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功过自有后人评说

众人逃了一阵,这种为了生存下去爆发出来的潜力让他们一口气跑出去了几里路。

终究是帝国生存的年轻人,什么时候遭过这种罪了,所有人面色已经惨白。

所有人都在大口喘着气,就连小炮仗也不例外。

她不是体力特别强那一类魂师,战斗时候也不是靠近身,要不是王小芳用神力给她补了身子,怕是跑几步路就要喘了。

身后已经没有山岳震动的感觉,他们也是能歇息一下,谁也没想到他们有朝一日能被四五万年级别的凶悍魂兽追杀,皆是心有余悸。

“鳞,鳞之学长,把他引开了?”

终于有人提到某个导致他们被追杀的罪魁祸首,但是却并不是埋怨。

因为那个他们崇拜的学长,现在生死不知,一人去把那头巨兽独自引开了。

他明明可以抛下他们,一个人逃走,但是却选择为了他们置身九死一生的险地!

“对了,鳞之哥他刚刚掉头去牵引那头钢牙猪去了,现在还没回来!”

其他几人脸色同样难看,在他们看来,玉鳞之这般行为跟送死无异。

“完了完了,那可是连四万年曼陀罗蛇都能踩在脚下的怪物……”

“玄威你在说什么呢?什么完了完了的!鳞之学长一定没事的!”

旁边有人反驳,只是气势明显不足。

所有人心中一片愁云笼罩,赵小琪看着在那低着头的恋学姐,见对方弯着身扶着棵树,她心中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位学姐。

此时学姐应该最担心才对,毕竟的她的男人舍身来救下他们……

“学姐,鳞之学长不会有事的……”

她面容担心地过去想安稳一下恋红尘。

小炮仗还在因为跑太赶了,在那撑着树喘着气,毕竟她身体自小就不太好,现在听着身后之人的话,疑惑道:

“鳞之他有事?有什么事吗?”

赵小琪一滞,看着一脸疑惑的恋红尘,接下来安慰的话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你是说他引开那头钢牙猪啊?”

赵小琪担心地点点头,其他几人也是一脸沉重的样子。

恋红尘想了想,还是不觉得会有什么事,想不明白他们在担心什么,干脆就不想了。

她摸了摸赵小琪的脑袋,眼神不自觉瞟了一眼小姑娘鼓囊囊的胸脯,想着自己怎么就长不出那么下流的身材呢?

“不用担心啦,他本事大着呢。”

玉鳞之到底有多少本事呢?她是不知道的,并不是鳞之不告诉她,只是她没问而已,要是她问的话,鳞之肯定会:

“问那么多干嘛?够本事赚钱养活你就行了,你那么笨跟你说了你也不懂。”

可恶!那家伙绝对会嫌弃自己蠢,然后啥也不说!

恋红尘生气地咬了咬牙,随后又开始安慰经历了一次生死时速的学院学生们。

不论如何,她毕竟是跟玉鳞之从小玩到大,穿一条裤子的,就算只是接触冰山一角的实力,也不会因为一头几万年的魂兽而多危险。

最多有点狼狈吧,或许狼狈都不至于。

“不用担心这些啦,我带你们先去找魂环吧,他甩开那头怪物就会跟我们汇合的了。”

几人被她一脸哈哈地说得一愣一愣,看起来这位随和美丽的学姐真的并没有因为如今鳞之学长下落不明而担忧的样子。

而他们还在单位之时,在密林数百米外,一伙人却似野兽般打量着这里。

其中一红发青年,阴狠地盯着那群年轻人,摸了摸右脸,感觉还有一阵幻痛。

……

“喂,要不要追那么久?不就捅了你屁股一下吗?”

玉鳞之也有些气恼了,没见过这么欺负人的。

刚才他为了能吸引这家伙仇恨,成功引开钢牙猪,但是好像把它得罪狠了,现在一副不死不休的模样。

玉鳞之仗着身形灵活,在林间跃动。

如果是原野上奔跑,光他现在速度要摆脱这头巨兽实属勉强,毕竟那是一头凶悍的四万年魂兽。

树林中一切都会阻碍那头钢牙猪的步伐,即使它俯冲速度极快且持久,也一时难以抓住眼前这个可恶的人类。

玉鳞之不止要引开它,还要引出一定的距离,然后才能回去汇合。

魂王和魂王之间是有差别的,别人魂王是因为修为只是魂王。

而他魂王是因为,他修为达到魂王之后,便一直没有去获取魂环。

毕竟,他并不需要那种东西,他的魂环可以因为成神而自我凝结。

一年时间,他的修为早就超过了魂王的极限,至于又到了哪个层次,他也不太好估计。

那种形式上的实力提升,对他而言意义不大。

玉鳞之一跃而起,身下四五根骇人的石柱绞杀而来,如果慢了一步刚才他便要被捅成血葫芦了。

魂兽的招式,并不比人类魂师要少。

玉鳞之看了一眼那石柱,眼中金光流转,身后五个魂环浮现,五黑一白的诡异在这林间却无人能观赏到。

随后他看向身后的钢牙猪,四五根更粗更硬的石柱,以牙还牙般刺向小山般的身躯。

他的第五魂技。

石柱刺中了,然而并没有什么用,在撞上那个夸张的体型时便成了粉碎。

玉鳞之有些牙疼,所以他最讨厌这种皮糙肉厚型的对手。

这会让他的战斗技巧和智慧变得很可笑。

林中所有生灵都在颤栗,一头庞然大物不管不顾地狂吠着猛冲直撞,任谁都会害怕。

追了一路,跑了一路,它追,它跑,他们都插翅难逃。

因为前方出现一片亮光,林间已经被穿破,玉鳞之才发现他已经跑到一片崖边。

置于云端。

玉鳞之看到前面已经无路,身后厚重的脚步追赶而至。

他没有丝毫犹豫就一跃而下。

五个魂环收了回去,眼中神光也渐渐收敛。

取而代之的是身后一对大得夸张的骨翼,骨翼不断变化,长出血肉皮膜筋,最后生出一队六七米的庞大巨翼。

他身形停留空处,回身想跟追了他一路的钢牙猪道个别,只是这只今日多次出乎他意料的钢牙猪,再一次出乎了他意料。

黑压压一片遮天蔽日,一头庞然巨兽泰山压顶之势欺身而下,即使前方无路也丝毫没有放过他的意思。

他来不及说出一句话,在空中的身影像是被一座山压了下来,还伴随着钢牙猪后知后觉的嘶鸣声。

二者身影直直朝着下方坠去。

玉鳞之心中有一千句一万句脏话,但是觉得影响不好还是吞到了肚子里。

风声呼啸而过,他被刚才那一下撞得个头昏脑涨。

缓了缓,才反应过来自己正在被钢牙猪压在身下,一起向着下方坠去。

无论如何,他现在只是凡躯,若是几百米高空下坠不加防护,自己估计都活不成,更别说身上还压着这么一座肉山。

在空中他有些恍惚,如今当务之急肯定是重新飞起来,但是又像是被这么一撞给撞得清醒了一点。

感觉,自己好像,是不是太自以为是了?

对着凭空而来的实力,就总是一副无所谓的姿态,觉得没有自己解决不了的事情,觉得永远不会搞砸任何事情。

而且,今天的倒霉,感觉有点太过刻意了一样。

自从他不断感受到信仰的力量,不断跟气运结伴,他平时做什么事都有事半功倍只感,那是命运的加成,就像他希望天气放晴,就真的好地天气放晴了。

可是今日,这种离奇的倒霉,他心中不知所措地猛烈跳动。

他甚至已经忘记离开肉山之下,一人一猪极速下坠在空中不断加速,气流有如实质般从钢牙猪身侧流动。

二者离地面越来越近,他却依旧在思考,像是对此时处境毫不在乎。

直到空间被凝滞,他下坠的身体忽然停在了空中。

“反应过来了吗?”

一年多没听到的声音在他耳边出现,他不虚动弹也知道是谁在说话。

“是您来了啊?”

阿依言笑晏晏,语气挪揄:“这那么久没见,怎么一出场就看到你被一头猪压在身下了?”

玉鳞之倒是不觉得尴尬,语气平静:“您也知道,我遭人稀罕,是人是猪都喜欢拱拱我。”

“能耐没多多少,嘴皮子倒是耍得挺俏皮的。”

玉鳞之感觉自己能动弹了,看着离地面只有不足百米,盘腿坐下了空处,果然在

.

他面前多了一个娇俏的小姑娘。

笑脸盈盈地看着自己。

“所以这不会又是你安排的话?”他疑惑问道。

“你自己被猪拱被猪压,关我什么事,真的什么脏水都往我身上泼!”

身形娇小的阿依看起来很生气,一只手叉着腰,一只手食指弹了弹少年额头。

“毕竟上一次被猪拱,就是你的手笔,你可是有前科的啊。”

玉鳞之没好气道,这下阿依嘿嘿尴尬一笑。

“这次真不是我啦,你这次纯粹倒霉。”

“我现在运气好到都快言出法随了,你跟我说我运气不好?”

“你能有那般好运天命,是因为什么你不知道吗?还不是因为你成神是为了大陆,信仰是天下百姓供奉,跟帝国的气运纠缠在了一起。”

阿依坐在了他身边,两人都是坐在空处,脑袋上是一头被定住的小山大的钢牙猪。

玉鳞之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

这一看,他便大概明白今日阿依出现是为何了。

他很少有控制不住脸部表情的时候,但是看到这一幕,也已经失控了。

在那极远处的高空之上,一小点黑色之物,正朝着下方‘缓缓’坠去。

缓慢是相对来说的,因为距离实在太远了,同理小点也是。

那是一颗堪比一座城池的巨大陨石,自天外而来,朝着下方砸落!

“那个方向是……”

“天斗的王城。”

偏偏,在这个时候?

那般巨大的陨石,即使是封号斗罗面对,也无力且苍白,应该说即使当年那头金眼黑龙王,也只有仓皇逃离的份!

“深渊圣君的手笔,是不是很震撼?将一座城扔了出来。”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玉鳞之刚想这般问,却又觉得太过无理取闹。

为什么要这么做,那东西坠落下来,别说王城一瞬间夷为平地,附近千里都会遭到惨重影响。

那是真正的天灾。

这便是接近于神,或者说那边是神的力量!

“他想,让帝国君主的国运一剑,用在那块陨石之上!”

玉鳞之咬牙,已经知晓为何今日运气如此之差。

因为他的气运跟帝国,人类命运纠缠着,而如今那个真正手握帝国国运之人,正在调动整个帝国的国运。

城里已经乱成一片了,因为都注意到天上那夸张的陨石。

那不断接近的陨石遮天蔽日,在地下的人看来,像是空中多了一片大陆般夸张。

正在很缓慢地接近,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一旦那东西落下来……

挑着货物的货郎,手中重物掉落地上。

一个孩子在说天上有一座山,让她妈妈快看,而她妈妈蹲下来抱着她的孩子。

还有姑娘家抬头看着这一幕,站在路上哭了出来,眼泪止不住地流。

逃吗?

面对这种情形,真的逃的开吗?能逃去哪里?

也正是这时,城中那名为社稷的大钟敲响了。

六响之后便是灾祸,钟声十二响,便是灭国之灾。

没有人有那个心思去数它到底敲了多少下,因为已经不需要它来告知。

只是,六响之后,钟声居然停了下来。

六响?

为什么会是六响?

所有人都疑惑了起来,因为六响代表的含义是继天立极,是新君登基的意思。

“没想到我这一剑,是要用在这里,不过也好,答应了那白帝子,总归不是很舒服,就让后人来还好了。”

雪夜大帝呵呵一笑,手中抚摸着一把宝剑。

起码他这一剑,不需要听从别人的安排。

他抬头看着空中的陨石,又低头看了看皇城下方的百姓。

他看不到啊。

住得太高了,他看不到

“王权一剑!”

不过也没关系了,朕不需要看到你们,乖乖接受朕的庇护就好了。

在这一刻,空中国运之龙长啸,雪夜大帝一瞬之间黑发转白,身如枯槁。

他此时已经有些神异,在空中一眼看到数千里之外的某道身影,因为那里有着跟他帝国国运千丝万缕之人,他知道,那人正是那日的神邸。

他抬头顶天,欲要扛起头上城池般大小的陨石,同时看到极远处那道身影。

同样抬头顶天,只是在抗一只小山般大小的黑猪。

“……”

那家伙跟国运纠缠太深,今日陨石砸落王城,他受因果,也要被什么东西砸一下。

雪夜大帝明白过来后笑了,笑得有些幸灾乐祸,笑得很开心。

两人都是扛着些什么,但是重量来看,天差地别。

玉鳞之也注意到,那逐渐枯萎的身影向他投来的视线。

在空间和时间之外的层面,国运和命运交织之处,一个枯槁老人和一个年轻人对视着。

“朕在位四十七年,是个盛世吗?”

雪夜大帝声音苍老。

“你是个合格的君主。”

“只是合格啊……”

雪夜大帝大笑几声,一剑斩出,破天而去。

功过自有后人评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