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姬煌宇和闻云庭,慕吟初,姬灏昀,荀南旭,商议着前往天山的事。
如今慕吟初已经怀有身孕,贸然离宫,太后肯定不允,所以得做好万全的准备,偷偷前往天山。
离开前,需要将朝堂上的事情安排妥当,必须确保在姬煌宇离开的日子里,不会发生动荡。
帝王责令靖王和姬灏昀父子二人主持朝局,荀南旭辅助。
闻云庭陪同姬煌宇和慕吟初前往天山。
最终决定,让谷芷悠也随同前往。
一开始,姬煌宇是不愿意的,后来慕吟初执意带上谷芷悠,姬煌宇只能妥协。
八月十五,举办完中秋晚宴,第二日,慕吟初以回家探望父亲和兄长为由,离开了皇宫,前往荣安侯府。
皇帝陪同。
也是在当晚,姬煌宇和慕吟初秘密离开京城,除了之前决定一起前往天山的闻云庭和谷芷悠,还加入了祁千殇和慕知林。
除此之外,慕吟初单独带了丫鬟绿砚和十几个隐卫,姬煌宇则带了两千人马。
这两千人并没有明着跟着姬煌宇,而是分散之后,暗中尾随。
皇宫这边,当太后得知消息的时候,帝后一行人已经离开京城几百里。
姬煌宇走时留下了秘诏,封锁他和皇后离京的消息,对外,皇后一直在宫里养胎,皇帝也是下江南微服私访去了。
天子近臣自是知道所有因由,那些被蒙在鼓里的,不敢妄加揣测。
朝臣听命行事,太后则是气得不轻,好容易盼着慕吟初怀孕,慕吟初却大着肚子离京,太后愤怒的同时很是担心,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每日念经祈祷平安。
一路舟车劳顿,帝后一行人抵达天山地界的时候,已经是十一月中旬了。
已经入冬,气候严寒,大雪封山,放眼望去,白茫茫一片。
得等到来年开春,天气暖和一些,才能够登山。
按理他们可以晚一些时日再出发,赶在开春时候到天山,但慕吟初还有另外的事情要办,只得早一些前来。
慕吟初如今已经有六个月的身孕,身子笨重,身上裹着厚厚的披风,从下马车开始,她就盯着天山山顶的方向走神。
她离开十几年了,阔别已久,再次回来,熟悉而又陌生。
天山地势陡峭,高耸入云,那山巅除了冰雪,其实她什么也看不清。
那一望无际的冰雪世界,冰雪掩埋之下,是数不清的亡灵。
她还记得,十几年前,得知颜氏覆灭,她和沅沅跑回天山见到的场面,满地的血腥,一个个横死的族人,一双双瞪大的双眼……
她第一次见到那么多死去的人,还都是她的族人,她内心的惊惧无法言喻。
畏惧着,颤抖着,痛心着,惊慌着,满山寻找阿爹,阿娘,阿兄,还有叔叔和婶婶。
后来,在一颗沙枣树底下看到了他们。
他们并排躺着,身上原本素白的衣裳,全都被鲜血染红,阿兄的手臂还被人砍了下来……
看见他们的瞬间,她和沅沅都呆了,浑身的鲜血跟凝固了一样,彻骨的冰冷,浑身僵硬。
心好像被人用力握住,咽喉也像是被人锁住,痛到无法呼吸。
她们姐妹二人呆呆地站着,明明想要靠近父母兄长,腿却像灌了铅一样,挪不动脚步。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群黑衣人窜了出来,将她们姐妹二人围困。
她们姐妹二人即使会些拳脚,也斗不过黑衣人,在拼死反抗过后,依旧被抓了。
被抓走之前,她的阿爹阿娘阿兄叔叔婶婶,依旧静静地躺在沙枣树下,一动不动。
十几年过去了,她不知道,他们是否依旧躺在沙枣树下……
慕吟初陷入过往的回忆,脸色变得苍白,身子也抑制不住地发抖。
忽然,被揽入一个温暖结实的怀抱。
姬煌宇紧紧揽着慕吟初,盯着她苍白的脸色,眉头拧成一个川字,“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慕吟初回过神,稳了稳心神,低声道,“不太舒服,扶我上马车吧,我们去个地方。”
姬煌宇抿唇,沉默着,扶着慕吟初回了马车。
相比于外见的冰冷,马车里暖融融的,不仅垫了厚厚的毯子,还烧着炭火。
车窗开了一个缝,方便通风。
慕吟初靠在姬煌宇胸膛,只感觉浑身无力,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姬煌宇很担忧,忙让绿砚给慕吟初倒杯热水。
绿砚小心地将热水奉上。
慕吟初喝了热水,胃里暖和了一些,心里也稍微舒服了一些,却还是感觉到疲惫。
这种疲惫,并不是身体上的疲惫,而是由心底由然而生的无力感。
对于当年,救不了亲人的无力,被抓时逃不脱的无力。
慕吟初轻声叹息,轻声嘱咐道,“皇上,顺着这条大道一直往前走,绕过西天山,出现一个三岔路口,顺着最宽的那条道走,一路前往中天山,绕到中天山后方,往南走,在天水河附近,有座园子,名唤百草园,我们去那里。”
姬煌宇认真听着,眉头紧蹙,神色复杂,想问些什么,见慕吟初一脸疲惫,终究是什么都没问。
冲着驾车的士兵吩咐,“出发!顺着这条到一直往前走!在三叉路口,选最宽的那条道走!”
士兵应下,驱车前行。
谷芷悠,闻云庭,祁千殇,慕知林,牧驰,牧野,几人骑着马紧随其后。
天山附近,居住的人不少,有许多事原本就居住在这里的,有许多是后期定居在这里的。
天山是颜氏一族的地界,这里不仅拥有让人惊叹的美景,还有数不清的名贵药材。
每一年,许许多多的大夫和药童前来采药。
也会有一些达官显贵,慕名前来,一览天山圣景。
除此之外,还有不少人登上天山,真正的目的和意图并未宣之于众。
对于出现在天山附近的陌生面孔,当地的居民习以为常,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所以姬煌宇一行人的出现,并没有引起当地居民的注意。
约莫一个时辰,一行人绕到了中天山后方,一直往南走,不多时,到了慕吟初所说的地方。
马车停稳。
士兵恭敬回禀,“爷!夫人!百草园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