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游撇开脸:“不想,什么破东西,谁稀罕学。”
“行。”陆时年好脾气地笑:“不想学就不学,我给你折就好。”
简游:“我才不需要。”
可是他说不需要也没用,陆时年不采纳他的意见,就坐在那里自己折自己的。
不过他说话算数,说不靠近简游,他就真的全程坐在离他最远的沙发一角,不给他增加一点精神压力。
简游就坐在床上盯着他折。
两个人呆在一个房间,随着时间一分一秒慢慢流逝,看着房间里面的光线随着太阳移动面积逐渐变化,大半天过去,愣是没有一句交流。
久到简游屁股都麻了。
注意力集中太久,开始晃神。
其实特别想问他是不是也不饿,是不是也跟他一样好几天不吃东西也没感觉。
不过想想还是算了,也不大想跟他说话。
又过了一会儿,沉浸式折纸的人似乎终于想起房间里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了,抬头看他:“无聊吗?”
简游:“......”
是没你有聊。
陆时年从他脸上看出了答案,弯了弯唇,把手里刚折好的一个给他扔过去。
一颗蓝色的纸星星,啪嗒正好落在被子正中央,在白色的被套衬托下格外显眼。
陆时年:“喏,给你玩儿。”
......这破东西有什么好玩儿的?
心里这么想,他也没捡了直接给扔回去,拿在手上翻过来翻过去地打量。
抬头往沙发方向看了眼,见那人把星星扔给他就低头继续做自己的事了,没有要管他的意思。
想了想,收回目光,动手开始顺着折痕拆星星。
从余光里确定了人没在看他,陆时年才抬起头望着床上专心致志顺着折痕想把星星复原的简游,心头软得一塌糊涂,都快化出水了。
他宝贝怎么会这么可爱?
哎,好想抱抱啊。
夕阳西下,从金灿灿地铺满了房间,到逐渐暗淡消逝,房间里的灯自动亮起,柔和的灯光代替自然光,充满整个房间。
房间里面还是两个人。
简游看了眼时间,十点四十分。
马上就到十一点了,他也终于忍不住了:“喂!你还要在这里留多久?是打算在我这里过夜吗?!”
陆时年:“可以吗?”
“不可以!”简游皱紧眉头:“就一张床,没你睡的地方,赶紧滚。”
陆时年:“喔,意思是如果能有两张床,我就能留下过夜了?”
简游:“......你有本事现在去搬张床进来。”
陆时年:“那我做不到。”
简游:“做不到就快滚,别挡在这儿。”
陆时年:“也没规定只有床能睡人吧?你看,我睡沙发行吗?”
简游一噎,好一会儿,语气极差道:“你不怕饿死就随便你,记得自己打电话通知别人给你收尸,别想我会管你!”
陆时年眼神一闪,拖着嗓子哦了一声,语气微扬:“所以是担心我饿死,才要急着赶我走啊。”
简游立刻瞪眼:“老子才没担心!又不认识你,你饿死不饿死关我屁事!”
陆时年笑眯眯:“你关心我?”
简游:“说了我没有!你少放屁!”
陆时年:“开心~”
“......开心个狗屎。”
有毛病。
简游白眼快翻上天,不想跟他就这个无聊死人的话题扯下去:“随便你,爱走不走,爱吃不吃,”
陆时年一边跟他闲聊,一边手上没闲着,把刚折好的一颗星星放进容器:“等你睡着我就走。”
简游拉上被子躺下,翻身背对他,大半个脑袋都埋在被子里,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头顶。
陆时年慢悠悠折完最后一点,都装好了,抬头看向床上的人。
从躺下到现在一直没有换过姿势,应该是“睡着了”。
就当他是睡着了吧。
陆时年笑了笑,锤了锤坐了一天后发僵的后颈和肩膀,起身走到门口,将房间的灯关到只剩角落一站壁灯,轻轻关上门离开。
脚步声一远,床上的人就睁了眼睛。
简游坐起来,望了一眼门口的方向,又扭头看向空无一人的窗边。
半晌,还是没能忍住下床走过去。
房间里没有小瓶子,只有一个空的玻璃杯,那些纸折的花花绿绿的星星就装在这里面,一天的时间,就有了满满的一杯。
“什么毛病搞这种玩意儿,无聊死了。”
他拿起杯子端详了一阵,吐槽完又放回原处,转头去看窗台上的花。
他才发现不是昨天的白色小花了,变成了浅粉色的蔷薇......应该是蔷薇吧?他不大认得,只知道粉粉嫩嫩的挺好看。
稀罕,他什么都不记得了,竟然还记得有一种花叫做蔷薇。
看来失忆之前他不是个纯傻子,还是有常识的,是个值得开心的好消息。
花瓶里装着水,花插在里面谢得慢,一天了还是精神饱满花瓣鲜亮,简游伸手碰碰,指背触到了柔软的花瓣。
突然感觉,一天天的也不是那么难熬了。
这是第五天晚上,简游睡了一个比之前都要好的觉,一觉睡到大天亮,不论好的梦坏的梦都没做过,大脑得到了充分的休息。
但是肚子开始抗议了。
好饿。
这是他醒过来的第一感受,也是唯一的,最强烈的感受。
他艰难睁开眼,看向窗户所在方向。
那里没有人,窗沿上的花还在,花瓶里的花更新,蔷薇花经过一夜的冷落已经失去了光鲜亮丽的外壳,最外层的花瓣都焉嗒嗒了。
简游心头一闪而过的失落。
等自己察觉的时候,他立马被吓了一跳,连忙拍拍脑袋将不该有的情绪和想法全部赶走。
靠!他是有多无聊?
不过一起发了两天的呆而已,他居然就开始期待起他的到来了。
孤独使人发疯,这句话真是一点儿也没说错。
心烦地揉揉太阳穴,下床走进卫生间,哗啦啦的流水声充斥在他的耳朵里。
明明水龙头的开关往右一点,水就能从刺骨的凉变成温热,他偏不,跟自己赌气似的,非要冷得自己一激灵。
流水声把所有的声音都掩盖了。
等他关上水龙头,才听见房间里传来的动静,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眨眨眼睛,拉开门一看——
“早~”
陆时年把热腾腾的吃的都在桌上摆好,盛情邀请他:“是不是饿了?收拾好了就出来吃东西吧。”
简游再次敏锐地捕捉到自己在看见他的瞬间心头一闪而过的雀跃。
虽然只有不起眼的一丁点,已经足够让他嘴角抽搐。
尼玛。
我真是被关疯了,他面无表情地想。
他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把桌前的食物打量一遍,又抬头去看他:“你这什么表情?”
陆时年:“受宠若惊,感动涕零。”
简游:“......什么?”
陆时年手指在两人之间来回点了点,感慨道:“三天了,你头一回离我这么近。”
简游:“......”
陆时年:“还是你主动。”
简游刚拿起的筷子又放下了。
陆时年笑了笑,在他对面坐下,故意曲解他的意思:“怎么,是担心我给你下毒啊?”
见简游没说话,他夹起一只小笼包自己吃了一口,又从最大的打包盒里倒出一小碗豆浆喝了一口:“看,都没问题,可以吃。”
“我才没担心。”
简游嘀咕一句,低头开始吃东西。
他真的太久没吃过东西了,以至于食物的味道在舌尖绽开好像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香得他甚至有点想落泪。
他是真的以为自己不用吃东西了。
“为什么前几天我什么也没吃,却感觉不到饥饿?”他问对面的人:“但是今天早上一起床突然就饿了?”
陆时年:“你问我吗?”
“那不然呢?这房间你还能找出第四个……”简游话音一顿,啧了一声:“算了,我也不是很想知道,当我没问。”
问了也是白问,反正他又不会告诉他。
他吃完一个包子,喝了口豆浆,碗刚放下,就看见面前刚刚空下来的小碟子里又多了一个包子。
陆时年:“这是蟹黄馅儿的,我去的时候只剩这一个了,给你吃。”
简游默了两秒:“不用你帮忙,我自己又不是没手。”
边说,边夹了蟹黄包送到嘴边,咬一口,蟹黄的香味充斥整个口腔,他情不自禁眯了眯眼睛,像只守着粮箱半天了终于吃到小鱼干的猫咪。
陆时年手又痒了,却只能在心里头掰着手指数日子。
八天。
这才是第六天呢。
简游在吃完东西后第一时间跟陆时年拉开距离,过河拆桥被他一套动作展现得淋漓尽致。
陆时年也不失落,毕竟能坐在一起吃顿饭已经在他的意料之外了。
他收拾好东西,自觉退回到沙发边,却不坐下,就站在窗前望着窗外的天井,专心致志的,不知道在看什么。
简游一点也不好奇。
还能看什么,天井里头无非就是几棵树,几丛灌木,几块儿石头,偶尔几只鸟,除了这些也没什么可看的了。
他百无聊赖靠在床头,吃了东西的饱腹感让他又开始昏昏欲睡。
“有只蝴蝶。”陆时年忽然自语。
简游意识模糊了一瞬,没听清,费劲地撑开眼睛:“你说什么?”
陆时年指着窗外,回头看他:“有只蝴蝶,蓝色的,很漂亮。”
简游:“哦。”
陆时年:“要不要过来看看?”
“没兴趣。”简游拉起被子重新躺下,爱看自己慢慢看,他要睡了。
瞌睡虫上头,说睡就睡,闭上眼睛不到半分钟的功夫就眯过去了。
中途迷迷糊糊醒过一次,眼皮太沉,费劲儿也只能勉强撑开一条小缝。
然后就看见本应该站在沙发那头与他保持距离的人此刻坐在他床边,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拿着不知道从哪儿翻出来的书慢悠悠给他扇风。
难怪他会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只稻田上空的风筝。
算了,他太困了,也懒得赶他了,脑袋一偏,又睡了过去。
一觉睡到日头偏斜。
睁开眼睛,第一眼看见的不是白茫茫的天花板,也不是空荡荡的沙发,而是趴在他床边睡着还没醒的人。
也不知道睡着多久了,用来给他扇风用的书不知何时掉在了地上,他压着他一小块儿被子,半张脸埋在臂弯里,呼吸绵长,睡得很沉。
简游皱了皱眉,目光在他脸上逡巡。
他来的第一天也在他面前睡过觉,不过那时候他睡在沙发,隔得远,而且简游也没心思打量他。
现在这么近的距离,他才发现,他眼底的青黑和眉宇间的疲惫不比他少。
怎么搞得好像被关到失眠整夜整夜不睡着的人是他一样。
简游撇撇嘴,干脆动动手掀了被子盖住他脑袋,睡个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