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瑟的北风刮着路灯,光忽明忽暗,程梵衣服单薄,走在街边仿佛要被吹透。
黑色的发丝凌乱拂在脸侧,致使他拢紧外套,漫无目的寻找天空的月亮。
今天天气不好,厚重的云几乎将月亮遮住,透着微弱的月光。
程梵神色逐渐落寞,融于夜晚黯淡的的寂色中。
旁边正巧有公共座椅,他坐在上面,掏出手机准备寻找租房信息。
这时,面前缓缓停下一辆黑色高端商务车,程梵抬头瞥一眼,是个陌生男人。
“小少爷,我姓秦。外面冷,我送您回家。”男人西装革履,带着黑色镜框的眼镜,短发打理利落,一副精英派头。
程梵注意到他胸前的工牌,带着谢氏集团logo,于是低头继续寻找租房信息,没有说话。
秦秘书不着痕迹扫了眼手机上的租房页面,笑眯眯道:“听说今晚有暴雪,谢总说您身体弱,还是赶快回家比较好。”
提起谢崇砚,程梵心里莫名腾起几分委屈,也终于抬起眼睛。
看着秦秘书,他掩饰着情绪,平静道:“那不是我的家,等我找到房,我会自己回去取我的行李,你走吧。”
秦秘书蹲下看着他:“怎么不是您的家?刚才谢总吩咐我,让我安全把您送到您们的家。”
程梵:“他不会这么说。”
秦秘书:“为什么?”
程梵:“我这些天住在谢家,给他添麻烦了,他嫌弃我还来不及。不然也不会出差回来两天还不回家。”
秦秘书哑然:“小少爷,您是不是误会了?”
程梵诧异抬起眼帘,等待他说话。
秦秘书:“谢总在回国的飞机上,便接到公司紧急会议的通知,没日没夜加班两天,今天本打算回家,但朋友的俱乐部开业,碍于人情还是去捧场了。”
程梵瞳孔微张,随后低头良久:“这样么。”
秦秘书笑着:“当然。看来程少爷和谢总有误会,误会解除就好了。我把您送回家,您好好和谢总聊聊。”
程梵攥着手机,耳朵莫名热起来,眼神微闪,夹杂着几分懊悔。
今晚他太莽撞,居然误会谢崇砚了。
秦秘书语气耐心:“回家吧,好么。”
程梵掩起脸上的悔意,别开脸摇头:“我不回去了。”
秦秘书很容易猜透程梵的心思,劝道:“谢总不会生您的气。”
程梵没底气反驳:“我不怕他生我气,我不在乎。”说完,他将手机放进口袋里,凝着黑漆漆的前方,紧抿着唇。
饶是秦秘书阅历丰富,碰见程梵这类型的心口不一小少爷,也是头大。
他注意到身后的skp,低声提议:“我觉得感情还是要靠真心去维系,情侣之间并不非得分出对错,纠结谁先低头。但有时候,让对方感受到你的爱意,也是表达歉意的一种。”
秦秘书的话程梵听得懂,但有一点错了。两人不是真情侣,只是合作关系。
“程少爷喜欢跳舞对么?谢总前些天还给陈叔沟通修建舞蹈室,想必是为了您吧。”
程梵回头看了眼身后,双手交错在一起,纠结又郁闷地低着头。
或许合作关系,也需要感情维系。
良久,他缓缓道:“他喜欢什么。”
秦秘书笑了:“您送的,谢总都喜欢。”
skp中大牌奢侈品都集中在一起,选购起来很方便,但程梵逛了几家也没有心怡的礼物。
约莫几分钟后,他停在LV家的眼镜柜台前。
里面一副高颜值的金丝眼镜静静地摆在白色底衬柜台,带着一些文艺复古风,适合气质矜贵干净的男士。
程梵一眼便喜欢上了,让柜姐帮忙拿出来。
他的肤色很白,纤细的手指配上金属质感的金色,更填几分美感。
柜姐感叹:“这位小帅哥真有眼光,这是我们家新款。”
秦秘书提醒:“谢总向来都是银丝眼镜,从来没买过金丝眼镜。”
程梵小声道:“我觉得这个好。”
秦秘书顿了顿:“我这边有谢总的眼镜度数信息,需要今天配么?”
程梵稍加思考,点头。
谢崇砚近视200度,并不高,所以有时不会戴眼镜,看书或工作时偶尔戴。
程梵坐在休息区,摆弄手机。猛然间,一股虚弱的心悸感袭来,视线逐渐模糊。
他扶着桌晃了晃头,十几秒钟后眩晕感才恢复正常。
这种感觉,最近三次了。
这时,秦秘书收到谢崇砚的消息。
谢崇砚:“带程梵回家了么。”
秦秘书:“程少爷今天误会您很内疚,在给您挑礼物。”
谢崇砚那边等了片刻,回:“早点送他回来。”
等了40分钟,程梵带着新眼镜和秦秘书乘车回家。
路上,他坐在后面心情忐忑。
他今天确实很凶,回家要怎么和谢崇砚说呢。
就着路边光线,他叹口气,握紧眼镜。眼镜他很喜欢,但是听秦秘书的意思,谢崇砚不太喜欢金色,否则也不会从未购置金丝眼镜。
但他觉得,金色更配谢崇砚的气质。
谢崇砚26岁,并不老,应该勇于接受新鲜事物。
到家后,秦秘书一直等到陈叔给程梵开门,程梵进屋前回头看了眼秦秘书,抿着唇快速跟他摆手,小跑进屋里。
秦秘书笑了笑,见完成任务驱车回家。
“冷不冷,饿不饿,想吃什么。”陈叔感受着屋外的寒气,关心问着。
程梵摇头,小声问:“他回来了吗?”
陈叔视线看向客厅:“谢先生看书呢。”
程梵脚步犹豫,直勾勾盯着客厅里谢崇砚的背影,隐约看见对方套着轻薄居家的黑色毛衣,应该回来有一会儿了。
见他慢吞吞朝客厅走去,陈叔识趣离开。
来到谢崇砚身边,程梵拿着眼镜,举止犹豫,一时不知怎么开口。
谢崇砚低头翻阅杂志,听见脚步声后抬头,声音平淡如水:“回来了。”
说完,收回视线。
程梵双脚像灌了铅,异常沉重。干燥的嘴唇动了动,藏在背后的眼镜迟迟没有拿出来。
谢崇砚见他没有动静,好整以暇再次抬头:“去睡觉。”
程梵舔了舔唇角,鼓起气将眼镜拿到谢崇砚眼前,语气闷闷的:“柜台赠送的礼物,我不戴眼镜,送给你。”
谢崇砚听闻视线落在眼镜盒上,若有所思:“买一赠一,看来你买的东西很贵重。”
程梵双手不自然地抱臂:“嗯。”
谢崇砚不再看眼镜,慵懒回应:“放那里吧。”
对方的语气很冷淡,甚至根本没兴趣打开眼镜盒。程梵蹙了蹙眉,以为他不喜欢或者嫌弃眼镜是赠品,于是追问:“你…不看看么。”
谢崇砚:“嗯。”
程梵小脾气涌上来,就算真是赠品,好歹也是别人送的礼物,怎么能一眼不看呢?心里憋着气,他一言不发将眼镜放在桌面,转身的一刻脑袋骤地胀痛。
他的脚刚迈出,无力的虚脱感再度涌上眼前,慌忙间想要扶住什么东西,却什么也没抓住。
视线逐渐模糊至黑暗,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得像后倒去。
意料的疼痛并没有袭来,反而是那熟悉的雪松味沿着急促的呼吸滚来,脊背贴上那温热有力臂膀的瞬间,他挣扎着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跌在谢崇砚怀里。
清冷的声音在上方响起:“想道歉也不必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