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城的天说变就变。
天气乍寒回暖,没穿两天的秋季校服一脱,日光烧灼,校园里一片喧哗。
正是上午第四节的体育课。
叶珏被谈宋两人拉到器材室,搬垫子的时候,见他神神秘秘的凑来。
“沈洛,你知道这周日是什么日子吧?”
期中考试结束后,日子一天得比一天快。
很快又要迎来第三次月考,这次月考是全市排名,在高考改革的a城,平时成绩占比同样不低。
这些天叶珏没有再去天台,纪翊也陪他,他在教室做题,纪翊就在一旁安静的玩手机。
偶尔叶珏从习题中回神,揉揉酸痛的脖颈,想看纪翊在干什么时,转头便能对上一双不知道看了自己多久的眼睛。
平静克制。
和alpha平时表现出的散漫模样截然不同,蕴藏他看不懂的含义。
校园贴吧就此事讨论不已。
纪翊抛去“恋爱脑”头衔后,成功成了普罗大众择偶的标准一。
——连纪翊都能这么听对象话!
那些臭男人为什么不能!
至今贴吧置顶的帖子里,还是一张图片。
正午灿烂明亮的日光,湛蓝色窗帘随风鼓。
长长的笠阻隔了外人的视线,依稀可见一个低头认真写业的发顶,及男生身旁,托颌,漫不心盯他笑的黑发alpha。
他同样穿白色校服,窗外树影晃,太阳高悬。
随手拍这一幕的楼主为这张照片配了文字,便再也没出现。
晚秋的蝉鸣衰微。
少年的爱意热烈。
楼主:【锁了。】
……
这周日是十一月六号。
纪翊生日。
叶珏回神,点了点头:“知道,是他生日。”
紧盯他的谈宋顿时松了气,“你记得就好。”
一旁的许煜嗤一声,“你当谁都跟你一样健忘。”
两人间的相处模式,叶珏已看习惯了。
等他吵了一会儿后,他才不紧不慢的掸掉垫子上的灰尘,抬头问:“你是有安排吗?”
不然也不用费劲心思把他拐来器材室。
纪翊去买水了,预计一来一回要十分钟。
正是密谋大事的好时机。
谈宋立刻想起正事:“暂时还没有。”
“往年阿纪生日都不会大办,纪爷爷也让他出来跟玩,一般都是去ktv随便凑合一晚,叫上些人吃吃喝喝,”他顿了,“当然了,今年肯定不一样了。”
他认真的问叶珏:“你有没有什么建议?”
叶珏一愣,摇摇头:“不太了解a城,听你的就好。”
谈宋与许煜对视一眼,忍不住问:“你就不想和阿纪二人世界?”
终于明白他犹豫这么半天是在担心什么。
叶珏笑出声:“等情人节再二人世界也不迟,既然是生日,当然还是热闹点好。”
能接受很多祝福与心意。
这应该才是最好的生日礼物。
谈宋看他,良久,如释重负的笑了:“……那就好。今年不会再邀请那些五花八门的人,就咱这些互相都认识的朋友,当时候订个酒店包厢,还安全。”
他说了些人名,除了两三个和他玩的很好的发小,其他人都是(九)班的同学。
每天都去(九)班找纪翊。
叶珏也早与他相熟。
许煜开:“订的是六号零点的包厢,倒时候别睡去了。”
这话指代性就很强。
谈宋白他一眼,同叶珏一起抬起垫子,慢悠悠的朝外走,边走,边听叶珏问:“哪儿的酒店?”
“哦,”他不为意的说:“你应该知道。”
“就大盘山酒店。”
……
体育器材室的门“哐”的一声。
被重物磕碰,发出清脆的响。
谈宋吓了一跳,“卧槽!”
他看脸色发白的叶珏,“怎么突然松手了?……等等,沈洛,你怎么了?”
许煜立刻上前,两人合力,把垫子扔到跳高后的空地上。
还没再问问叶珏出什么事了。
远远地,一个熟悉的身影大步跑来。
纪翊呼吸急促,随手把冰水抛给谈宋,俯身站在叶珏身前,蹙眉盯他问:“怎么了?”
燥热的天。
操场上不时传来说笑打闹声。
微冷的声音传入耳膜,叶珏魂不守舍的捏捏眉心:“没事,刚才头晕了一。”
“低血糖?”
纪翊从袋里掏出水果味的硬糖,剥开糖纸,喂他嘴里,甜甜的硬糖在嘴里转,叶珏眨眨眼,沉闷的心情莫名好了起来。
“哥,你哪来的糖?”
纪翊:“看到就给你买了。”
他牵叶珏的手,带他走到树的阴凉地,摸摸他的额头,紧皱的眉头未松,眼眸黑沉沉的:“这几天晚上几点睡的?”
叶珏心虚气短:“……就十点多。”
“真的吗?”
没有多余的询问,只简简单单三个字,从他中说出,却充满风雨欲来的危险。
叶珏头皮一麻,不敢再敷衍:“最近是晚了点……”
第三次月考迫在眉睫。
全校都气氛严肃,也不怪叶珏紧张。
学习上的事纪翊不了解,也不会多加干涉。
知道叶珏重视这次月考,他沉默许久,对叶珏道:“晚上出去吃。”
正准备迎接说教的叶珏一愣,抬头看他:“出去吃?”
“嗯。”alpha扣他的手,五指插/入他的指缝,又恢复成平日里散漫不的模样,淡淡的偏头看他。
“给你补补。”
这天晚上叶珏和纪翊去了某家很有名的私房菜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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馆内小桥流水,亭台楼阁。
汤汤水水上全了后,叶珏在纪翊无声的凝视中,闷头喝了两大碗补汤。
不得不说,补汤还是有用的,用的药材皆是上品。
被纪翊带回学校的路上,他看天边漫卷的彩霞,步伐突然一顿,对上纪翊紧张的眼睛,打起了嗝。
叶珏:“……嗝。”
吃的太撑,肠胃消化不了。
叶珏:“……嗝嗝。”
alpha一顿,许久才笑,去路边小卖里给他买水。
他在园里找了个长椅坐。
夕阳,天空染成了暖橘色。
晚风冷冽,天色渐沉,路灯接连亮起,蔓延至看不见头的远方。
不远处的十字路有卖糖炒栗子和烤红薯的小推车,还有热腾腾的街头红酒,随香气飘入鼻腔。
终于止住嗝,叶珏不好意思的把巴缩衣领,当自己是个隐形人。
旁边的alpha坐的很近,不知在做什么,指尖响起窣窣的声音。
一秒,他便被捏起颌,喂了颗甜甜的草莓糖。
纪翊的胳膊搭在他身后,偏头看他,神情松散,眼神却很专注。
见他不安分的在中滚糖,撑得两腮鼓鼓,忍不住又笑了,蜻蜓点水般俯身亲了亲他的脸颊。
大庭广众,叶珏倏然一惊。
黑发黑眸的alpha却全然不在意外界的眼光,指骨紧的泛白,蓦地为他戴上卫衣连帽,宽大的帽檐松松垮垮,遮住了一切窥探。
叶珏还在茫然,很快,阴影拂面,纪翊挤了来,鼻息温热,在一片黑暗中,惩罚般舔舐他的唇瓣,轻轻地笑:“……真的吃糖了。”
又不轻不重的,含住他的耳垂,在上面咬出清晰地印记。
眼角余光是宽大的帽檐。
面前则是与他肆意亲昵的alpha。
……
叶珏闭上眼,恍惚间,听见了这个秋天最后一声蝉鸣。
这一天结束的混乱。
回到家后,叶珏终于抽出时间理清思绪。
纪翊的生日趴定在大盘山酒店。
……大盘山酒店。
这个他永远不会忘记的地方。
无数次循环里的他,都在这个时间节点失败。
在这个地点,他也无数次的与纪翊、裴珩两人分别。
会不一样吗?
他脸色发白的看虚空,手指紧紧揪枕头。
……会不一样吗?
这个由纪翊主导的世界。
手机突然叮咚几声。
唤回了他的神智。
他疲惫的捏捏眉心,打开微信。
朋友圈旁显示几个小红点。
一点开,便是谈宋、许煜等微信好友发的态。
【谈宋】:有人问为什么能常年保持精力旺盛,只想说,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数十年来,保持健康的生理息,坚持做到九点睡,六点起,这就是,活出的生活本色。
叶珏:“?”
【许煜】:闻鸡起舞,绝不可取。
叶珏:“……”
【学委】:当认真学习的时候,有人比还认真,这种时候,往往会做出改变。
比如,保持充足睡眠,在课堂上弯道超车。
或许这就是为什么常年能考班级前三的原因吧,分享给大家,希望大家多多采纳。
叶珏:“…………”
【体委】:今晚勿cue,困了,先睡了。
叶珏扶额,啼笑皆非。
他认真翻看每一条朋友圈的点赞,心底难言的焦虑缓缓消散。
没一会儿,谈宋便单独戳他,有苦难言道:“你跟纪翊怎么了?”
叶珏老老实实的回:“跟他说最近熬夜了。”
谈宋:“……”
谈宋:“说呢,跟个神病样逼发这种朋友圈,对了,你身体怎么样了?”
叶珏回道,“已没事了。”
谈宋:“那就好,对了,已商量好阿纪生日的流程了。”
“阿纪生日是星期天,周六晚上十点咱在大盘山碰面,正好能赶上12点的庆生,”谈宋问:“你觉得怎么样?”
……周六。
也就是十月五号。
心脏在听到这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日期后,跳得越发沉重,叶珏闭了闭眼,敲打键盘。
“可。”
……
尘埃落定。
叶珏早早的上/床睡觉。
十点半的时候纪翊发来一条消息,问他在干吗。
寓宽敞黑暗的卧室中,他躺在床上,黑发散落在耳旁,借今夜黯淡的星光,静静看逐渐熄灭的手机屏幕。
一分钟后,纪翊又发来新的消息。
【晚安。】
【明天见。】
屏幕再次亮起。
叶珏沉默了许久,放手机,在心中回应。
明天见,哥。
为纪翊庆生的计划有条不紊的行。
大盘山酒店本就是纪家旗的产业。
听说自家少爷要带朋友来开生日趴,酒店理连夜清理出顶楼包厢,装饰、酒水、菜品,皆放在首位,根本不用谈宋他操心。
时间一天天平稳流逝。
转眼间,便到了星期六。
今天是个无月夜。
群星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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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珏换好衣服,打车前往与谈宋他约好的地点。
夜晚的大盘山路隐匿在一片幽暗的山林中,山风哀鸣呼啸。
半山腰的景点处,还有俱乐。
此时此刻,隔那么远,他都听见了震天的音乐声。
五彩斑斓的光点旋转摇晃。
疯狂的男男女女随乐曲舞,空气中传来震耳欲聋的尖叫与呐喊。
他看见了大屏幕上风驰电掣的一幕幕,机车与激情碰撞,擦出令人血脉贲张的火花。
“喔——”
刚走大门,便看见赛道上如离弦箭般驶来的炫酷机车。
“亚当斯!亚当斯——”
“第一……一定要是第一……!”
“快看!有个女骑好流批,超了好几个人……!”
躁沸腾的人群挤挤攘攘。
叶珏头晕眼花,再次被眼疾手快的谈宋从人群中揪了出来。
他晃晃头,闻见了空中的酒味。
“你喝酒了?”
谈宋站在树荫,笑嘻嘻的:“怎么可能,俱乐今晚的友谊赛,那边准备了酒水。”
顺他的视线看去,叶珏看见道路两旁长桌上摆放的香槟和红酒。
紧接,他看见人群外围,一道不疾不徐走来的人影。
俱乐闪烁的灯光于他肩头洒落,周围资深车迷有认出他身份的,连忙凑上前攀谈。
漫不心的垂眼,纪翊摇头。
车迷一脸挫败,失望离去。
今天是他的生日,他却一如既往的穿暗色系的衣服。
身形清瘦落拓,黑色冲锋衣完勾勒出肩背线条,碎发的凤眸幽黑漠然,自带一股生人勿的气场。
远处已有选手冲线。
震天的礼炮声响起,彩带纷飞。
拿长/枪短炮的记者耐性子等待全选手完成比赛,不知是谁眼尖,看见了纪翊,不等他说话,alpha便大步离开,连背影都透些不耐。
谈宋朗笑招手:“阿纪,这呢!”
他话音落,叶珏同时被一道视线锁定。
他怔了怔,纪翊已走到跟前。
alpha如一堵坚实的墙,微俯身,在漫天翻卷的金色彩带,低头盯他。
身旁是车迷冲破天际的喧嚣大喊,有彩带落到纪翊肩上,他没在意,只似笑非笑的,问他道:“跟他谋算好了?”
叶珏笑点头。
谈宋拍拍他的肩膀:“怎么样,惊不惊喜?”
纪翊瞥他一眼,抬手摘掉叶珏额前的彩带,声音不轻不重的,说:“还为你忘了。”
叶珏连忙表忠心,怕他记在心里,日后循借找他算账,“一直没忘。”
这话说得好听。
纪翊笑了,“那就好。”
他漫不心的,“其实忘了也没事。”
叶珏:“……”
叶珏:“哈哈。”
信你的邪。
谈宋、许煜身后还有几个人。
黑发碧眼,像是混血儿,身上都穿机车服,有些眼熟,应该是上次和纪翊同场比赛时的对手。
“嘿,纪。”
最前方的男人足有一米九多的个头,纪翊应该跟他很熟悉,神情松缓,同他握拳。
男人抬抬颌,示意他去看欢呼声阵阵的领奖台:“你已两个月没来了,本来那里应该有你的位置。”
“刚听谈说今天是你的生日,祝你生日快乐。”
没回答他上一个问题,纪翊不置可否道:“谢谢。”
“听说你不打算再来俱乐了,”男人一脸奇怪,“为什么?”
身后几个同俱乐的葡萄牙选手也走上前,略带惊奇的看他。
“是不再喜欢了吗?”他问。
纪翊与他一样,都是俱乐的骑手。
俱乐由纪家投资,纪老爷子看得很开,知道叛逆期的少年狗都烦,干脆成了纪翊俱乐的第一投资人,意思很明显,让人照顾点他,别让他了。
从高一起便在俱乐待,他都为纪翊是真心热爱这项比赛,未曾想纪翊说退就退,一连两个月见不到人影。
这在前根本不可能。
这项比赛是alpha的天地。
他纵情享受速度与激情,为领奖台上最高的位置而拼搏,甚至付出生命。
所越发不理解,一个真心热爱机车的人,真的能做到干脆放手吗?
对上这些充满疑惑地眼睛,纪翊没说话。
余光中叶珏站在他身旁,面庞隐匿在明明灭灭的光点中,安静且沉默。
他今天不知为何,也穿宽松的冲锋衣外套,纤瘦的身体藏在衣服,显得空落落,立领设计的冲锋衣挡风,漆黑的面料衬得他脖颈修长,肤色莹白,如触手温润的羊脂暖玉。
与他站在一处时,顿时吸引了不少了然的目光。
收回定在他身上的视线,纪翊对上男车手揶揄的目光,也低低笑了,“不是不喜欢。”
他并不否定自己去对极限运的沉迷,只随意的继续道:“是有更喜欢的了。”
“哦?”男车手饶有兴趣:“是什么?”
黑发alpha神情格外自在:“谈恋爱。”
男车手:“?”
男车手:“???”
叶珏还没反应来,身旁谈宋一行人就大笑起来。
“操,”谈宋骂道:“你他妈跟外国友人说什么骚话呢?”
仓促间,叶珏被纪翊牵住手。
一如既往的十指交扣,男生的掌心微凉,却在与他纠缠时,浮起暖意。
晚风徐徐。
纪翊的头发被吹乱了,碎乱黑发的眼睛却含笑,隔间隙望他,“怎么了?”
alpha身后是一望无际、辽阔的夜空。
星光闪烁。
他抬手捋顺叶珏同样凌乱的头发,为他笼一片遮住他人目光的阴影。
“为什么不开心?”
短短几分钟,便能看出他心不在焉。
叶珏竭力扯出一抹笑,受身边吹的山风,说:“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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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翊问他:“真的没事?”
叶珏还要回答,耳边忽然响起窸窸窣窣的响声,单手剥开糖纸的alpha喂他吃了颗草莓糖,俯身离他很近,同时挡住四面八方吹来的山风。
这片天地像只有他二人,谈笑声、欢呼声皆被阻挡在外。
纪翊轻笑问他:“想不想试试?”
“试什么?”
“骑车。”
……
计划临时改变。
纪翊差人去车库把他的爱车推出来。
大盘山酒店距离俱乐还有一段距离,本来大家准备步行、或开车上去,如今见纪翊有这个打算,纷纷响应。
俱乐车库里停许多机车。
理听说这些子哥心血来潮,要骑车上路,问清楚目的地后才松了气,为他准备好安全设备,又临时通知沿路的工人员,检查有没有路障。
等一切准备工完成,时间也断断续续到了十一点半。
半个小时的时间,足够到酒店了。
他将在十一月六日零点零分准时抵达目的地,听就很酷。
熟悉的银白色机车推出来时,一群人笑闹唏嘘。
“果然小老婆只有大老婆才能坐!”
谈宋看热闹不嫌事大:“说什么小老婆呢,是糟糠妻。”
纪翊懒得理会这些调侃。
叶珏却忽然想起来,很久前的某次循环里,他只能远远看纪翊骑他的机车,听谈宋笑吐槽它是纪翊的“老婆”。
兜兜转转,这个机车上还是多了一个他。
给叶珏肩膀、膝盖、手肘都戴上护具,正要将银白头盔戴到他头上时,叶珏忽的躲开了。
纪翊问道:“不想戴?”
叶珏点头,迟疑说:“……哥,咱骑慢点。”
“还能说说话。”
他的心跳的很快。
不安又急促。
随时间一点点走这一天,浓重的阴影却留在心头挥不去。
隐隐的,他能看见山林间虚无的白光。
那是每一次循环即将结束的征兆。
待他再定睛看去时,一切又都是幻觉。
纪翊顿住,随手将头盔抛给工人员,“好,听你的。”
他抬手,抚叶珏的侧脸,宽大的手掌完全盖住了叶珏小半张脸,只能看见那双漂亮潋滟的眼睛,细长干净,如浸水光。
漫不心的,他说:“今天怎么这么粘人。”
不知想到了什么,alpha声音越轻,鼻腔中又溢出一声笑:“娇气。”
越来越娇气了。
好像生来便是让他心软的存在。
无数次出现在计划外,却让他甘如饴。
……
叶珏最后跨上银白机车后座。
这辆曾驰骋于赛场上,有如神助的机车慢吞吞行驶,像最普通的共享电车,比他晚出发的谈宋一众人如流星般倏忽而。
又震惊的骑了回来,戴头盔也盖不住大笑:“不是,难道这辆车是老头乐联名款?”
老头乐,三脚电瓶车,风雨不摧,接孙子专用。
正小心翼翼坐在后座上的叶珏:“……”
有被内涵到。
谈宋无情的嘲笑声,被纪翊平静的眼神逼退。
又闷笑一会儿,他看曾不要命似得追求速度的纪翊,此刻却惬意的载后座的人,不紧不慢的吹冷风,偶尔还说两句话的模样,突然发自内心的想要祝福一句。
就祝福白头偕老吧。
硬汉这么多年,到底还是没能说出性的话。
憋了许久,他道:“学委他估计已到酒店了,你俩慢慢兜风,先去给你招待客人了。”
临走前,不知道为什么,他转头,最后看了眼身后这一幕。
漫天闪烁的星辰。
夜晚寂静无人的路。
还有两道依偎在一起的人影。
像电影里才有的圆满大结局。
……
“嗡嗡——”
机车蓄力,如离弦箭窜出。
眨眼间便看不见其他人的踪影。
纪翊依旧不急不慢的行驶,耳边是呼啸而的风声,腰上环身后人的胳膊。
叶珏颌抵在他肩上,眯缝眼,耳边忽然很清晰的听见了秒针走的声音。
这声音出现在虚空中。
“滴答——滴答——滴答——”
还有二十分钟。
路一侧幽寂的森林已覆盖上淹没一切的白光。
烦人的声音还在继续。
天地在旋转,唯有身前的人影不变。
好像永远无坚不摧。
他趴在纪翊肩上,渐渐看不清前行的路。
“哥,”他小声道:“生日快乐。”
纪翊把握方向,侧脸轮廓明晰深刻,幽深的凤眸深处有些懒洋洋的笑意,“说这么早?”
“留,明天再跟说。”
叶珏埋他肩头,堵溢出的哽咽:“……不早。”
纪翊轻笑,哄他:“怎么心情又不好了?”
他忍不住偏头,脸颊蹭叶珏的前额,低低的笑:“越来越娇气了。”
山风拂脸畔。
空气中是森林特有的潮湿。
耳边还是“滴答——滴答——”的钟表走声。
盘山路望不见头。
依稀能看见灯火通明的大盘山酒店轮廓。
叶珏望这片一眼看不见头的黑暗,忽然说:“哥,你说如果有一天,都失忆了,你还能认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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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光闪烁,发出吞噬的噪音。
纪翊的声音被风吹的飘散,却清晰有力的传入耳畔:“当然能认出你。”
“不你能认出吗?”他散漫的笑:“嗯?小没良心的。”
叶珏一愣,深吸一气,咽眼眶的潮湿,“那如果……真的没有认出你怎么办?”
车子速度依旧平缓。
甩掉两侧追上来的黑暗,如同划破一切的光。
纪翊说:“那就抓你不放,你什么时候想起来,什么时候放手。”
他语气突然转沉,有些冷:“最好别给整出什么幺蛾子,也别想找家。”
叶珏眼眶通红,吸了吸鼻子。
面前的alpha身子一僵,声音轻来,哑然失笑:“怎么还真委屈上了。”
他再次偏头,轻柔的蹭叶珏挨来的脸颊,温声道:“不抓你。”
他说:“听你的,你想怎么样?”
一切主权都被alpha舍弃。
叶珏已看不清前方的路了,他的世界一片空白,唯有翻转变化的四季景象、及具象化的风。
那是彻底离开的预兆。
他在赛车场重逢,也要再次分别。
原来可说再见的分别,比猝不及防的再见更要难。
“……希望你,不要生的气。”
他的声音低不可闻,“也不要因为总是骗你,放弃。”
“你想抓还是放都可,”他说,“听你的。”
纪翊:“嗯?真找野男人了?”
叶珏破涕为笑:“哥。”
他抱紧了纪翊的腰,失重袭来的幻觉中,纪翊像是一颗苍天大树,撑起了他的全知,“……真的好喜欢你。”
大脑一片晕眩中,alpha的声音轻轻浅浅,像从遥远的地方飘来,“今天怎么这么会撒娇?”
他满是无奈的迁就道:“答应你,不管失不失忆,都一定想尽办法找到你,好不好?”
叶珏恍惚,闷闷“嗯”了一声。
他觉四周好像雨了。
细细密密的小雨如牛毛般落在身上,不痛不痒,却令他到寒冷。
他看虚空,不知道在和谁对话,轻轻地:“哥,去打个耳洞吧。”
……
冲锋衣宽大的袋里,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
那是一对耳钉。
可是怎么办。
在这个不能与纪翊产生任何联系的时空里,这个耳钉注定送不出去。
如果到满足是这个世界完成的唯一标准。
那么纪翊会为什么而到满足呢?
他的一句生日快乐吗?
【幸福不是一蹴而就的。】
无机质的系统音忽然在脑海中响起,同样有些难:【宿主,你有没有想,当你出现在纪翊的世界里时,他便开始觉满足。】
他为你的存在而到庆幸。
所才会快觉幸福。
虽然它不懂情爱。
却还是到可惜。
这应该是宿主最快乐的一个世界,可一切皆是虚幻,唯有回家才是真实。
……
白光渐渐吞噬掉了周围的一切。
叶珏努力睁大眼睛,抱紧纪翊的腰,混沌中,他听见纪翊似乎在对他说什么,慵懒的语调,带些轻哄。
“困了吗?”
“睡吧。”
最后的视线中,alpha没有偏头,碎乱的黑发迎风飘,是永远珍藏于他心底的年少模样。
轻狂不羁,意气风发。
“到了叫你。”
……
一直不肯闭上的眼睛直到这一刻,才到些安心。
他疲惫的闭上眼。
天旋地转,斗转星移。
后背似乎被晒得暖洋洋的,眼前是黯淡的光线。
仿佛从深度睡眠中醒来,叶珏尚未回神,迷迷糊糊的,耳边还响些杂音,他艰难的睁开眼。
周围的环境熟悉又陌生。
这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午。
他趴在桌子上,透笠间隙看向空茫的前方。
夕阳,暖橘色的光线笼罩偌大的校园。
天边彩霞漫卷,云卷云舒。
湛蓝色窗帘被风吹起,似波浪般上起伏。
一缕阳光穿身边的窗户,于桌子上映出错落不齐的阴影。
他浑浑噩噩的,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怔忡中,听见黑板上传来粉笔写字的声音。
“咔”。
背影清瘦颀长的alpha落最后一笔,平静的转身。
他站在夕阳照不到的讲台边缘,苍白英俊的五官犹如水墨浸染,眉眼沉敛,气质矜贵疏离,穿规矩的夏季校服,盛夏天,就连胸前的扣子也严整的系到顶端。
不短短几排距离,于他身上,却像是云巅与凡世的差距。
教室内坐无数学生。
全都抬头看黑板。
钟摆轻轻地走,分针一点点指向五点四十。
老师在细碎的说话,语中满是赞誉:“裴珩同学做的完全正确,同学把程抄来,自己好好琢磨……”
风起。
窗帘卷。
似是觉到什么,讲台上寡言沉默的alpha忽然直直朝他看来,神情不变,凤眸却一瞬间掀起汹涌暗流。
这一刻天地静止。
他五指微蜷,如同握什么东。
……
找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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