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的枣树,结果了。
七八月份,开了次花,花不是很香,只是淡淡的,花开完之后就结了一树的果。
玉鳞之摘了一些,给邻里送了一些过去。
这大枣长得极好,不知是施了什么肥料,大枣饱满圆润,路人走过看到院子里这么一棵枣树,口水不断分泌。
一口咬下去爽口,而且大夏天的吃一口大枣子润心润肺。
夏天的夜有些沉闷,夜明星稀的一晚,没有一点风。
王城之中几个人起落,夜间犹如蝙蝠掠过。
最前面的是一个光头大汉,只是双目一片黝黑,眼瞳处确实猩红,脸上急色。
他受伤了,一路有污血洒落,只是污血却是恶臭的黑血。
身后三个穿着黑冰台衣服的甲士,脸上带着面甲,身上袍子在猎猎作响。
“这妖魔实力在魂王左右,不能在王城里捕杀。”
“引诱追到西城。”
“是已经通知了那边做好人员安置了吗?”
“来不及了,只是降到最小损失。”
“西城之人也是我们的百姓,这样是否有些不妥?”
旁边两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明白这个同伴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观念,但是现在追赶那妖魔是迫在眉睫。
自一年前他们便发现,那些从深渊中爬出来的妖魔,原来不止恐怖之相的凶神,也有这般能隐匿人群中的人皮魔!
这种东西,却是比之凶神恶煞的妖魔更加恐怖,因为没人知道自己住了十几年的邻里,会不会早就被这人皮魔取代。
“等等!”
忽然,那个为西城百姓求情的黑冰台甲士顿住了,其他几人被喊停住,眼看妖魔就要逃远。
“那家伙,跑到那棵枣树那边去了?”
“枣树?你在说什么?”
“那里,那里有些邪门,我跟几个弟兄晚上追捕人皮魔经过几次那棵枣树,每次都是做了一晚上梦,第二天醒来发现睡在旁边的神殿里……”
“做梦?为什么会是做梦?你做什么梦了?”
那甲士有些难以启齿:
“梦里有个人跟我说了一晚上什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帝国之中人人平等,没有人生来是应该被牺牲的……”
那可真是邪门啊。
三人面面相觑,随后还是那位甲士道:
“之后我们向上面请示,得到告知说说那里有高手,如果人皮魔逃到那里,第二天上报,然后会有人来确认的。”
这里可是王城,虽然还是普通人居多,但是比之别的地方,高手也不是那么难见到。
其他两人松了口气,都看着那郁郁青青的枣树一眼,觉得那树枝繁叶茂,长得热热烈烈的。
“不,不追了?”
人皮魔翻过了一堵墙,落到一个院子之中,感受到身后那三只帝国鹰犬已经离去。
他气喘吁吁,嘴角勾起。
是追丢了吗?
他打量起这一处院子,现在想着要快点重新换个身份藏下来,而且吃一蛰长一智,下次再想发现他身份,恐怕早就吃下不止百人了。
只是人皮魔刚看向那棵枣树时,却见枣树下居然有个人,他刚刚居然没有发现!
这突然有个人在那着实吓了人皮魔一跳,而且那人正在树下挖一个大坑。
玉鳞之擦了把汗,看了过来那只人皮魔,感觉这坑差不多了,笑了笑对他道:“过来躺下吧。”
……
几分钟后,玉鳞之把土填好,把铲子随便扔到一边就回房去。
看了看床上某个睡相极度难看的家伙,四仰八叉地把床霸占了,他无奈地推她过去一点。
睡得迷迷糊糊的小炮仗被弄醒,哼哼唧唧道:
“唔,鳞之,还要吗?你自己来吧……”
玉鳞之一脸黑线,托着她小屁股挪到一边,然后躺上床准备睡觉。
明明她自己对这事最积极,说得好像他很想一样。
刚躺下,又一只手搭在他身上,过了一分钟后是身上又多了一条腿,又过了一分钟,整个人趴在他身上……
像只小猫一样躺在了自己身上,嘴上留着哈喇子都淌到他胸前了,玉鳞之面无表情地看着天花板,然后一脸无奈地叹了口气,双手放在身上人儿腰间搂住。
亲了亲小姑娘额头,两人相拥而眠。
他跟小炮仗也已经在这里住了快一年了。
附近的人知道这里住了一对小情侣,一开始以为是新婚夫妻,问了才知道订婚了,还没结婚。
一开始时,毕竟是新邻居,而且小两口样貌可是真的俊俏,大家都带着好意来往了一下。
随后发现这家的男主人好像终日无所事事,闲来就在这附近走走,经常跟这附近的小孩打闹,又或是去路边看那些臭棋篓子下棋。
只是每天都很准时的是,这家伙每天都会到神殿里面去站上个半天。
这不就是一闲汉嘛!
那姑娘也不知道怎么居然看上这样的闲汉,除了长得好看就一无是处了!
也就那年轻傻闺女不懂,这好看也不能当饭吃,人活着终究是为了那柴米油盐,这般不知进取的闲汉,嫁了可就一辈子完了。
邻里都不看好这两人,嘴上不说,心中却忍不住鄙夷的。
别看这现在样子多恩爱,这日子终究要过的,这姑娘也终究要面对现实。
“阿鳞在不在家啊?”
大清晨的,院子有个女子扯着嗓子喊了一句。
“在的,苏姐你直接进来吧!”
院子外的门被推开,吱呀作响。
一个身材匀称,头巾包着头的二十岁左右妇人走了进来,手上还拿着什么东西。
“苏姐!”
坐在石凳上,捧着一碗粥在喝的小炮仗很有精神地打了声招呼。
又大了一岁的恋红尘出落得更加水灵,过去只能说娇俏可爱的地方,现在也鼓鼓囊囊的。
“哟,都在呢,阿鳞这又是在干什子?”
玉鳞之撸起袖子,拿着块木板和刨子,旁边还有两条绳子从树上垂下来。
旁边还放了个铲子,看起来枣树
“刚给树下了点肥料,小恋说想做秋千,就给她在院子里做个秋千。”
苏姐抬头看了眼枣树,枝叶繁茂,自从阿鳞两口子住了过来,长势是越来越好,日照有点烈,小半个院子都在树荫之下,树叶婆娑,树荫下很清凉。
“你这树倒是长得好,以前它结果,是又涩又酸的。”
看了看树,见对方在琢磨他那秋千,还有旁边天真可爱的小姑娘,心中一阵感慨,唏嘘道:
“你对小恋是真的好,也难怪她那么喜欢你哟。”
“被她烦的,一直嚷嚷让我给她做个秋千,跟个小孩子一样。”
“那你做不做嘛。”
“快点喝完粥,然后把碗洗了。”
“今天到你洗碗了!”
“洗一个碗一铜魂币零花钱。”
喝粥的声音很明显快了几分,嘴里鼓鼓的还没来得及吞下去,呜呜呜地怪叫着,随后那姑娘拿着碗颠颠地跑去洗碗了。
真是个可爱的小姑娘。
苏姐乐呵呵地笑。
跟别的邻里不一样,她知道这男人是有本事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每天都无所事事。
你要说是高门大户的,看这小两口的生活也不像,那种质朴感跟他们一般无二,都是小老百姓。
“阿鳞啊,不要说苏姐说你,你这也别一整天游手好闲的,总得找点正经营生的。”
“好啊。”
“你想开了?”
“就是可能要苏姐帮帮忙……”
“你这孩子说的,什么忙你说,苏姐看着肯定能帮就帮。”
“我打算开家医馆。”
“你小子还懂医?”
“这不是小时候跟了个师父学过点,就是技术不知道还在不在,那什么针灸啊,什么正骨啊,还有喊魂之类的。”
“……你是有本事的人,苏姐知道,有这个心就试试,别让那坊里几个姑婆嚼舌根子,苏姐看着就来气,他们还想瞒背着你给小恋介绍男人。”
“还有这事?”
“可不是嘛,那些碎嘴婆子,我年轻那会儿就被他们一直说道。”
“苏姐现在也不老,还年轻着。”
“嘿,你这小子。”苏姐脸上有些得意:“要苏姐帮你什么忙?只管说来。”
“哦,这不是很久没给人医过,不知道技术还在不在,想着苏
.
姐陪我练练手。”
“那什么针灸,什么正骨,喊魂?”
玉鳞之点了点头。
苏姐沉默了一会儿,拍了拍玉鳞之的肩:“阿鳞啊,这事儿我觉得还能琢磨琢磨。”
“也是,也是。”
玉鳞之颇为遗憾,随即注意到苏姐手中一直托着什么:“苏姐又拿了什么好东西来了?”
“瞧我这记性!哎呀差点就忘了,你看这布料子好不?”
布料这种东西,也能看出一个时代,一个地方的繁华程度。
像是两年前,帝国繁华几乎是历史的顶峰,街上小娘子,大少爷穿着好似繁花锦簇。
而这两年经历战乱,帝国动荡,妖魔横行之后,什么行业都遭受重创,而且死伤惨重,街上花花绿绿便少了些,普遍黑白灰之流
苏姐手上就拿着块白色的布。
“这布料子可好了,今日铺子排了老长的队,我一口气就要了两匹,打算匀你们一皮做衣服去。”
玉鳞之笑了笑,知道是坊里那布庄买两匹有优惠,所以这苏姐就买了两匹。
没说要他给钱,但是一匹布也不便宜,那是可能白送人的吗?
“谢谢苏姐!”
洗完碗的恋红尘不知道从哪里跳了出来。
她接过苏姐的布,美滋滋地收下,丝毫没提要给钱这事。
苏姐哎了一声,然后看着手中的布被拿走,几次张开口要说什么,嘴巴动了动。
“哇,苏姐你这布料子好滑!”
这憨闺女大叫了一声,把她思绪打断。
“呃,那可不是,今年日子不好过,布庄也很少有这么好的料子,我眼尖儿才挑得着这么两匹布。”
“苏姐下次可要教我挑挑。”
苏姐不自觉就骄傲了起来,女人还是得要会过日子的。
她又在那叭叭了下,说要给玉鳞之介绍个什么工作,是她工作那酒楼里缺个打杂的,想让玉鳞之去试试。
“再说吧……”
玉鳞之有些不知道怎么去跟这个热心肠的大姐说,她好像每天都想让自己去找个工作。
苏姐其实很年轻,才二十来岁,长得也是标志的小媳妇的模样,只是她是个寡妇,一个人带着个两岁的女儿,到处讨生活,所以虽然年纪不大却给人强装老练的感觉。
而且她就在他们隔壁,她工作忙没空看着的时候也经常麻烦他或者小炮仗照看一下,就特别想以这种长辈的照拂来感谢。
“我可跟人说好了啊,把那位子留给我一弟弟,明天你跟我一起干活去。”
“我要开医馆的。”
“开吧开吧,姐陪你一起胡闹,今天你把苏姐医死了,明天还是要去干活。”
又说了一会儿,小媳妇像受气包一样走了,气鼓鼓地把院子小门关得山响。
这男人整天没个正经工作,那能行吗,她为小两口担心,人家根本不买她账!
一想到这儿,苏姐就委屈得不行。
“鳞之,苏姐好像生气了?”
玉鳞之坐在秋千上,小炮仗在后面推他,两个人玩得十分快乐。
“就是爱瞎操心,不用管她。”想了想,又道:“今天要去带一带学院获取魂环的学生,你收拾好没有?”
“哪有什么东西收拾的,早准备好了。”
“那就行。”
“换我坐了。”
“哦,你坐吧。”
恋红尘喜滋滋地坐了上去,两条够不到地的小腿晃呀晃,半天没动静,发现玉鳞之走到收拾准备出门了。
“你在后面推我啊。”
“我刚刚推你了,你现在要推我啊!”
“我一个人晃不了!”
她委屈得要死。
就在这时,外边有人闹了起来,听声音是苏姐跟不知道谁在吵。
而且苏姐声音很愤怒,像是炸毛的大鹅,声音震天。
玉鳞之带着想恋红尘出去看看,发现苏姐在跟一个大娘在那吵。
那个大娘平时不少嚼他舌根,说男人不能有一头没一头,懒汉到最后媳妇都跑了。
而且那大娘身边还带着个男人,长得威武雄壮,就是眼睛有些小,看起来有些邪气。
大娘跟苏姐在吵闹,那个男人还想上前去推苏姐。
“哟,大早上在吵什么呢?”
三人才注意到院子门前二人。
大娘表情有些尴尬,而那男人见到恋红尘后,眼中冒着精光,眼神不加掩饰地上下打量这个娇滴滴的小姑娘。
那张脸蛋,绝对是他见过最好看的女子,没想到姨妈这坊里还有这等绝色。
“鳞,鳞之也在呐。”
大娘神色不定,毕竟自己是带人挖墙脚的,只是没想到人家男人也在家,平时都是这家闺女刚起床,然后玉鳞之又跑出去闲逛了才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