它就可以了。改变自己很难,可是放任却是再简单不过的了。
“人生的道路上必然要做出取舍,既然已经有了目标,那就按照目标的方向走下去就可以了,其他事情哪怕是麻痹自己不去搭理也完全可以吧?”
柯南弱弱地举手:“那要是连目标都没有呢?”
服部平次毫不客气地打掉柯南的手:“你是小孩子没有就算了,像浅野这样的成年人肯定有目标,比如开一家连锁的音乐教室?”
“我的目标啊”信繁终于释然地露出了微笑,“我的目标就是福尔摩斯一千问能考九百九十分。”
“我也是。”安室透默默把题册放在了桌子上。
服部平次终于震惊地意识到了:“啊,不会就我一个人没写吧??”
“你以为呢?”柯南斜了他一眼,“真不知道服部哥哥为什么要邀请浅野哥哥来参加这种旅行团。”
“那还不是因为他最崇拜福尔摩斯啊,我可是煞费苦心才联系到金谷裕之的。”
嗯?最喜欢福尔摩斯?
安室透不太明显地看了一眼信繁。
算了吧,这个人昨晚宁可玩游戏都不愿意上网查一下题目的答案,怎么可能真的喜欢福尔摩斯?
浅野信繁安静地喝着咖啡,仿佛周遭的喧嚣与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也仿佛之前那个情绪糟糕的人不是他。
其实像是信繁和降谷零这样的卧底,心理状况都不太健康。只是他们懂得如何排解,懂得如何掩饰。往往很难有人注意到他们的不对劲。
以信繁自己来讲,长期“梅斯卡尔”“浅野信繁”两重身份交替扮演,时不时还要想起“苏格兰威士忌”“诸伏景光”的回忆,其实很容易导致精神错乱。
他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常常维持着分裂错乱的状态,压力无处排解,一时看不出问题,长久以往总有一天会爆炸。
就像他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就已经完全不记得来到名侦探柯南世界之前的事情了。
信繁很害怕未来的某一天自己会将诸伏景光的一切也全部忘记。
毕竟诸伏景光是死过一次的人,曾经存在于这个世上的一切痕迹都被抹去,这让信繁偶尔会产生他根本没有过去的错觉。
就像是一个在迷宫中失去方向的羔羊,信繁的思维会越来越混乱,越来越迷茫,直到迷失自我。
他当然不会允许自己走到那一步,不过哪怕是中间的过程也够折磨人的了。
信繁没有想到零明明还不知道他的身份,竟然也能误打误撞地说到他最纠结的地方,帮他把一团乱麻稍微整理了一些。
这或许就是幼驯染的默契?
就好像一个人正在无边的黑暗中宛若无头苍蝇一般乱转的时候,突然有个人出现在在他身边,然后告诉他:“别担心,我跟你一样。”
就算黑暗依然纯粹,未来依旧迷茫,可两个人的旅途总要比独自一人好得多。
撇去信繁这段中间的小插曲不看,福尔摩斯旅行团的日程和原本的安排并没有什么不同。
到晚饭结束的时候,受邀参加的众人基本上都完成了福尔摩斯一千问。
“服部哥哥。”柯南奶声奶气地问,“你不写题真的不会被赶出去吗?”
“当然不会了,”服部平次很自信地说,“因为!”
他“啪”的一声把题册摔到了桌面上:“我已经写完了!”
柯南顿时目瞪口呆:“你什么时候写的啊”
信繁靠在窗边幽幽地说:“就在你去洗澡可能还有睡午觉的时候。”
“你怎么知道我洗澡了啊,服部哥哥,你抄我的??”
服部平次眼疾手快地捂住了柯南的嘴,一边还威胁道:“你再说我就把你丢出去!”
“唔唔唔”柯南难受得脸蛋通红,脚丫子乱蹬,“放、放手啦!!”
信繁:“”
总觉得再这么下去柯南会越来越像个小孩子,服部平次或许永远都发现不了柯南的身份了
啊啊啊,金谷裕之的尸体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发现啊?
正想着,就听见藤泽俊明不耐烦地说:“金谷裕之呢?都九点多了,他说的最后的问答到底什么时候开始啊!”
“是啊。”穿着打扮很玄学的户田玛利亚也说,“我好不容易才做完一千问,他什么时候批改啊?”
名为岩井仁美的店员忙安抚道:“我接到的命令是让我招待客人直到他出现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