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说着话，谷芷悠将慕吟初送至了荣安侯府。
彼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我就不进去了，走这一路，你应该也累了，回去好好休息吧。”谷芷悠语气温和，看慕吟初的眼神温柔，“其实，我内心里觉得，皇上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你会幸福的。”
当初把慕吟初当未婚妻，认定要娶她，明显看出皇帝对慕吟初特别，皇帝针对他，他自然也不会相让。
如今，慕吟初已经注定了嫁给皇帝，他不想纠结太多，把慕吟初当做妹妹一样看待，希望她能够获得幸福。
慕吟初一早从宫里出来的时候，内心是很愤怒的，气皇帝，也气自己。
如今，已经很平静了。
“其实我不懂男人的心思，当初顾长安对我很好很好，可到最后……对于感情，没走到最后，谁也不知道结局是什么，不抱过多期待，顺其自然就好了。”
谷芷悠温和地笑着，“话倒是说得很漂亮，可你未必真能做到不抱期待，除非你能不动凡心。
期待也好，不期待也罢，跟着心走才叫顺其自然。
缘分来了，坦然接受，叫顺其自然。
缘分走了，不过多执着，也叫顺其自然。
但很多时候，人心中杂念太多，缘分来的时候，阴差阳错就拒之门外了。
缘分走了，又不甘心，妄图强求。”
慕吟初神色复杂，“是谁让你悟出了这番道理？你心有所属？或者曾经心有所属？”
谷芷悠眸中闪过些什么，“我都二十四了，若说不曾对女子心动过，那就不算男人了。
我守着对师父的承诺，不敢招惹任何女子，但心不由自己控制，终究也有入眼入心的人，只是……
顾虑太多，把人推离我的世界，眼睁睁看着她爱上了别人，内心痛苦懊悔，曾经难以忘却。
虽然我最终放下，不曾想过去强求，但我看见过许多得到时候不珍惜，失去后执着不放手，妄图强求的人。
我跟你说这些，是希望你不要顾虑那么多，跟着自己的心走，不要让自己将来后悔。”
慕吟初心情复杂，“我要去天山，都不知道能否活着回来，不想考虑儿女私情。”
“你呀！”谷芷悠叹息，“不想考虑儿女私情，是担心感情成为日后的牵绊，你会束手束脚，还是担心若是发生不测，留下来的人痛苦？”
慕吟初沉吟片刻，说道，“以前我没有考虑过这些问题，跟顾长安在一起的时候，没有想过这些。
虽然想报仇，但我内心里认定，我一定能够手刃仇人，没想过自己会死。
所以我对未来的设想，是我正常嫁人生子，然后成功报仇雪恨，带着孩子去祭拜先祖。
现在情况不同了，曾经，仇人是一个沉重的词汇，我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不知道他们身在何处。
如今，仇恨有了方向，仇人有了轮廓，我深知仇人强大，我没有自信我能活下来。
所以，我不该有爱的人，不该有孩子，不该留下牵绊。”
谷芷悠心情沉重，深深注视了慕吟初，陷入了沉默。
如果他是慕吟初，他会做何选择？大概跟她一样吧。
可如果他是姬煌宇呢？他希望慕吟初怎么做？
若他真心爱她，那自然是希望获得她的爱，并且，未来风雨同舟，愿意陪她共度所有艰难。
即使结局惨淡，也会想要陪着走一程，也会希望彼此曾经相爱过，幸福过。
“吟初，你的想法没有错，但我觉得，你也应该尊重一下皇帝的想法。”
慕吟初微微蹙眉，“尊重他什么想法？”
“敞开心扉，彼此爱与不爱，未来会如何，都且听从天意。
我看得出来，你对皇帝并非毫无情分，不然你应该说你不爱他，而不是顾虑良多，说不想考虑儿女私情。
既然彼此已经走到如今这一步，内心都产生了波动，那就是你们两个人的事情，不该由你一个人来做决定。”
慕吟初沉默，陷入了沉思，她对姬煌宇有情分吗？说完全没有，过于绝对。
毕竟彼此之间，曾经做过最亲密的事情。
后来经历那么多事情，一直争锋相对，也曾讨厌过皇帝，可后来，被帝王对谷芷悠的深情打动过，对他改观了……
帝王强吻她，轻薄她，她虽然生气，却不得不承认，内心里并不排斥抗拒，并没有因为帝王的无礼而心生厌恶。
若说爱上了帝王，并没有，但她内心里，帝王确实不同于别的男人。
“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自己好好考虑，将来你若冷漠地一走了之，依照帝王的性格，他会愤怒，然后……”
谷芷悠叹息一声，皇帝那人有多执着，他是深深领教过的。
他和慕吟初情况还不相同，皇帝对慕吟初并没有对他当初的耐心，并不会耐心去等待。
现在的皇帝，不是八年前情窦初开的太子，而是一个身处高位强取豪夺的君王。
当年，行事作风相对温和一些，如今是相当粗暴。
“皇帝若是被激怒，局面可能会很糟糕，我言尽于此，就先走了。”
谷芷悠转身离去。
慕吟初神色复杂，转身回府。
回到绿吟阁，凳子还没坐热，就见戴着面具的帝王直接走了进来。
慕吟初早就知道他跟着，并没有很意外，两人早上刚经历了一场暧昧，如今见面，内心多少有些不自在。
姬煌宇深深注视着慕吟初，抿唇，沉默着，反身关上了门。
走到慕吟初身旁落座，低沉的语气说道，“你和谷芷悠的对话，朕全听见了。”
他内力深厚，即使隔得有些远，但屏息凝神，用心去听，一字不落都听见了。
谷芷悠竟然在撮合他和慕吟初，这让他很意外。
曾经对他那些怨气，因着他一番话，也都平息了。
慕吟初复杂的眼神看着姬煌宇，低声问，“听见了，然后呢？”
姬煌宇抿唇，低头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沉默许久，有些迟疑地开口，“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慕吟初愣住，“啊？”
姬煌宇抬眸，定睛注视着慕吟初，“朕问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