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晨的脑海中犹如惊雷掠过。
他脱口道:“中岛由纪?!”
“没错。”原生之母微微闭上双眼,深深吸气,仿佛在感受生命的温度,“你以为,两个第四种姓随便捏造一个泥人就可以让它拥有灵魂吗?那是连坦旦人都做不到的事情,是只有不知道是否真实存在于人类历史中的女娲才能够实现的奇迹啊!”
另一边的林默听到这里,终于隐隐明白了什么:“所以你早就”
“不。中岛由纪只是隐隐有所觉察,因此她想要离开你们,永远。”原生之母道,“她更像是我分裂出的第二个人格,或者说第八个孩子,只是现在,我重生了,她的灵魂是滋养我的土壤,正因为她的状态和真正的活着,我才能在她的基础上完成这场不可能的复生。
“当然,我也要感谢我的另外两个孩子。
“他们自以为自己创造出了一个富有灵魂的鲜活生命,出于钻研的心理将她藏了起来。
“否则,坦旦人就会发现我的存在,继而识破我的计划。
“坦旦人没有洞悉我的计划只是因为它们对暗能和高种姓掌握的信息不足,就像是人类只能以自己见过的东西来想象没见过的东西,无论如何想象都会留存有人类本身的认知的影子。
“但坦旦人只要发现一点端倪,我的计划在它们的面前根本不是秘密。
“只要它们没有发现我露出的马脚,就不会知道我在干什么。
“哪怕发生了很多诡异的情况,它们也不会出手干涉,只会观察、观察,以便于得出它们所期待的那些实验结果
“裂化生命”
祂念出最后那四个字的时候,已有一种咬牙切齿般的狠毒意味了,但下一刻祂的声音却又转成半癫狂般得意的笑声:“但我是胜利者呵呵呵呵”
这个女人看起来有些疯癫。
苏然听到这里,却忽然想到了那头晶簇。
从某种角度来说,原生之母实现了相对意义上的“死者苏生”,她的身躯早已死去,靠着诅咒自己曾经的附庸人民从他们的灵魂中汲取力量,一点点完成了新的重生。
而且,从这个角度来说,坦旦人的实验其实也不是全无道理,这里面固然有原生之母诅咒权能的作用,但她的分裂、以及吞噬分裂体重新变成自己,岂不正是裂化生命的部分特征?
如果是没有见过真正裂化生命的人在这里,很可能都觉得坦旦人的实验都已经成功了。
只是坦旦人不知道罢了。
然而,这些信息之中所涉及的一切,都与那个十连人晶簇所追求的息息相关。
而就在另一边,林默却嘶声道:“中岛花音和沈玥,不是想要研究中岛由纪,他们是想要保护她。”
林默的眼睛猩红一片,里面闪烁着某种复杂的情绪。
他到这一刻才明白,中岛由纪的离去并非偶然,而是她隐隐察觉到了什么,想要主动将危险带离苏晨等人。
他一寸寸站起身来,而他脚下的阴影正在扩大。
黑色的鳞甲在他的躯壳之上蔓延,而一双大翅,则在他的身后缓缓张开。
阴冷的空间里,鼓荡起咆哮的烈风。
如果不是自己要来这里恢复意识态和身躯的匹配状态。
原生之母就不会
悔恨在心中流淌
“是我害了他们。”
怪物的声音,如同从地狱而来。
苏晨倒抽一口凉气,喊道:“林默冷静!”
林默看向苏晨,他的双眼早已变成赤红之色,其中的瞳孔,更是早已变成了那一双凄厉的线性瞳孔。
“别冲动。”苏晨第一时间抬起手来,他的暗能感知犹如丝线般飞出,探向林默,直接安抚他的状态,然后他道,“中岛由纪已经死了?沈玥她呢?”
“我的第七个孩子,是我最疼爱的孩子,她还活着。她的意识就在我的脑袋里。”原生之母歪着头,伸出青葱般的手指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甚至显得有些可爱,但她的脸上却正洋溢着有些可怖的微笑,“我活着,她就会活着,但我不能让她使用这具身躯,因为我还有很多事情想要做。
“不过,林默。
“你根本不了解我的这些孩子,他们沐浴着神血出身,暗能深处的疯狂早已影响了他们每一个人。
“你觉得沈玥是好人?
“你知道它一次次转生让多少人连出生都成为了不可能吗?
“至于我的第一个孩子
“死在她的善良之下的人,比你想象中的要多得多
“在崇神种强盛的年代,她为了阻拦崇神种的脚步,屠杀了整整一座城市的人类。
“你知道那是什么概念吗?
“你知道那意味着多少条生命吗?
“呵呵呵
“我很欣赏你,林默,但你太迂腐,像是一条躺在干捞河底的垂死之鱼,明明有机会离开干涸的池塘,却固执地要在这里,最终寸步难行。
“你会把你自己害死。”
原生之母对苏晨和林默似乎真的没有敌意,这也许是因为沈玥和中岛由纪的影响,或者是什么其他的原因。
然而就在这时候,苏晨却是开口了:“你说的那些事情,也许曾经发生过,也许他们真的杀了很多很多人,但
“那是他们的曾经。
“我认识的中岛花音和沈玥他们身为怪异,却比任何人都热爱生命。
“东京都之战。
“在中岛花音死去前的最后一秒钟。
“东瀛大区东京都两千平方千米的土地上、一千三百五十万的人口。
“都没有哪怕一个人死去。
“没有哪怕一个生命流逝。
“他们保护住了所有人。
“他们热爱着这个世界。
“热爱着人类。
“热爱着自己和所有人的生命。
“他们同样热爱着你。
“无论你是什么样的怪物,无论是什么样的存在,他们敬奉你为母亲。
“他们曾经如何,我不在乎。
“我只在乎、我只知道。
“我认识的中岛花音和沈玥,是这样的人。”
苏晨一字一句说出这番话,他觉得曾经在心中一闪即逝的那点温度忽然飘摇着清晰起来,仿佛一团火焰,在他的心中炽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