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噬灵散?你确定?”
沈毅蹙起眉,凝视着面前的中年男人,想要在他脸上找寻一丝一毫的虚假来。
噬灵散的出现算是偶然……
当初享誉大陆的神医李长元李长老像往日那般闭关炼药,随侍的弟子每两日送一次饭菜。
在第四日时,弟子发现饭菜未动,只当李长老醉心炼药品废寝忘食,毕竟这在药王谷是常见的事。
可在第八日时,发现之前送去的饭菜仍然纹丝未动,弟子心觉不对,将此事禀报了当时的谷主。
待谷主带人赶去,才发现李长老已气绝多时,七窍流血,状若癫狂,分明是中毒之症!
想起李长老闭关前提过要配置的是解毒灵药还灵散,谷主细心查探下,才发现是李长老在配制还灵散时,将里边的兰心草错那成外形六分相似的碧海潮。
往台子上看去,那里有一瓶被动过的药剂,看那样子,应当是发现出现新型药剂后,李长老在习惯性的试药。
发觉失败药剂的诡异毒性后,谷主就将它命为噬灵散,并将李长元记录的相关资料锁进了藏书阁禁楼。
当初的事情本来就没多少人知道,又因药王谷高层刻意隐瞒,随着时间流逝,人们就将李长元暴毙之事淡忘,关于噬灵散的情况更是没几个人知道。
“谷主,老夫所说并非假话。您看这个,这是大禹宫廷御医陈寻寄来的书信,上边详细的记录了女帝凤瑾所有的症状。
“陈寻那个人你我都认识,十年前我门举办的药师大会,他就曾来过,还虚心的向老谷主请教过问题。
“这个人从不因身为太医院院首就自觉高人一等,交流会那几日,即使对待我门刚出师的后辈,都是一副虚心求教的谦卑模样,我对他印象很深。”
“他应该不是那种哗众取宠的人,所以,我觉得,这事多半是真的。”
秦鹤将手中书信呈到了沈毅的面前,模样十分凝重。
沈毅伸手接过信笺,蹙眉打量,目光在落在“天星蕊与碧海潮之毒”几个字上时,忽然变得深沉。
气氛变得很静,静得有些诡异。
就在秦鹤以为他不再说话的时候,沈毅晦暗难明的低语道:
“外边那二人如果还没死,就先找个地方将他们安置下来。”
秦鹤接住沈毅扔来的信纸,折成长条,往烛火上凑去,望着橘色的火光,逐渐将写有大禹女帝与药王谷辛秘的纸笺吞噬,他才稍稍平静。
“谷主,这事与外边二人有何关系?”
整个药王谷都知道的是,两年多前沈毅重伤归来,从此身体大败,一蹶不振,是因为大禹王朝的一个女人。
过后,药王谷就与大禹断绝往来。
至于那个女人是谁,他们都不曾从他口中探听到半分情况。
沈毅深吸一口气,拼命压制着快要将他理智吞噬的恨,强行平静的将字从齿缝里逼了出来:
“外边那个女人,就是大禹现任女帝,凤瑾!”
那个从一开始就带着目的接近他的人!
秦鹤对沈毅的反应隐约觉得奇怪,可他终不及女子心思敏感,察觉不出这异样源于什么。
拧了下眉,沉声问道:
“谷主,您决定救人了?”
沈毅瞪着眼,咬牙切齿的说道:
“不,我不是为了救人,我是为了药王谷!
“我药王一系世代中立,不沾染权力争斗,可若有人意图将药王谷拖下泥潭,我也不会善罢甘休!”
秦鹤眯了眯精光四射的眸子,沉吟道:
“您怀疑大禹女帝身中噬灵散一事,是有人故意针对药王谷?”
沈毅转头望着乌云盖顶山尖,幽幽应道:
“是与不是,我会查个明白!
“我药王谷虽心存慈善,以救人为己任,可绝不是软弱可欺之辈,任何想要利用药王谷的人,我都不会放过!”
这是他从凤瑾身上学到的,对敌人,要狠,不能有一丝怜悯,即使在真相出来前,那人还是伙伴。
逼近天星蕊成熟之际,为了防止五年前旧事重演,查清凤瑾身上噬灵散的来源,就显得极为迫切。
只是这问诊,却不是由身为谷主的沈毅亲自动手的。
他只是寻了张椅子,远远的坐在窗下,目光一直不曾放在凤瑾的身上,似乎对她很是憎恶。
问诊之事,他全权交给了白术,再通过白术的叙述,判断凤瑾的病况。
白术先是拿了纸笔,审问犯人似的问着强撑着精神的谢玄。
“病人年纪?”
“虚岁二十。”
“中毒几时?”
“……据太医陈寻所述,长达四年。”
四年?
侧耳聆听的沈毅暗下了眸光……噬灵散配制繁琐,就算手持配方,也需数十数次尝试方能成功,算下来差不多需要一年。
设计偷盗天星蕊的幕后之人,恐怕一早就在谋算此事了。
他不动声色,继续听着白术与谢玄的一问一答。
“发作几次?”
“咯血九次。”
“意识如何?”
“记忆不清,时有混乱,偶尔判若两人。”
沈毅压抑的咳嗽了两声,吸引了白术的注意力。
暗中得到指示后,白术清了清嗓子,问道:
“可否详细?”
谢玄抿着唇垂眸不语,不愿去细想那令他心痛的过往。
因为只要不去想,他就可以欺骗自己,就可以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担心沈毅不悦,白术略微扬高声音,催促道:
“你应当知道她的情况,如果不将病情了解清楚,治疗的过程中出现什么意外,那只有你自己负责。
“这次是你苦苦哀求,我家谷主才勉强答应替你家陛下诊治,若你连病情都要刻意隐瞒……”
有些话不必说完,点到为止就好。
谢玄悲笑着闭眸,三息之后缓缓睁眼,望着榻上的凤瑾,变成了那种深情到令人悲哀的模样。
“陛下她,本是个开朗的人,她心怀天下,宽仁有礼,生就一副仁君之相。
“她待人很亲和,从来没有什么高高在上的距离感,她从小就肩负起振兴大禹王朝的使命,艰难的负重前行,即使如此,她仍然积极乐观,她是许多人的光……”
“咳咳!”
沈毅阴沉的咳嗽着。
深领其意的白术拿笔头敲了敲记录本,严肃的说道:
“我们不是来听你说女帝好话的,我家谷主时间宝贵,你若再如此浪费时间,就只能等下次谷主有空的时候,才能给你家陛下看诊了。
“就是不知,你家陛下能不能熬到那个时候!”
白术的话也有他自己的抱怨在里头,世间谁人不知,大禹现任女帝残暴不仁?
即使药王谷地处偏僻之地,又对俗世不感兴趣,关于大禹女帝的传闻,还是不受控制的传入了他们这些一心专研医术的人耳中。
还仁君,当他们白痴呢,不知道“仁”字怎么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