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03

萧北按摩一会自己被闪瞎的狗眼,坐回自己凳子上,又回头看着他们说:“对了,你们看群里消息了吗,外面雪太大,辅导员发通知今天停课一天,兄弟们有什么安排啊。”

“停课?”

周夏闻言挑眉,想到刚才在外面看到的那么厚的积雪,直到现在鹅毛大的雪片还在不停往下落,一直这么下下去,交通路况肯定是个问题。

他们学校校区很大,宿舍楼跟教学楼有十几分钟的路程,这么恶劣的天气,学生们上课的路上难保不会发生什么意外,学校为了规避风险这么做也挺正常。

“是啊。”萧北本来都打算换衣服去上课了,这下可好,睡衣也不用换了,爽到起飞,已经把自己的游戏三件套都给摆上阵来:“哥几个有什么打算,开几盘游戏先?”

周夏摇头,抬手把身上盛放的外套拿掉:“我不打,我约了家教,今天要去上课。”

话音刚落就被捏住后颈子,盛放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什么家教,不是让你停了?”

周夏兼职家教这事盛放是知道的,好像是说有一件重要的事需要用钱,除了家教,偶尔还会做些别的零工。

盛放对此表示不理解,且不说他根本不舍得周夏受这份辛苦,如果他缺钱,不管缺多少自己都可以给他垫上,还不还的事下辈子再说也不迟。

可问题是周夏根本也不是会缺钱用的人,周家家境虽说不比他们盛家,但也绝对不能说差,周夏自己平时也不是大手大脚的人,周叔叔每月给的零用钱完全绰绰有余。

所以从一开始他就不赞同周夏做什么家教,打什么零工,平白让他心疼。

周夏衣服脱到一半被后面的手卡主,不舒服地扭着脖子:“还有三节课呢,课时费都提前付给我了,哪有说停就停的,你放开我,我要换衣服。”

盛放不放,冷着脸:“停了,收的钱双倍退给人家。”

周夏有些不开心,却也没有直接表现出来:“盛大帅哥,不是什么事都可以用钱解决的ok?人要有契约精神,只有最后的三节课了,再怎么样也要上完。”

不管周夏解释半天,盛放却还是那句话:“不许去。”

周夏没想到这人霸道成这样,一时脸色也不太好看,不想再跟他多说,脖子一缩,人直接从宽大的外套里钻出来,轻松朝自己的床铺走去。

留盛放一人捏着那件外套,站在原地,冷眼看着他的背影。

宿舍里的气压一下就沉了许多,连刚推门进来的楚季南都感觉到了。

跟对面的萧北对视,两人隔空眼神交流。

【这俩人又咋了。】

【小夫妻闹别扭了,你别往上凑,小心伤及无辜。】

【又来!靠!一天天的,床头打架床尾合,要闪我们多少次!】

【习惯成自然,淡定。】

周夏打开衣柜,挑一件黑色的长款羽绒服,他怕冷,对自己风吹一下就散了的豆腐渣体质也有数,这才入冬没多久,就已经感冒两次,发烧三次了,再来一次别说盛放能唠叨死他,要是惊动家里人,他这学期最后的个把月能不能平静上完估计都是个问题。

换好衣服,把昨天晚上准备好的课件放进书包里,手机,耳机,饭卡都一起塞进去,确认没什么遗漏的,这才把双肩包背上,临走时朝隔壁的床铺看一眼。

盛放坐在椅子上看电脑,只留给他一个侧脸,紧绷的下颌线清晰流畅,酷得不行。

周夏知道他在闹脾气,反正也说不通,干脆不再废话。

宿舍门关上时发出清脆的“砰”声,不响,却很利索。

像周夏这个人,外表无可挑剔,看起来是个温和娇气的病美人,靠近了才能体会到他的淡漠,骨子里透出来的清冷感,好像对什么都莫不关心,只有在盛放跟前才会偶尔流露出鲜活热忱的少年气。

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对彼此熟悉得就像是亲兄弟。

楚季南捧着个老干部水杯暖手,瞅着表面看起来似乎很淡定的盛放:“我说放哥,周夏可真走了,你不追啊。”

盛放面无表情:“不追,人家压根不领情,我再追上去不是犯贱吗。”

楚季南喝一口热水,看向他手里被按得咔咔直响的鼠标,微笑不语。

是吗,要这么说,您老那不得是犯贱专业户啊,还是得颁发荣誉证书的那种。

周夏一个人出了宿舍楼,到了外面才发现这雪比在宿舍里看得还要大,眼前白茫茫的一片,好在没有风,不至于那么恶劣。

不过路上有积雪,校内公交好像也都停了,周夏没办法,只好撑着伞自己往校外走,他这次找得家教离学校不远,是个上高二的男学生,家境不错,课时费给得很大方。

也多亏了这次家教,他的钱才能凑的这么快,虽然大冷天来回的往校外跑是折腾了点,但再辛苦也只剩下最后三节课了,比起他之后的计划,这点辛苦真的算不得什么。

公交坐了三站就到了学生住的地方,是个高档小区,在门口做了登记,门卫又打电话确认好才放他进去。

门铃按了一下就立刻有人过来开门,就是他这次带家教的男学生,十六七岁,戴着黑框眼镜,长得还可以,就是气质忧郁了一些,不那么开朗。

“周老师来了,快进来吧。”

男生叫许岩,虽然性格沉闷,但对周夏倒是一直很热情好客。

周夏把伞收进门边的收纳筐里,在玄关换了拖鞋,跟着他朝里面走。

“我爸妈都去上班了,今天只有我在家。”

许岩走到开放式厨房的吧台,倒了杯热水:“今天外面很冷吧,这么大的雪还让周老师赶过来,真是辛苦了,喝杯热水吧。”

周夏去接杯子,不知道是不是意外,总感觉许岩的手指在他手背上划了一下。

他抬头去看,许岩却很快把视线撇开,脸上也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周夏便觉得可能是自己多疑了。

两人很快就进入学习状态,许岩很聪明,周夏教他的东西他不仅接收的很快,还很会融会贯通举一反三,看着他很快就把一些难度系数很高的高考模拟题写出两三种解题方法,周夏就忍不住想,这个孩子已经这么聪明了,到底为什么还要找家教。

自己收的课时费还不低,这样想想,顿时觉得这钱挣得有些亏心。

课时很快就结束了,周夏像往常一样留了作业,掐着点下课,许岩热情留他吃饭,周夏拒绝了。

许岩留不住他,就不管说什么都要送他出去,看他这么坚持,周夏也不好推辞,穿上衣服跟他一起下楼。

外面的雪似乎小了一些,现在是饭点,外面的街道上几乎没有行人,周夏冷得打了几个喷嚏,握着伞柄的手也被冻得通红。

许岩把伞歪一点,低头看着他,周夏脸本来就小,缩在围巾里更显得只有巴掌大,栗色的头发蓬松微卷,肤色有些病态的白,睫毛浓密卷翘,偶尔轻颤着扇动,被冷风吹红的鼻头也是精致秀气的,整个人有种清冷脆弱的易碎感。

许岩看得心热,想到马上就是家教的最后几节课时了,像这样跟周夏独处的时间为数不多,心里一急,竟然伸手一把抓住周夏握着伞柄的手。

周夏吓了一跳,想都没想就把手抽开,黑伞从两人手里脱落,掉在地上,被风吹着滚了几圈。

没有了黑伞地庇护,周夏的头发被风吹得凌乱,皱着眉头看向许岩。

“许同学,你做什么?”

天气冷寒,许岩却头脑发热,又上前一步,周夏被他逼得往后退,后背都贴到了墙壁。

许岩一把握住他的肩膀:“周老师,不,周夏,我对你一直都有好感,我相信你也能看出来,以我的成绩根本不需要请什么家教,我就是想要跟你在一起才会请你当我的家庭教师,当时在网上第一次看到你的证件照时我就心动了,后来见到你本人就更加坚定了这个决心,周老师,周夏,你可以给我一个机会吗,我,我们试试。”

周夏看着面前的男孩,丝毫没有被他的热情所感染,面色一点点冷下来,抬手把他握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强硬掰开。

是自己大意了,给他上了这么久的课,竟然完全没有察觉他对自己有这方面的想法。

“许岩,我只是你的家庭教师,这段时间我们合作也算愉快,除此之外我没有与你发展成其他任何关系的想法,我希望你不要因为一时头脑发热做出让你后悔的事。”

许岩用力摇头,神情激动:“我不是头脑发热,我想了很久,每天每夜都在想,周夏你不知道,每次你过来的前一天,我都激动的一整夜睡不着,你走以后我又发了疯希望下一次赶快到来,你难道一点都感觉不到我对你的感情吗!”

周夏皱着眉头,许岩这个状态,是已经有些异常了。

见周夏一直不说话,神色中还有显而易见的厌恶,许岩也稍稍冷静一些,忍耐着,小心翼翼地询问:“你是有什么顾虑吗?觉得我是个男生?可是我看得出来,你明明也是喜欢男生的,周夏,我们是同类!”

周夏本来已经不打算再跟他多说,可他最后这番话却又在自己心里掀起骇浪,尤其是“同类”两个字,像把利刃,生生扎进他身体,疼得快要滴血。

许岩看出他的动摇,又走过来,低头看着他,用诱哄的语气跟他说:“你放心,不要害怕,我不会跟别人说的。”

周夏抬头望着他:“你到底想干什么。”

许岩见他终于肯看向自己,心里又很欣喜:“我,其实我刚知道自己的性向时也很害怕,觉得自己不正常,可是这种事情是上天注定的,谁又能改变得了,既然不能改变,不如就坦然接受,你说是不是,周夏。”

周夏抿着唇:“我和你不一样。”

“一样的!”许岩却又激动起来:“是一样的,周夏,我第一眼看到你时就知道你跟我是一类人,所以才会请你当我的家教,我是真的喜欢你,哪怕被别人说成是同性恋变态我也无所谓,我们两个有病的人,在一起不是刚刚好吗,我们……”

“你他妈在放什么狗屁,谁跟你是一样的人。”

不等周夏先有回应,一声裹着冷风的低吼便在他们身后响起。

两人一起回头,簌簌的飘雪里,一个身影斜靠在路边的护栏上,身材修长挺拔,两条腿长得过分。

隔着不远的距离,密集的落雪模糊了他的面容,但仍然看得出是个气质出众的帅哥。

周夏微微睁大眼睛,看着那个他再熟悉不过,此刻却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的人。

盛放双手塞在外套口袋里,一步步朝这边走过来,步履轻纵,气势却格外逼人。

直到人走到自己身边停下,整个人都被熟悉干净的气息笼罩,周夏才恍惚着回神。

真的是盛放。

盛放只是看他一眼,便自然地揽过他的肩膀,低头睨着对面的许岩,面色不善。

“把你刚才的话收回去,我的人你也敢想。”

尽管知道这句“我的人”八成只是他对好兄弟间单纯的占有欲,可周夏的心脏还是很没出息地加快了那么几秒,轻轻握紧垂在腿边的双手。

许岩看着这个一身气势的帅哥,俊脸上阴云密布,眼睛里的戾气更是满得快要喷薄而出。

许岩不自觉就被他的气场压着逼退一步,但看到旁边的周夏,还是不死心壮着胆子问道:“你是谁?为什么说周老师是你的人,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从头发丝到脚趾头都是我的,你觉得我们是什么关系。”

周夏抿着唇,很想一巴掌捂住盛放这张嘴。

他大概不知道自己这番话在别有用心的人听起来,到底有多引人遐想。

果然,许岩皱着眉头,有些困惑地问他:“你,也喜欢周老师?”

盛放闻言“啧”出声:“什么也,就你也配喜欢他,还有,收回你肮脏的心思,周夏不是跟你一样的同性恋,他不喜欢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