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间,立夏挣扎着让严建国放她下来。刚才的事情,她可不打算就那么轻飘飘地被掀了过去。
她虽然不是这个时空的人,但是大致还是知道这个年代土地对于农民来说意味着什么。
或许在外务工太久严建国和冯音华不在乎这土地,可是她严立夏在乎啊!土地在未来就是金钱,凭什么就那么容易地进了别人的口袋。
“土地本来就是我们的!你们赚回来的钱也都是我们的,凭什么给他们!”
“我昨天被严冬推进河里,就只是因为没帮他抓泥鳅。落水后他就自己跑了,还是路过的人救了我。
他们把我丢在屋里,我大半夜发了高烧,没人关心。早上因为起来晚了,没饭吃还要打扫院子洗衣服,回来晚了没做饭就被奶奶打骂了一顿。
你们离家的时候我四岁,我从四岁就开始干活了,每天只有一碗米汤,不干活就没饭吃。
每次你们回来所看见的,等你们走了都会消失不见。橱柜,被子,小人书,衣服没有一件是我的。”
立夏平静地将这几年原主的生活告诉给这两个不负责任的家长听。
冯音华瞬间红了眼, “你这个孩子,为什么不早一点说!这是要了妈妈的命啊!”
冯音华带着哭音将立夏抱在怀里。她的举动令立夏心暖了不少。
“我去问问你奶。”严建国还是不肯相信,犹豫了会起身说道。
“问问问!我当初就说过我要带立夏走!你说不行。
立夏今年10岁了,你看看严冬那样子,你再看看她!你是不是就是觉得我们娘两个好欺负!我们说的话都是假的,就只有你娘对你是真的好?
要是真的对你好要你拼死拼活地在镇上赚工分,让大伯和三弟在家享福!”
冯音华本就情绪不稳,说着说着哭出声来, “当初你妈说会对立夏好,会照顾好她,留她在家我们可以不分心。
你看看这就是照顾好!我不管!今天要是没一个说法,我们就离婚!”
被说得哑口无言的严建国听到离婚两个字,不可置信地望向冯音华。
他哑着嗓子问道, “你说什么?”
冯音华咬着牙吼道: “我说离婚!”
立夏被冯音华的话所震惊,原来不是她之前所想的那样……
“老冯,别闹,立夏还在,胡闹什么。”严建国有些受伤。
“你去要个说法,我就考虑不离婚,你也知道我们现在的情况。”冯音华坚持,抱着立夏不松口。
严建国无法只能咬牙去敲了立夏她奶的房门。
从小单亲的立夏久违地感受到了妈妈的爱。她突然有些嫉妒原主,有那么好的妈妈却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妈妈的心。
“囡囡乖,妈妈会让你奶让步的,妈妈不会再让你吃苦了。”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直到严建国在那厢房大喊出, “我不离婚!我爱音华!音华还怀着孕!我也是你们儿子啊!立夏也是孙女你们怎么忍心这样!”
立夏只听到了, ‘怀着孕’,她颤抖着嘴唇问道, “妈妈,你怀孕了?”
冯音华见立夏瞬间苍白了的脸,以为是立夏害怕有个弟弟妹妹他们就不要她了。
她喊了立夏几声却得不到回应,有些害怕地摇了摇立夏的肩膀。 “囡囡,立夏!妈妈不会不要你的!你别怕。”
冯音华不知道,前世立夏的妈妈当初就是因为二胎难产死的。那是她一辈子的噩梦。
立夏惨然一笑安慰道, “妈,我没事,我很高兴以后会有弟弟妹妹了。”
严建国那么一喊所有人都出来了。
家里要添丁,可是却是家里地位最低的一房人,除去喜怒哀乐皆在脸上的王翠翠,其他人都较好地藏住里心里那一点小心思。
立夏的肚子饿得响出了声,冯音华赶忙将人放下,厨房找有没有剩下的菜先垫吧垫吧,结果当然是空。
看到什么都没有的厨房,冯音华的恨意再度烧起。
方才桌子上的菜一点没剩下,泔水桶也干净的很,想来是都被吃完了。以小见大,立夏到底这些年是怎么生活的。
一想到自己的孩子在亲人手里受罪这一点,她又红了眼眶。
翻箱倒柜甚至撬开了锁才找到一些食材。一想到三个孩子身高提醒的鲜明对比,冯音华就愈发心疼,她一点都不犹豫地给立夏打了两个蛋下去,一大勺猪油,煮了一碗面。
香味飘到庭院,没人冲出来嚷嚷。当家的李秀莲都没动,自然没人来做出头的那个。
就这样冯音华端着面回了房,立夏也总算是吃上了到这个世界后第一顿荤的。
“慢点吃,小心烫,家里的肉估计被你奶藏在房间里了,晚上先吃着,明天我们回镇上再吃好吃的。”
一边给面条呼气,一边叮嘱着的冯音华很是难过地看着立夏看见蛋两眼放光的样子。
世道虽然难,但是严家家底不薄,怎么都不至于让一个孩子变成这样。
门阻隔了所有人说话的声音,两人也不知道那头说得怎么样了。
等到严建国回来,时间已经过去许久。
“老严,怎么样?”冯音华知道屋子里所有的东西基本是两口子拿回家的钱买的,拿起来用也毫不客气,直接将严白霜的衣服改短给立夏凑合几天。
“我妈说,立夏还是留下家里,你怀孕了立夏去镇上是添乱,等孩子生了再带看看要不要立夏去。”严建国支支吾吾地回道。
“严建国!”冯音华一听这个结果,立马放下手中的针线怒斥道。 “立夏都这样了,你还以为你妈会善待立夏?我怀孕怎么了,我怀孕为什么不能带走立夏!”
“老冯,媳妇,你别激动,别激动,对孩子不好,妈说得也有道理。你现在是双身子,立夏那么小去了我们也顾不上……”
“好你个严建国,你说的给立夏一个交代就是这个交代?”冯音华横眉冷声问。
“妈都说了,之前是她疏忽了,以后不会这样了。你这……”严建国自知有些心虚,说话声音是越来越小。
“妈,算了,没事的,我等弟弟妹妹出生了再去镇上,我也可以照顾弟弟妹妹。”立夏眼看着冯音华又要情绪不稳,立马扯住了她的袖子。
孕妇情绪不稳定是大忌。
其实冯音华知道这次带走立夏可能性太小,一来镇上家里太小,也没有立夏睡的地方,二来户口还在农村也不是说走就能走的,可是看着立夏湿漉漉的眼眸,更多的愧疚感扑面而来。
见媳妇终于不闹了,严建国这才松了一口气,这夹心真的不好做。
闹得人也累了,洗漱完就睡觉了,立夏被冯音华强制抱在怀里睡了一晚。
第二天,天还微亮,立夏就被冯音华叫了起来。
“妈,怎么了?”睡得迷糊的立夏揉了揉眼睛问道。
“嘘,你把这个藏好,这是你外公前些日子邮寄给妈妈的,特意嘱咐我要给囡囡你的。这个可是你外公藏了一辈子的玉佩,千万别给别人拿走了!”冯音华看了一眼还在睡的严建国,小声道。
听话的将玉佩挂在脖子上后,小心地塞进衣服里。立夏有些疑惑冯音华的家世,玉一摸就是极品好玉,肯定不是一般人家会有的东西。
见玉放好了,冯音华又从包裹里摸出一个糖果形状的发夹给立夏。
“这个发夹是你唐唐姨姨给你的,好在妈妈把这个藏在了你爸的衣服里面。昨天带回来那些肯定已经被他们瓜分完了。”
说完,她叹了口气又从包裹里拿出一沓钱来。
“这个钱,你也要藏好,要是出了什么事情,你别慌,去村长那打报告来镇上找妈妈,知道吗?”冯音华忧心忡忡地看着自己的小姑娘。
立夏接过东西乖巧地点了点头。
安分了两天,严建国夫妇得回城里了。吃完早饭,刚送走两人,李秀莲转过身脸飞快地转换。 “那贱皮子肯定留了东西,去拿来。”她阴恻恻地看一眼立夏, “哼。”
东西?不好,发夹!立夏一愣神,撒腿往房里跑,可惜去晚了。
“妈,你看,那个女人把我衣服都剪坏了!”看着小了两个号的衣服严白霜气愤地直跺脚。 “我都没穿几次的新衣服!”
殷白桃只是沉着脸没说话,严白霜恨极了直接拿了剪刀把所有衣服给剪烂了。刚丢了剪刀她就看见了立夏的新发夹。
立夏刚进屋就看见严白霜不要脸地伸手去拿那个发夹,她眼疾手快将发夹拿在手里。 “你干什么!偷东西吗?”立夏冷然地说道。
“偷东西?这个家所有的东西都是我们的,你算什么东西!还偷东西,你妈偷了我的衣服!你偷我的发夹。你给我!”
严白霜见喜欢的东西被拿走,骂骂咧咧地扑向立夏。
殷白桃也不管,就看着严白霜欺负立夏,眼底暗涌不断,想着镇子工作果然钱多,还有钱买发夹。
瘦弱立夏怎么会是严白霜的对手,扭打中被推出了房门,背撞在了门上。剧烈的疼痛感从背上蔓延至全身。
倒地的瞬间又撞上院子里的石块,清澈的蓝天白云变成了昏暗的世界。
“贱皮子,小偷!活该撞死!”手上的发夹被粗暴地拿走,耳边还是严白霜的咒骂声。
满头是血的立夏倒地好一会都没人看看她情况。
昏厥了好一会才醒来的立夏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大喊道, “你们这群小偷,不要脸!偷我家钱!偷我的发夹!
爸妈才刚出门,你们就拿走我妈给我的东西!你们要不要脸!偷不着就抢!杀了人你们都要喊冤是吗?”
前段时间才闹过事情,周末闲在家的人闻声看热闹都赶到了老严家门口,看见立夏满头的血地在院子里哭喊。
没人注意到,立夏的血流进衣服里面闪过一道诡异的光。
“老严家!你们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立夏这孩子那么乖,你们良心在哪啊!”向玉芳听到消息立马赶来。
她挤进人群,看见立夏这情况立马上前将人抱住。 “孩子,你怎么样?婶子立马带你去医护所!让开让开!出人命了!”
向玉芳没再犹豫抱起人就往外走。村里人看到脸色已经开始发青的立夏,立马给让了道,甚至还有人仗义地跑去找了村长。
“婶子,别,别去医护所,我,我没钱。”立夏扯住向玉芳的袖子,艰难地说道。刚才一嗓子用尽了她的力气。
“说什么傻话,婶子有钱,婶子带你去。”听到这话,向玉芳差点没哭出来。
等到了医护所,赤脚大夫李玉琴闻声赶出来接过立夏就往里走。酒精擦在伤口的疼感让立夏瞬间回过神来。
“立夏,疼就喊出来,没事的。一会还要缝一下伤口。”李玉琴看着立夏咬牙不叫出声来疼惜地说道。
等到村长来的时候,立夏已经开始缝针了。豆大的汗珠不停地往下流。因为没麻药,立夏疼得只能抓起衣服咬在嘴里。
“村长,我跟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立夏这次真的是差点连命都没了。你知道这孩子路上还抓着我的手不让来这,说,说是没钱。老严家这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啊,怎么能那么对个孩子!”向玉芳将事情一股子倒给村长老庆头。
看着立夏这般模样,老庆头之前只是听说老严家对这孩子不好,没想到是不好到了这个地步。
“你看着这孩子先,我让人去追建国两夫妇。”沉默了片刻,老庆头抖了抖胡子,压下情绪快步走出医护所去找自家侄子追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