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字的事情,等以后再说。”
在猫耳神祇变得更加粘人前,奥利弗便隐有所觉地回避了这一点。
将话题强行扭回正题后,他勉强狠下心,假装没发现对面的大猫沮丧得耷拉下了耳朵,直接继续发问:“你刚才为什么要变成福斯的样子?”
祂像是有些不太自在,又像是有些心虚地甩了下尾巴:“因为,福斯能一直跟在你身边。”
神躯真正凝聚成,祂也开始了对智慧的领悟。
于是就意识到了……猫不可以,鸡不可以,猪也不可以做到的形影不离,“福斯”都可以。
不但能跟着,还能光明正大地开口说话。
而奥利弗,好像也很听“福斯”的话。
奥利弗不知道的是,对新生的神明而言,除了唯一心爱的信徒以外,其他在人界的生命形态间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就连“猫”,虽然与他的神格有些微的关系,但也只在祂神躯的外貌上占了很小的一部分而已。
之所以会变成“猫”的模样,活跃在城堡中……既是为了节省神力,也是因为祂的奥利弗表现得很喜欢那些“猫”。
既然比起“猫”“鸡”和“猪”,奥利弗显然要更喜欢管家福斯的话,祂理所当然地就选择了变成“福斯”的模样。
没想到会是这么……荒唐又纯粹的答案。
奥利弗眼皮微跳,哭笑不得地扶了扶额,尽可能跟这个莫名单纯天真的神祇讲道理:“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不要再变成福斯的样子了。”
祂歪了歪头。
然后困惑不解地问道:“为什么?”
奥利弗心平气和地回答:“绝对会引起骚乱。”
姑且不说其他人会不会被“萌萌的猫耳形态的管家先生”吓得心脏病发,光是福斯本人,就绝对不可能接受。
不是前骑士长怒而拔剑意欲弑神,就是神\\明对胆敢冒犯祂的存在降下严惩了。
如果换做是一个月前的祂的话,只要是心爱的信徒所提出来的要求,祂都一定会竭尽全力地去满足他。
——现在逐渐开启了‘神’的智慧,又因为复杂的人类的祈愿、而不可避免地沾染上了一些心机的猫耳神祇,却没有立即答应下来。
祂若有所思地凝视着奥利弗。
坐姿还是很端庄的,但身后那根蓬松柔软的大尾巴慢悠悠地一甩一甩,无时无刻不在“勾引”着奥利弗。
显然,祂正在认真地思考,究竟要不要答应下来。
“如果答应的话,”日益狡猾的新生神祇,小心翼翼地询问着:“我还能像福斯一样,每天都跟着你吗?”
奥利弗:“……”
祂跟着他做什么?
尽管很想直接发问,但还是让理智所阻止了。
“当然可以。”奥利弗微微一笑,宛如无比乐意地说:“只要你愿意在身份的说辞上配合我,而不是直接对别人公布你的神名的话。”
他现在就已经足够惹眼的了——可不想再带着个更加醒目、懵懂又强悍的猫猫神,在领地上顶着无数人的狂热目光行走。
祂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这件事商量好后,奥利弗便接着发问。
他犹豫了下,还是断断续续地问了出来:“我以前见过你吗?我是说,你现在的样子。在那座黄金的神殿里。”
猫耳神祇困惑地注视着他,显然不理解他为什么又问了个答案再明显不过的问题。
但还是很快点了点头,补充道:“在神殿里,我们,见过很多次。”
不仅见过,还抱过,摸过,亲过,赞美祂是最美好的猫猫神……
奥利弗要是知道祂心里在委屈地碎碎念着什么的话,一定会万般感谢祂嘴下留情。
至少没在他已经倍感尴尬的时候,将他在不知情时犯下了诸多流氓行为的黑历史揭穿。
但就算猫耳神祇只字不提,奥利弗也没有失忆。
光是还记得的那一小部分,就足够让他感到窒息的了。
他闭了闭眼,又问:“……前段实际出现的金色大猫,还有我床头的金色雕像,都是你吧?”
话音刚落,祂就又点了点头。
奥利弗在心里呻吟了声,虚弱地闭上了眼。
这世界上,根本不可能存在那么灵性可爱的野生大猫,招财猫雕像也不可能毫无由头地一夜增重、又一夜变轻。
里面可是装着神祇的灵魂,能不千变万化吗?
“那你,为什么要变成大猫的模样呢?”奥利弗艰难地问着,脑海中思维任意发散:“难道是领地上有化身老鼠的恶魔吗?”
才特意要变成猫的形态去抓?
神祇却摇了摇头。
金黄色的眼瞳里清晰倒映着美丽的领主困惑的神情,祂的语速还是很慢,并不习惯将神语转换为人语,却很努力地说着。
“没有恶魔。”祂一本正经地回答:“只是因为,奥利弗,喜欢。”
“奥利弗,喜欢?”
奥利弗茫然地回问。
即使是在猫耳神祇对他表现出超出想象的亲密后,他也实在无法想象,自己先是能为神祇起名,后又能影响着神祇更改形象。
即使听到了‘奥利弗’,他也没往自己身上想。
毕竟这世界上,能与他同姓的人只剩下凯麦伦一个,其他的父兄全都死光了。
而作为遗传病大集锦的王室,后嗣凋零,所有的堂兄堂弟和叔父伯父都倒霉地早夭了,没剩一个还能喘气的。
但与他同名,也叫“奥利弗”的,就实在是太多了。
光是这座莱纳城里,就能在短时间内找得出五六个……是个比较普通的名字。
“嗯。”然而猫耳神祇的下一句话,就让他的这些想法消失了:“你,不是很喜欢,猫吗?”
奥利弗下意识地反驳:“不,我现在还是更喜欢鸡。”
鸡容易养殖,能下蛋、还能宰了吃肉。
然而就算猫耳神祇再单纯,在吃过太多亏的情况下,哪怕没有动用听取他心声的神力时,也没有被他这句口不对心的话骗到。
祂微微皱眉,看向奥利弗,认真地说:“奥利弗,骗我。”
明明,祂都亲眼看到了。
奥利弗的确曾经很喜欢那些小鸡,但从来不会抱着它们走,也不会亲吻它们的绒毛。
一直让其他人去照顾它们,不会带它们进卧室。
最近更是连爱抚它们的动作,都显得很快、很敷衍了。
连祂的神识所住的那樽雕像,都能坐在床头呢。
忽然遭到控诉,奥利弗愣了一愣,才若无其事地说:“嗯,你说得都对。”
猫耳神祇当然不知道,这句堪称是完美的‘当渣男心里有鬼时、都特别喜爱采用的’敷衍句式。
在从奥利弗口中得到肯定的答复后,祂脸上虽然没特别表现出来,但身后的尾巴却高兴地竖起来了,还左右摇摆着。
奥利弗艰难地将视线从那犹如逗猫棒般吸引自己目光的大尾巴上移开,才继续说道:“你如果要留下来的话……那你的耳朵和尾巴,能在外人面前收起来吗?”
还不等对方做出反应,他便鬼使神差地补了句:“当然,在这间卧室里,你完全随便放出来。”
猫耳神祇眨了眨眼:“可以的。”
话音刚落,奥利弗的眼睛便忍不住微微睁大。
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那无比诱人的猫耳和大尾巴,就被祂收得干干净净了。
现在的祂,看上去就是一位普普通通……不,英俊得与普通毫不相关,气质纯净高贵,还泛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淡淡威严的青年而已。
对话进行到这里,奥利弗其实已经暂时没什么想要问的了。
突然出现在他眼前的信息,实在是太多了。
——而光是泛起的那些强烈的羞耻心,就需要他花上不短的时间去独自消化。
奥利弗开始思考,要怎样才能把这位猫耳神祇用委婉又合乎礼仪的方式,带到阿特现住的旁边那间客房。
稍微想了一小会,他就斟酌好用词,决定先以相关的疑问开启话题:“我还能问问,你为什么会坐在我的床上吗?”
如果是看上了他这张的确算得上柔软高级的床垫的话,他完全可以让福斯准备一张一模一样的、或者直接将这张搬到客房里去,让这位神祇满意的。
然而祂微微歪头,不假思索地给出了一个听似毫无关联的答案:“我洗过澡了。”
“嗯?”
奥利弗的微笑里带着困惑。
祂抿了抿唇,像是有些委屈,又有些低落于奥利弗居然忘记了那么重要的话,半晌才以从未有过的重音,拿信徒亲口说过的话,一字一句地强调着:“我‘看起来很干净,长得也很英俊。在上奥利弗的床前,已经先洗过澡了’!”
奥利弗:“…………”
经过猫耳神祇略带伤心的提示,他才想起了自己那天一时口嗨、给猫猫擦澡时说的话。
“但是,”面对这样强词夺理式的解读,明知对方是一位神祇,他还是不可思议地反问道:“洗了澡才能上我的床,并不能等于洗过澡就一定能上我的床啊。”
而且,你可是神啊!
看着表情越来越委屈的猫耳神祇,明明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奥利弗依然感受到了来源莫名其妙、却无比强烈的罪恶感。
“以前可以。”
猫耳神祇虽然低着头。
在开启了智慧后,祂不但能说话了,也更固执了。
而在奥利弗看来,即使祂藏起了能彰显心情的猫耳朵和猫尾巴,却任谁都能看出失望和不舍来:“明明,以前都可以的。”
奥利弗还在做最后的坚持:“但是——”
神祇闷闷地说:“奥利弗!”
恍然间,可怜的领主大人竟然感觉,自己就像是个坏心眼的家长,恶意地哄骗了平时乖巧懂事、难得闹一回却惨遭拒绝的可怜孩子。
又像是在冷淡地敷衍埋怨他冷淡,非要与她分房睡的妻子。
……而不管是哪个,都是个不折不扣的渣男。
奥利弗兀自垂死挣扎:“你见过福斯上我的床吗?你变成这个样子的时候,我也最多是坐在床上抱一抱你,没有跟你一起睡过吧。”
“有过。”
事实证明神祇的记性,远比选择性失忆的领主大人要好得多。
在毫不犹豫地戳穿了谎言后,祂更是灵机一动……
下一刻,奥利弗眼前再次浮现出一团熟悉的金雾。
当金雾散去后,那只这一个多月里晚晚都与他同床共寝、还常常对闭目养神的他亲来亲去的金色大猫,就重新出现在了床上。
有了这一个多月的经历后,祂无比熟练地往被子里一钻,理直气壮道:“这样,肯定就可以了。”
奥利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