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庆之带着两千白袍军,为了躲避完颜宗翰和金兀术的追击,进入一座山谷避难。
在这座山谷之中,白骨皑皑。
很明显,在不久之前,山谷中经历过一场激烈的战斗,获胜一方没有掩埋尸体,任凭秃鹫等动物分食尸体,此乃天葬。
“此地可能是白波谷。”
陈庆之只带两千骑兵,深入河东,吸引对方兵力,进入白波谷。
完颜宗翰、金兀术等女真人不久前在白波谷大败黄巾军。
为了围剿陈庆之这支白袍军,金兀术征调两万金兵、五万黄巾军,将白袍军赶至北部。
两千白袍军在白波谷暂时躲避金兵围剿。
“天气似乎不是很好,还是离开此地,攻下一座村庄来避雨好了。”
陈庆之看了一眼阴霾的苍穹,隐约雷鸣,山谷中汾水水位暴涨,知道大雨在即,于是在白袍军稍作休整之后,率领白袍军,陆续离开白波谷。
在白波谷谷口的一棵烧焦的枯树的树枝上,几只黑色乌鸦正在用鸟喙清理羽毛。
白袍军从这棵枯树经过,注意到这几只乌鸦,却并不以为奇。
“陈庆之的白袍军,似乎到了白波谷附近。”
“天时不好,还要继续围剿白袍军吗?”
“兵行险着,陈庆之定然想不到我们会在这个时候进军。继续围剿白袍军!”
金兀术、完颜宗翰简单商议,决定继续追击陈庆之。
白袍军在河东各地反复流窜千里,金兀术、完颜宗翰追击十余日,也无法围困陈庆之,现在好不容易将陈庆之赶至北部的白波谷一带,金兀术、完颜宗翰不顾天气恶劣,照样出兵。
两万金兵、五万黄巾军在金兀术和完颜宗翰的带领下,沿着汾水,向白波谷方向行军。
汾水北边,一支黑衣黑甲骑兵沿着汾水快速南下,旌旗招展,披风猎猎。
为首一员武将戴着黑色眼罩,只剩下一只眼睛,眼神中透露着一丝凶光。
一只黑色乌鸦落在这员武将的肩膀上,这员武将用粗糙的大手抚摸乌鸦的羽翼。
“陈庆之出现在南边的白波谷一带,此时天将大雨,陈庆之定然想要寻找一座村庄以避雨。加快行军,击破白袍!”
这员武将一开口,言语间充满暴躁不耐的情绪,急于攻破陈庆之的白袍军,立下战功。
即使是他,也要设法讨好他的主公,得到主公的认可。
“驾!”
五千黑衣黑甲骑兵加快行军,在黯淡的天色衬托下,犹如黑色幽灵,向陈庆之的白袍军逼近。
轰隆隆……
白波谷四周,雷声大作,狂风呼啸,在白袍军头顶,一群乌鸦盘旋,不时发出呀呀的叫声。
这一片地方稍显荒芜,路边偶尔可见白骨。
白袍军在途中行军,派出游骑,监视四方来敌。
一股不安的情绪在白袍军中蔓延。
这种恶劣的天时,大雨随时可能降临。
更加危险的是,几万金兵正在追杀他们。
为了牵制部分金兵,陈庆之一行人转战十余日,攻破两座镇子、几十座村庄,完颜宗翰、金兀术还没有放弃追击白袍军。
因为白袍军转战河东各地,张华也很难联系上白袍军,因此陈庆之没有收到张华要求陈庆之尽量避免转战河东北边山谷的书信。
河东北边的太原盆地,极度危险。
陈庆之望着头顶盘旋的乌鸦,眉头紧锁,一股不安的预感爬上心头。
阴沉的天色、沉闷的雷声、路边的白骨、紧跟不舍的乌鸦,陈庆之从未有过这种不妙的感受。
白袍军转战各处,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不详预感。
这不是完颜宗翰和金兀术能够给白袍军带来的压力。
“将军,前方发现一座二级村庄!”
“马佛念,你带兵占领这座村庄。”
“是!”
马佛念带着两百白袍军,轻易攻占二级村庄。
陈庆之带领白袍军主力入驻这座村庄,进行休整,以及避开即将降临的大雨。
白袍军喂养战马,为战马洗刷。
陈庆之、马佛念询问乡民,以确认自己的位置。
“将军,南边出现金兵,正在向这座村庄靠近!”
“人数多少?”
“至少有三万人!”
陈庆之的白袍军还没有歇下,部署在外围的哨骑急报。
“上马,准备转移!”
陈庆之令行禁止,刚刚休憩没有多久的白袍军立即翻身上马,跟随陈庆之、马佛念转移。
只有白袍军这些高阶兵种,才有能力连续转战各地而不会崩溃,否则如果是低阶兵种,早就产生逃兵。
“将军,北边出现一支黑色骑兵,正在快速逼近!”
在白袍军准备出发时,北边的哨骑也发现敌兵。
“北边也有骑兵?难道北边的诸侯也出兵了?”
陈庆之陷入沉默。
如果只是完颜宗翰和金兀术的金兵,那么陈庆之还能应付,但要是算上北边太原盆地方向的诸侯,结果就难料了。
陈庆之确定自己还在大金国的势力范围,既然北边的诸侯出兵,进入大金国的领地,那么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金兀术主动邀请北边诸侯出兵。
“尽量避开这两支兵马。”
陈庆之尽量在金兵和黑色骑兵之间穿插迂回,避开两支兵马,并且伺机袭击这些敌兵。
白袍军出征,犹如奔流,快速穿插,离开两支敌兵形成的包围圈。
然而,黑色骑兵犹如跗骨之蛆,没有被陈庆之的白袍军甩开。
“发现白袍军的位置,我们两万骑兵上前拦截,黄巾军殿后。”
完颜宗翰、金兀术舍弃黄巾军,亲自率领两万骑兵,向陈庆之的白袍军逼近。
金兀术的两万骑兵从南边合围,五千黑衣黑甲骑兵,从北边合围,围猎陈庆之的两千白袍军。
金兀术的两万骑兵并非全部是低阶轻骑兵,其中有五千拐子马骑兵,再加上完颜宗翰的强化骑射天赋,拐子马骑兵可以站撸绝大多数兵种。
这两万骑兵疾驰,沙尘滚滚。
“不对,我们的一举一动,皆被敌兵掌握。”
陈庆之带兵转战数十里,却还是无法逃脱黑衣黑甲骑兵的追击,连完颜宗翰、金兀术都像是准确知道了白袍军的位置,不断形成合围,与黑衣黑甲骑兵配合,意图剿灭流窜的白袍军。
陈庆之突然看向空中的乌鸦,仔细想想,自从进入白波谷,无论陈庆之的白袍军出现在何地,这群乌鸦如影随形,而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白袍军的一举一动,像是被敌兵看破。
陈庆之突然说道:“这群乌鸦,可能在窥视我们的行踪。”
白袍军副将马佛念不敢置信:“不可能,乌鸦怎会通人性?”
“之前我也认为不可能,但铁鹰斥候可以训鹰,乌鸦又何尝不可利用?”
陈庆之神情凝重,他此时才反应过来,已经有些晚了。
但正如马佛念所言,没有人想得到常见的乌鸦,会是黑衣骑兵的耳目。
“对方到底是什么来历?”
陈庆之没有听说利用乌鸦来追踪敌兵的骑兵,深感棘手。
这群乌鸦像是幽灵一样,尾随白袍军,这样一来,白袍军无处遁形,难以摆脱围困。
轰隆隆……
乌云翻滚,雷声大作,豆大的雨点打在陈庆之的头盔之上,陈庆之阴沉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上次与蒙恬交战,也是这种雨天,陈庆之的白袍军折损不少兵马。
只是这次更加凶险。
“黑衣骑兵距离我们不到五里!”
“金兵距离我们不到十里!”
白袍军被黑衣骑兵盯上之后,黑衣骑兵与女真骑兵收缩包围圈,让白袍军置于险境。
“该如何是好?”
马佛念等白袍军军士全部看向陈庆之。
陈庆之是白袍军的军魂和头脑,事关白袍军的生死存亡,白袍军众人只信任陈庆之一人。
“继续逃亡下去,无论战马还是众多将士,都会因为力竭被擒,不如再次北上白波谷,击败黑衣骑兵。只要击败黑衣骑兵,使其无法探查我们的位置,那么还有一线生机。”
陈庆之在发现自己的行踪被黑衣骑兵跟踪之后,知道必须击败黑衣骑兵。
“我们愿誓死追随将军破敌!”
两千白袍军知道这是一场恶战,但还是誓死追随陈庆之,重返白波谷,与南下的黑衣骑兵交锋!
在大雨之中,一支白袍骑兵北上,一支黑衣骑兵南下,正在向彼此快速接近。
“报!白袍军突然北上白波谷!”
“我们迅速跟上!”
完颜宗翰、金兀术发觉陈庆之的动向,知道陈庆之想要消灭黑衣骑兵,让完颜宗翰、金兀术一行人失去视野,于是赶紧率领两万金国骑兵北上,打算与黑衣骑兵汇合,在白波谷剿灭陈庆之。
黑衣黑甲骑兵沿着汾水快速南下,因为大雨的缘故,汾水水位暴涨,地面变得泥泞,雨雾迷茫,这支黑衣骑兵却不受泥泞的道路多少影响,继续疾驰,任凭雨水打在黑甲上。
“节度使大人,白袍军正在向我们接近!”
“看来陈庆之已经发现是我的乌鸦在监视他的一举一动,想要击败我们,然后再逃亡至其他地方。这次就看是他的白袍军厉害,还是我的鸦儿军厉害!活捉陈庆之,让他成为我的部将!”
黑衣骑兵主将任由流水顺着眼罩和独眼流下,语气暴躁,迫不及待与陈庆之交战。
轰隆!
一道紫色雷霆炸裂,照亮白波谷,在大雨中,五千黑衣骑兵在黑暗中出现。
这五千黑衣骑兵杀气腾腾,皆是凶残骁勇之士。
“吁!”
两千白袍军进入白波谷,终于遇到了这支南下的五千黑衣骑兵。
一黑一白两支骑兵对峙。
雨水顺着双方的马槊和盔甲流淌,两支精锐骑兵,一片肃杀,杀气在雨雾中弥漫。
轰隆!
又是一道惊雷,照亮山谷中的五千黑衣骑兵和两千白袍军。
陈庆之骑着白马,借助雷霆产生的亮光,终于看清楚了这一支将白袍军逼入绝境的骑兵。
这是一支身着黑色盔甲、一袭黑色披风的高阶骑兵,手执马槊,兵甲精良,旗号为唐。
即使在大雨中,这支黑甲骑兵,也不为所动,听从主将命令,令行禁止,可谓是精锐之兵。
陈庆之、马佛念来自南梁,还真不认识这支来自后面朝代的精锐骑兵。
但陈庆之、马佛念都可以感受到黑甲骑兵的惊人气势。
这支骑兵绝对不弱。
……
长安城也下起了大雨,张华在唐玄宗建造的宫殿内,处理各地传来的奏折。
因为陈庆之率领白袍军进入河东,张华派出细作,开始向河东以北的太原盆地进行探查,得知隶属于太原诸侯的汾州出兵。
“李克用率领五千鸦儿军南下……!这下陈庆之危险了!”
张华得知汾州的守将李克用率领五千鸦儿军南下,与金兀术合围陈庆之,不禁为陈庆之担忧。
占据汾州的李克用是沙陀族武将,也是晚唐时期的河东节度使、晋王,镇压动摇大唐的黄巢起义。
在大唐被朱温灭了之后,李克用以复兴唐朝为名与朱温建立的后梁争霸,史称梁晋争霸,正式进入五代十国时期。
李克用有一支精锐骑兵,名为鸦儿军。
鸦儿军是由骁勇善战的少年组成的军队,这些少年身经百战,但凡是存活下来的人,皆是猛士。
另外,李克用还有十三个儿子和义子,个个都是猛将,号称“十三太保”。
如果说建立匈奴汉国的刘渊是精神汉人,那么后代建立沙陀后唐的李克用就是精神唐人,以大唐为旗号。
如果万不得已,张华暂时不会想招惹性情暴躁的李克用和他的鸦儿军。
“如果李克用真的出兵了,那么召回陈庆之。”
张华在明确李克用的鸦儿军进入河东,意识到陈庆之有危险,低估了此次转战河东的难度,于是下令召回陈庆之。
然而,此时陈庆之与李克用,已经在白波谷对峙,大雨弥漫,山坡上的泥土被雨水冲下,滚入汾河之中,溅起水花。
“陈庆之,将会是我李克用的猎物……”
性格暴躁的李克用接过亲兵递来的马槊,决定亲自冲锋陷阵,在大雨中击破陈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