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7章 双城之灾(二)

柴安平感觉自己像是身处超新星的爆炸中央,炽热的温度和冲击几乎要将整具战甲磨灭,迦娜传来压抑的悲鸣声。

这不是柴安平第一次感受星灵宇外投下的陨神长枪,在幻境中,他便陪着欧琛一同陨灭在这无与伦比的暴戾术式之下。

当时欧琛与他都在跟阿泰罗厮杀后陷入油尽灯枯的地步,自然没有任何的反抗余地。

但现在,他还有着拼尽一切的力气!

“迦娜!”

他将形意和愤怒本源的力量输送进战甲中,不让迦娜一人独抗爆炸的伤害:“让我来!”

“咔嚓——”

一声脆响,随着死神圣剑终于切开能量洪流,触及到爆炸的核心,柴安平的手腕瞬间被折断。

但陨神长枪也终于彻底没有了降临皮城的机会,剩余的枪身在半空中第爆发了第二轮更加猛烈的爆炸,冲击波顷刻席卷了整个封镇空间。

“啊——!”

柴安平挥动着短刀,想要劈开这即将毁灭一切的绝望。

乘兴形意涌动着,追随着他的意志一同朝着疯狂迈进。

断裂的手腕愈合再度断开,胡子女士给他种下的所有种子在这一刻全部被消耗殆尽,陨神之力贯入他身体中,爆出无数的血珠,瞬间染红了整具战甲。

柴安平吞下一口鲜血,咬牙从眉心中抽出雷霆之刃,双刀交错向前,雷与火,火与风,刹那间交织着迸出惊人的光与热。

他昂立在爆炸的下方,犹如化身一颗坚定凝实的小太阳,将所有冲向皮城的能量全部隔绝在外。

“嘣——”

爆炸消散时,柴安平右手上的死神圣剑凄鸣着断裂开来,因为雷霆之刃是能量态,所以它在刚刚的一瞬间承受了雷火交错之力、陨神长枪的泯灭之力,多种力量将这窄小的刀身变为战场,哪怕它是欧琛的武器,在面对着足以杀死欧琛的攻击时,也终究无法承受。

柴安平抬起右手,手中鲜血浸染。

身体的痛苦在这一刻已经麻木。

“嗬……”

他重重喘气,身体的力量缓缓流转,重新覆盖全身。

“迦娜?”

“我还在。”

衰弱了许多风势重新汇聚成战甲,笼罩在柴安平身上,血色的战甲上是柴安平和迦娜的血。

“下一次的长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下……”

下一次的袭击,两人已经不可能再硬抗接下,所以这段时间就是他们逆转局势唯一的机会。

“接下来我会开始强行晋升。”

迦娜闻言立刻明白柴安平的打算,祂沉默了一瞬,接着说道:“祝你成功。”

战斗中晋升,意味着无比的凶险。

甚至就连登神长阶都有可能被打断,更不用说面对至高强神这种烈度的战斗。

但眼下,他们已经被逼到了这种境地。

在巴塞罗毫不犹豫以两个城邦的人为筹码时,他们就彻底失去了任何的底牌,甚至于,时间对于他们来说都已经是最宝贵的资源。

柴安平目光微沉,刚才的战斗,让他已经收集到了接近三分二的星辉,炼金魔力的突破其实已经来到了最后的关头。

他遥遥望向远方的星辉,那浓郁的、闪亮的、仿佛梦中才能出现的色彩,铺满了天空,凝实成海洋、云朵,伟岸英武的星灵战士昂立上头。

真的像是梦境一样。

如果不看他身后伤痕遍布的大地,不低头看自己残破的身躯,一切似乎都应该是美好的梦境。

柴安平不知道是因为自己正在运行登神的仪式,还是因为承受了殒神长枪的后遗症,他感知世界的视角似乎发生了奇妙的变化。

他像是坠入了镜花水月的湖水,一切都荡漾开去,斑驳的光点与朦胧的声音侵占了他的眼睛和耳朵。

胡子女士从包围中冲出来,一指点在他的眉心,说道:“醒来。”

但以往无所不能的胡子女士这一次却没能终止柴安平的状态。

第一级璀璨金黄的台阶缓缓在柴安平脚下凝现,恢弘的鸣响从四周响起,那是整个世界在为“祂”的诞生而欢呼。

胡子女士见状毫不犹豫转身,挥手洒下了自己最强大的术式之一:“守护生命之树!”

一点荧光夺走了登神长阶和星辉所有的光彩——那是一颗淡青色的种子。

种子脱离胡子女士的手掌后,直接扎根进空间中,粗大无比的树根不知伸向何方,将空间都撑开褶皱,紧接着一棵庞大的无冠之树参天而起。

无数的枝丫从主干中生长出来,取代纯白的星辉支柱,沾满了整个封镇,但即使是这颗大树,也没能冲破星灵的封锁。

细细密密的枝干在边界扭曲盘旋生长,几乎要将整片天空取代。

大树的躯干上,长出一朵朵艳丽的花。

花瓣被风一吹便飘飞落下,暴雨似的铺满整片大地,馥郁的香气填满每一处空间。

大树将柴安平与迦娜全部裹入树干中,将他们从星灵面前隔离。

为了避免柴安平再做出不理智的举动,祂甚至下意识耗费神力将两个城邦全部用树根包裹了起来!

耗费大量神力,创造了如此一棵拥有强力守护能力的神木,不在胡子女士的既定计划中,但柴安平晋升时特殊的状态无疑已经不适合战斗。

至少……在他恢复正常之前,这棵树可以庇护他!

哪怕是殒神长枪,都很难直接突破这棵神木的守护。

胡子女士重重喘了一口气,身体和灵魂都因此苍白了几分,祂原本净值无暇的脸蛋上,浮现出了几条刺眼的青筋,但祂的眼神仍然明亮,甚至可以说空前的集中。

“来吧,星灵……巴塞罗,接下来是和我的对垒时间。”

……

柴安平抓紧了右手中断裂的短刀,冰凉的刀柄传来让他唯一感觉到真实的触觉。

但很快,这一抹触觉也变得朦胧梦幻,他眼睁睁看着自己被褐色的大树包裹起来,光亮很快被隔绝,整个狭窄的空间只剩下他脚底下的阶梯在散发金光。

“格雷西……”

“格雷西……”

他听见迦娜遥远失真的呼唤。

他听见体内能量的奔涌,它们在渴望着蜕变,柴安平隐约间察觉到自己应该醒来,现在不是让自己安然做梦的时间。

所以他想应答,但却静默无声。

他的思维深陷在这轻柔的梦幻里,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才开始自问:

「什么是愤怒?」

第二级台阶悄然凝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