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晚上九点,黎容才上完一天的课。
他原本跟岑崤说,今天晚上要住校,尽可能套套何长峰的话。
但看到何长峰的十字架银项链,他突然又懒得回宿舍了。
黎容站在教学楼外犹豫了一会儿,这才头也不回的出校打车。
他回到公寓,输入密码解了锁,一推门,才发现客厅亮着灯。
原来岑崤也从九区回来了。
黎容将电脑包放到一边,随口冲屋内问道:“晚上吃什么了?”
没有人回答,屋里安安静静的。
黎容微微一顿,放轻了动作。
他走路几乎没有任何声音,轻手轻脚的走到卧室门口,小心翼翼的扣动门把手,推开卧室的门。
借着客厅透过来的灯光,他能看到岑崤在床侧躺着,睡得很沉。
这段时间,岑崤几乎每天只能睡五个小时,再好的身体也会支撑不住。
虽然岑崤口中不说,但和杜溟立竞争的压力,为黎清立翻案的压力,一直都在。
明明还劝他要劳逸结合,要适时放慢脚步,但其实他们根本就是同一种人,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黎容轻轻摇了摇头。
他慢慢走到岑崤身边,蹲下身,静静的看着岑崤。
岑崤还没有醒,他侧着脸,一只胳膊盖在被里,一只随意搭在枕边,手指自然的微蜷着,呼吸绵长均匀。
黎容难得仔细看岑崤的睡颜,不得不说,岑崤从萧沐然那里继承的轮廓确实不错。
明明萧沐然看起来更偏柔美,眼神也格外柔和,但岑崤却完全是另一种气质,他锋利,深沉,难以揣度,常常会给人不容置喙的压迫感。
人性都是很复杂的,有时候黎容会反思,自己上辈子肯跟岑崤纠缠在一起,有多少岑崤长得好身材好的影响。
他潜意识里,是否也觉得岑崤很迷人。
不过真正让他沉迷的,还是岑崤毫无保留的付出。
一个人要有多幸运,才能遇到一个肯与你生死相依的爱人呢?
黎容拢了拢微长的头发,俯身凑过去,在岑崤侧脸上啄了一下。
岑崤依旧睡得很沉。
黎容忍不住轻笑,嘟囔道:“还真是毫无防备。”
他悄悄从柜子里取出睡衣,去浴室冲了个澡,然后踩着棉拖鞋,揉着湿淋淋的头发,拎着一本大部头,去了岑崤的书房。
岑崤给书房准备了一个极其宽大舒适的工作椅,椅背放平下来,可以直接当简易床铺。
黎容每次坐在这个椅子上,都习惯盘着腿,整个人窝在椅子里。
他以前的坐姿分明是很标准很优雅的,但身边没有顾浓管着了,这椅子又实在空间大,他也越来越放纵了。
黎容一只胳膊肘撑在椅子扶手上,一只手翻着那本《启示录》。
书是他从图书馆借的,老太太曾经念叨过,《启示录》是圣经中最重要的一本,是所有人都要熟读的。
如果何大勇也信这个,那么他到底是怎么理解这本书中讲的,代表正义的’羔羊‘最终会战胜邪恶的’兽‘呢?
还是他认为自己只是一个无法抵御辉煌’巴比伦大城‘的诱惑,不得不与’兽‘做生意的迷失的信徒呢?
或者他觉得,迷失的人只要有朝一日决心向善,还是会被神宽恕,救赎,与那些从来都正义的’羔羊‘一起,迎接无比美好的新天地?
岑崤睡醒之后,去厨房倒水漱口,路过书房,看到门缝中泄出一缕灯光,宽大的靠椅微微晃悠,从扶手
他走进书房,从靠椅后面轻轻搂住黎容的肩颈。
书房的台灯亮着,细腻温柔的灯光笼罩在黎容的侧脸,面前那本略显陈旧的书上,漆黑的字体被光照的微微发亮。
黎容的右手就搭在书页上,细长的手指拨弄着书签,手背在灯光下显得更加白皙,手掌底下,聚着一小团同样在拨弄的清晰的影子。
黎容刚刚洗过澡,头发半干未干,身上充满着沐浴露和洗发水混合的香气,领口半敞的睡衣内,是若隐若现的胸膛。
岑崤的目光自上而下,正好能看的彻彻底底。
他拢着黎容,手指却慢慢移到锁骨周围,细细抚摸着纤细的骨架和柔软的颈窝。
“怎么回来了?”
黎容挺直背,靠在椅子上,任由岑崤的手在自己身上抚摸,而他抬起下巴,仰着头看向岑崤:“回来突击检查。”
岑崤低笑,俯身在他唇上吻了一下,手指又向内探了探:“检查结果满意吗?”
黎容微阖眼睛,慵懒的享受完这个吻,忍不住舔了舔唇角:“还算满意。”
本来他看圣经看的心如止水无欲无求,但岑崤的手落在他身上,心底某些躁动的欲望就跳跃了起来。
这两个月,他们忙的都没好好’睡‘过。
黎容来了兴致,故意将手指探到胸前,暧昧的解开了一颗扣子。
瞬间,领口便开合的更大了,原本遮盖在睡衣里的部位,也坦荡无余的暴露在灯光下。
岑崤喉结一滚,用力将靠椅一推,靠椅旋转了一百八十度,将黎容送到了他面前。
他用手一拨,挂在黎容肩上松松垮垮的睡衣就半滑了下去,只靠自上数第三枚扣子,勉强拉扯住即将分离的两侧,不让自己彻底滑脱。
岑崤目光垂着,静静审视黎容漂亮的肩背,低声道:“怎么看起圣经了?”
黎容呼吸急促,伸出手指,轻轻勾住了岑崤的裤子:“何大勇信这个,还给何长峰弄了个十字架挂在脖子上,我想知道他的想法,总要了解一下教义。”
岑崤扶住黎容挂在自己裤子上的手,不轻不重的按揉,呼吸也变得沉了几分:“他信这个还敢出卖良心赚钱?”
黎容垂着眼睛,放下膝盖,却不老实的用脚踝轻轻摩擦岑崤的小腿:“你记不记得…我外婆也信这个,因为相信,她一辈子没敢做一件坏事,但也因为相信…她必须说服自己,我父母一定是犯了错,或者上辈子未赎罪,才会遭遇这种事,不然…她就没有办法再继续相信下去了。”
岑崤看着黎容白皙清透的脚背,感受着酥酥痒痒摩擦的触感,只觉得口干舌燥,他哑声道:“信这些,大多有所求,你外婆…独自打拼一辈子,是为求个支撑和精神依靠,何大勇求得是什么呢?”
黎容的脚踝慢慢下滑,然后不轻不重的踩在岑崤脚背上,灵巧的挑起他的裤脚,钻了进去,微凉的脚趾贴上温热的皮肤。
“求救赎。一边做恶,一边信奉,一边犯错,一边忏悔,他在麻痹自己,渴望寻求一种平衡,让信仰与罪孽抵消,至于能不能抵消,纯粹是他自己的幻想了。他让何长峰一直戴着十字架,也是希望祸不及子孙,希望何长峰能平平安安。”
岑崤躬下身,单手撑在椅背上,将黎容箍在身下,另一只手将他不老实的左腿捉了出来,攥在掌心细细抚摸。
“说到底还是自私罢了,既想贪恋财物,又不愿付出代价,哪怕是想象中的代价。”
黎容咽了咽口水,小腿肌肉不由自主的紧绷,他终于抬起手,打起岑崤纽扣的主意。
“还记得原合升药片上的图案吗?”
岑崤看着他的手指慢悠悠的解着自己的扣子,感受着微凉的空气灌入衣领:“记得,你查出什么了?”
黎容抿唇一笑,眼中情|欲灼热的同时又不免得意:“在《新约·启示录》中,白马象征纯洁和胜利,红马意味着流血与战争,黑马代表着灾难降临,灰马指向死亡。胡齐江手中的两盒药,一盒印着白马,一盒印着灰马,接下来我们可以等着检测结果,看看两种药的药效了。”
一个拥有信仰的人,哪怕在做坏事的时候,也会无意识的给自己留后路,留可以和神忏悔的空间,留为自己喊冤叫屈的证据。
何大勇完全没有必要生产两种不一样外观的药片,费时费力,除非他是另有目的。
而这个目的不达到他就睡不着觉,吃不下饭,无论如何都不踏实,害怕报应落到自己身上。
为了让自己心安理得,他在药片上留了标识,甚至这种标识可以直接在药品包装盒上看出来。
他会安慰自己:“我已经留下这么明显的暗示了,只要患者细心一点,只买白马的原合升,就完全不会有任何问题。”
岑崤手上动作一顿:“所以患者的病情时好时坏,有时觉得原合升管用,有时连吃三片都无济于事。”
黎容彻底解开了岑崤的衣服,目光缱绻的望着漂亮的肌肉纹理,轻喃道:“检验结果还没出来,这只是我的猜测。”
岑崤甩掉上衣,也干脆将挂在黎容小臂的睡衣扯了下去:“你为了一个十字架看完了整本《新约》?”
黎容眨眨眼,理所当然道:“确实是很费精力呢。”
岑崤眼中氤氲起炙热的浓烈的迷恋。
黎容是如此聪慧,优秀,机警,敏锐,从思维到每一根头发丝都那么令人痴迷。
所以他一见钟情,所以他沉醉到死。
再没有别的人,值得他如此青睐。
岑崤呼吸急促,眸色深沉:“在前戏讨论工作,的确是加班时期的新奇体验。”
黎容弯起桃花眼,风情潋滟:“你知道的,这明明是调情。”
从思想到身体,极致的碰撞与契合,能带来最大的精神愉悦。
自岑崤从身后环住他那刻起,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
我值得你为我沉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