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话你也相信?”青祺冷不丁地被呛了一下,一脸的匪夷所思。他不是故意想打断宁姨娘,但这种说法实在是难以令人信服……
宁姨娘怕他不信,连忙解释道:“那寺里的菩萨很灵的,许多妇人都……”
“那后来呢?”青汣并不关心她所说的菩萨保佑那一套,她只想知道她在寺里的经历。
宁姨娘顿了顿,道:“后来,我先是去求了夫人,说想去寺里散散心,但夫人觉得我临盆在即,不宜出门,说什么都不肯答应。我实在是没办法了,就趁着五姑娘和六姑娘办满月宴的那日,偷偷买通了门房上的婆子,趁着天没大亮的时候,带着白蕊悄悄溜了出去。”
“你去了哪座寺庙?”青汣问。
“普宁寺。”
又是普宁寺?青汣直觉得皱了皱眉,随即又觉得情有可原,普宁寺算是金陵名气最盛的寺庙了,宁姨娘既然要求菩萨,会选普宁寺也无可厚非。
“你在普宁寺都发生了什么?”
“我那会儿身子笨重,纵使有白蕊扶着,从山下一路走到寺里,也已经有些支撑不住了,勉强在菩萨面前烧了香许了愿,便想着在寺里休息片刻再下山。”
“白蕊见我累得满头大汗,便去同寺里的师父讨些茶水,我当时一个人坐在后院的椅子上,没过多久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后来隐隐约约听见有两个人在争吵,我醒来后不想多生事端,便准备悄悄离开,不想却被那二人发现……”
在说到这里时,宁姨娘不由自主地停顿了一下,看得出来,时至今日,她仍对当日发生的事心有余悸。
只见她深吸了一口气,缓了缓,这才接着道:“率先追上来那人不由分说便要杀我灭口,却被后者拦住,那人似是见我有孕在身,不想平添杀戮,可另外一人说什么都不肯放过我,两人因此起了争执,动起手来,失手将我推下了石阶!”
“摔倒后,我只觉肚子疼得厉害,身下流了好多好多血,我当时吓坏了,只是本能地抓住那人的衣襟,求他救救我和腹中的孩子,跟着便晕了过去。”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是在寺院的厢房里,白蕊正陪在我身边,孩子已经平安生下来了。”
“我那会儿只当自己运气真好,有惊无险地在鬼门关跟前走了一遭,所以并未细究。”
“而在我昏迷的时候,白蕊已经差人给夫人送了信,翌日一早,夫人便派了家丁和婆子来普宁寺接我回府。”
“我担心自己在寺里产子的消息传出去,落人话柄,回府后便苦苦央求夫人替我保密,夫人亦不愿此事累及清誉,便应了我,下令当日所有知情者不可多言半句。是以,包括相爷在内,府里的其他人都不知我生产当日的内情。”
青汣听得忍不住皱眉:“这么大的事,当真就能瞒得密不透风吗?”相府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就算宁姨娘当时不受重视,也不至于一点儿风声都不走露吧?
宁姨娘苦笑一声,道:“说来也巧,我去普宁寺那日,同样怀着身子的林姨娘也发动了。在我回府前,她刚刚诞下八姑娘,当时府里所有人正忙得不可开交,哪里顾得上我们院子里的这点儿事?”
“是了,青珑的生辰同你仅仅差了一日!”青祺忽的一拍手,恍然道。
被他这么一提,青汣这才想起,早前,青珑曾偶然同自己提起过,她的生辰与自己只差了一日,不,准确来说,是半日,青珑生在早上,而她生在凌晨夜里……
如此说来,府里当日又要办满月宴,又要顾着林姨娘临盆,混乱中,被宁姨娘蒙混过去也不是全无可能……
“那回府以后呢?你就从未询问过生产当日的情形?”青汣问。
宁姨娘忙道:“问了,怎么会没问?可白蕊也不记得当时都发生了什么?她去替我取完茶水,回来的路上便被人打晕过去,醒来的时候也只比我早上半个时辰罢……”
青汣眉心都皱在了一处,只觉说不出的古怪:“那寺里的师父呢?难道就没有一人知晓当时发生了什么?”
宁姨娘摇了摇头,道:“普宁寺给香客们歇脚暂住的厢房是男女分开的院子,寺里的师父们为了避嫌,轻易不会踏足女眷们的院子。回府前,白蕊曾去找寺里的师父们打听过,却一无所获。”
“这倒是奇了,明明救了人,却又千方百计抹去与自己有关的所有痕迹,啧啧啧!”青祺颇有几分唏嘘,继而玩笑道:“不过要我说啊,这种行事风格要么是品质高洁,不屑留名,要么就是自己的身份见不得人!”
他这话本是随口说说,青汣听着心里却是蓦然一动,或许这人的身份的确不便透露……
这时,只听宁姨娘叹了一声,继续道:“我原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你我母女二人平安无事,又何必去追究那么多?”
“直到后来,我发现你一天天长大,却远不及同龄孩子聪慧灵敏……起初我还抱有幻想,想着孩子有早慧的,自然也有晚一些的。可你五岁时,仍说不了几句整话,我这才慌了神。”
“我求夫人请了大夫来替你诊治,结果就发现你……”
宁姨娘有些哽咽,她用帕子拭了拭泪:“大夫说,说你是胎里带出来的不足,非外力所能解。当时我便知道,定是我跌下石阶时不慎伤到了你。”
“小九,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可那会儿事已至此,我又能如何?”说着说着,宁姨娘忍不住哭了起来。
一边哭,一边上气不接下气地道:“我怕夫人知道我曾摔下了石阶,我更怕相爷怪罪我冲动莽撞,连累了腹中孩子!所以,所以我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将错就错让所有人都以为是我命不好,这才诞下了痴儿!”
宁姨娘哭得双眼通红,几乎喘不上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