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繁借着烟雾弹的掩护,从楼梯间的窗户逃离后,并没有第一时间撤退,而是埋伏在了一个不易被发觉的角落里。
和那个家伙的交锋,如果最终以他负伤收场,那也太难看了。
凭着信繁对赤井秀一的了解,他多半想不到自己竟然会留着一手。
只要尽量压抑住周身腾起的杀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要刻意去看赤井秀一,更不要直接举枪对准他,就能避免触发一个优秀的狙击手的警觉性。
狙击手对危险的感知往往强到变态,信繁之前能躲过射向要害部位的子弹,也多亏了这种第六感。他可不想在这方面栽跟头。
成功偷袭了赤井秀一,强行扳回一局后,信繁没有恋战,直接钻进后面的小巷子,上了组织前来接应的车。
开车的是一个信繁不认识的组织成员。贝尔摩德则坐在副驾驶上,看到他上车,那个女人笑得很神秘。
“我听到枪声了,所以?”
“所以赤井秀一肩部中了一枪,短时间内兴不起什么风浪了。”信繁收起枪,靠在座位上,沉声道。
当时赤井秀一毫无防备,按照信繁的想法,他其实更想给赤井秀一左臂同样的位置处开上一枪。
但是那样的话未免有些过于刻意。贝尔摩德很容易就会怀疑他是故意这么做的。毕竟,既然可以瞄准胳膊,为什么不直接杀了赤井秀一呢?
肩膀是更合适的选择。
因为这里往往都是对方下意识躲避后所能伤到的位置。
贝尔摩德果然没有怀疑,她只是露出不知道是欣慰还是遗憾的表情。
“我还以为如果是你的话,说不定能让那个人交代在这里呢。”她又很有同事情地提醒道,“医疗箱在座位下面。”
信繁卸掉胳膊上已经挣开的布条,露出血粼粼的伤口。他又往上倒了一些酒精消毒,随后用干净的医用绷带包扎。
然后说:“送我去机场。”
贝尔摩德意外地抬眼,从倒车镜看向坐在后面的信繁:“你胳膊上的伤口还需要进一步的处理。”
“是贯穿伤,不用取出子弹,安检没有问题。”信繁一边解释,一边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贝尔摩德轻轻地笑了:“还真是个不要命的家伙。”
而信繁的电话已经接通了,那边传出琴酒冰冷低沉的声音:“原来你还活着啊,梅斯卡尔。”
信繁的语气则非常轻快:“美国这边的任务完成得很顺利,我正准备回日本。
“打电话给你是想问问,四亿日元那个还需要我去吗?”
“不用。”琴酒语气不善道,“我会和伏特加一起。”
信繁挑眉,眼中含着笑意:“这样啊,是你不让我去的,可不是我自己偷懒。”
琴酒没有回答,但是他的心情显然很糟糕,直接单方面地切断了通话。
真是的,又挂他电话!
“是琴酒?”
“嗯。”信繁点头,不太在意地说,“之前在飞机上,他给我发了很多封邮件都没有收到回复。估计是生气了吧。”
贝尔摩德笑了:“琴酒的消息不回复可是很危险的,一不小心就会被怀疑是叛徒。”
“怀疑又怎样?”信繁斜靠在车门上,语气漫不经心,“我直属于那位先生,又不归他管。哪怕琴酒拿到所谓叛徒的证据,他也得先向那位先生请示,才能动手。”
“说的也是,这就是你自信的来源吗?”
信繁没有回复,他又拨了一个号码,这次是打给约好的那家乐器商:“嗯,是我,麻烦您派人把购买协议带到洛杉矶世界机场。”
谈好在美国需要解决的所有事情和细节后,信繁收起手机,靠在椅背上,微微闭上眼睛。
左臂上被子弹贯穿的疼痛已经麻木,到了现在基本上一点感觉都没有了。
之前关于枪伤位置的算计恐怕瞒不过赤井秀一。但说实在的,就算他当时真的瞄准那家伙的脑袋或者心脏射击,说不定反而会被对方发现。
要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被赤井秀一抓住机会反杀,那就太有意思了。
至于赤井秀一会不会怀疑他的用意,这也没必要担心。如果赤井秀一怀疑他是卧底,或者是对组织态度暧昧不明的成员,那家伙也绝对不会显露分毫的。
毕竟大家都是红方嘛。众所周知,在柯南的世界中,红方之间的身份不是秘密。可问题就在于,这种公开透明竟然还真没出事儿。
琴酒真难。
信繁一路想东想西,竟然在车上睡着了。
虽然一直以来保持的警觉性可以让他在危险来临前惊醒,但是,睡着就是睡着。这种在陌生国度陌生车辆上睡着了行为,还是怎么看怎么奇怪。
贝尔摩德几乎通过后视镜盯了他一路。
“我们到了,把梅斯卡尔放在这里可以吗?”充当司机的成员莫名其妙放低了声音问。
贝尔摩德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她轻手轻脚地下了车,绕到信繁这边。伸手就要向他的脸蛋上捏去。
信繁睁眼。
贝尔摩德停手。
两人对视了整整五秒钟。
“贝尔摩德。”
信繁笑了,那双带着笑意的眸子深邃无比,像一潭腐烂发臭的死水偏偏荡起波纹。
他握住贝尔摩德伸了一半的手,攥着它抚上了自己的脸庞。
嘴角似笑非笑:“想摸就摸,偷偷摸摸扭捏得像个未成年女孩子。”
手心触感温润柔软,是真实的皮肤。
所以这张脸,竟然是梅斯卡尔的真面目吗?
贝尔摩德的神情有些恍惚,那双水绿色漂亮得如同琥珀一般的眸子,倒映着眼前那个男人的脸庞。
可以,梅斯卡尔,她记住他了。
很少有人能在第一次见面就给贝尔摩德留下这么深刻的印象。那家伙不仅没被调戏到,反而还过来撩她。
“我走了。”信繁放开贝尔摩德的手,毫不留恋地离开了车子,向着机场的出发层走去。
贝尔摩德直起身,望着男人离去的背影,忽然自言自语道:
“看来日本有很多有趣的人啊,是不是也该去那边凑凑热闹了呢?”她很快又摇头否定,“雪莉现在可是正被重用的时候,至少要等她”
贝尔摩德嘴角的弧度加深了,眼睛微微眯起。
与此同时,她一直注意的那个身影也隐没进了人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