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人都已然忘记,当今圣上诸位皇子中还有一位不幸死于毒杀六皇子。
多年前,六皇子巫晏清母妃穆贵妃是皇帝最宠爱妃子,迎穆贵『妇』入宫规格几乎与皇后无异,恩爱一年后,便生下了六皇子巫晏清。
巫晏清出生时候值寒冬,漫天飘雪,天泛异『色』,观星君皆道明君降世。
由此,巫晏清打小便受尽宠爱。
当时皇宫中一共加上巫晏清便只有三位皇子,大皇子『性』情焦躁不定、空有野心,二皇子流连风月、不知所谓,皆是不堪大任,三位皇子中唯有最小巫晏清『性』情聪敏沉静。
就所有人都以为太子之位必定是三皇子巫晏清囊中之物时,皇宫中却突然传出消息,巫晏清身中剧毒,死生不明。
那一夜灯火几乎照彻皇城,整个太医院都被搬进了栖园,皇帝想尽子寻找各方医,却皆是一无所获。
几乎所有人都摇头叹息,只说诊断不出六皇子所中何毒,唯有一点得以确定,这毒是从口而入,或许是掺杂饮食之中。
穆贵妃哭双眼红肿,发誓要找出毒害自己儿子人。
她日夜难眠,一边寻访杂怪江湖医,一边搅弄得宫中人人自危。
皇帝或许是体恤她作为母亲,自己孩子被人这般构害,便也任由她发疯。
直到某日,一位行脚僧伪装成江湖行医,从宫门处入了贵妃宫殿。
穆贵妃看到他便哭情难自已,这行脚僧乃是她从前艺师兄,术精湛。
行脚僧心疼昔日小师妹如今被折腾成这般苍疯癫模样,勉强安慰几句,便仔细为巫晏清诊断。
别说,世上当真有这样巧合,行脚僧曾去过一个叫“三日寨”世外之地,那里村民寿命很短,只有一般人过半寿命,并且人死后整个身体会被一种叫血蛊虫虫子掏空,化作风化干壳空尸。
行脚僧细细研究过,这看来恐怖血蛊虫其实这村民‘第二生命’。
通俗说就是,这血蛊虫本就是村民体内血『液』具象化,它既可以是村民本人,也可以是一种储存血『液』容器,脱离宿主本人。
但若是宿主脑死亡后,这血蛊虫便也会慢慢化成死灰。
人化蛊虫是需要虫种,巫晏清不巧,恰好被人种下了这虫种,并且那下种之人极其恶毒,虫种之内下了一种坏血毒。
坏血毒一旦进入人体内,三日内便会将人体血『液』全部感染为死血,『药』石难医。
而虫种其中最大作用便是到一种掩盖、剥离作用。
也就是说,下毒之人要巫晏清不明不死,血蛊虫会抽干宿主坏血,叫人察觉不出毒素异常,最后让那充斥坏血血蛊虫爬出躯体,营造出一种精怪霍『乱』头。
险恶至极。
穆贵妃纵然恨得咬牙切齿,却只能暂时隐忍。
行脚僧当夜便找人帮巫晏清通身换血,但坏血毒一旦入体便永生难除,需要定期换血,否则迟早都会死于非命。
就黎明将到时候,穆贵妃陡然得到一个消息,世世代代为官、清风亮节穆家被皇帝灭门了。
几乎是一瞬,穆贵妃便想通了一切。
她头发散『乱』,无指上金『色』长甲冷光下泛阴森森暗光,穆贵妃双目通红,脸上表情似哭非哭,原来,要害她孩子,是皇帝。
一切疑窦通通被摆天光下,叫人心寒。
原来鸳鸯交颈枕边人,竟是匹毒辣无比饿狼,要将她一家都吞噬干净。
连亲子都不肯放过。
穆贵妃表情逐渐变得平静,她哑嗓子对行脚僧道:“师兄,皇帝无心,今日师妹怕是要折此处了。师兄多保重,定要、定要救救我儿。”
说罢她便带行脚僧悄悄入了殿内密室,打开一道密门:“此处可通往南下城,师兄带晏清快离开吧。”
行脚僧心中百感交集,他想带穆贵妃一离开,可穆贵妃却流眼泪,轻轻声音带几分死寂道:“师兄,我走不掉了。”
她猛地将行脚僧与巫晏清推入密道,最后只余下了瘦弱坚定背影。
所有人都不知道,这风云变幻一日,巫晏清从始至终都保持无动弹清醒。
他皮囊是沉寂,可心脏却嘶吼哀嚎,迸发绝望。
他还只是个孩子,却要知道这样残酷实。
父亲要杀他,母亲为他而死,姐妹兄弟幸灾乐祸,其中都有他手笔。
巫晏清不知道母亲最后是如何死去,从前只有人谣传皇帝深爱穆贵妃,即便穆家如此背叛也只是将穆贵妃被囚深宫,多年后巫晏清拥有了自己力量后去寻查真,得到只有一句极为简单字句。
自吊于殿内,侍女寻至已亡多时。
这便是昔日风光无限穆家长女、穆氏贵妃最后结局。
巫晏清怎么能不恨?
每一次血蛊虫从他体内钻出,他都无比疯癫想要抽出皇帝脊骨,挖出对方心脏,他要瞧瞧,那到底是怎样一颗黑透腐烂心脏。
巫晏清当年被行脚僧护逃出生天,却没想到,一切都还只是开始。
去往明远寺路途中,他已经数不清自己经历了多少次阴谋阳谋、毒杀围攻。
小小少年从一开始杀人后发高烧,到后来血溅眉骨毫不动容,也仅有几月而已。
他脸越来越冷,血越来越冰,他身深渊,甘入泥沼。
侥幸逃入明远寺后,巫晏清勉强才能松一口气,但还是不行,只要他命格还,只要他命星还是亮,皇帝、他好父亲就永远不会放过他。
不得不说,巫晏清气运确实不凡,他每逢死难同时,便又会有转机出现。
时逢沈家众人入明远寺拜佛为沈家大郎君身体祈福,行脚僧撞那沈家郎君脸『色』苍病弱,一副早夭之,如果一直顶沈家头注定活不下去,但巫晏清气运磅礴,能压得住沈家小鬼。
说来也妙,那沈玉书是个病秧子、迟早活不下去半出窍魂,按上巫晏清显贵无比、多灾多难命格却意外能压制住‘灾’与‘难’。
如此一番,他心中便有所盘算。
他本是想与沈丞商议此,但如此巫晏清便会直接暴『露』。
于是一个昏黑夜里,那行脚僧卦敲木鱼,硬生生为巫晏清和沈玉书转换了命格。
凡人窥伺天机本就罪无可恕,更遑论行脚僧大胆到换命!
几乎是转换完命格继承后,行脚僧通身便显出一股灰败之气,他临死前撑最后一口气巫晏清易容,让他与沈玉书貌一般无二,嘱咐他等年岁稍长后才可以取下易容。说完,那行脚僧头一歪,便断了气。
至此,世界上最后一个对巫晏清好人也彻底死去。
他注定是天煞孤星,注定孤身一人,永寒无边。
巫晏清最后沉默烧去行脚僧尸体,安葬明远寺外桃花树下。
忙完后,他脑中一片浆糊,只有一种行动意志支撑他躯体,告诉他,你不能停下,绝不能停下。
他还需要去将那位沈家郎君情处理好。
行脚僧最后还告诉巫晏清,此转换命格并未告知沈家郎君,便是属于抢夺他人命运,是轮回大罪。巫晏清动谁都绝不能动沈玉书。
一番思量之下,巫晏清连夜命最后几位心腹将沈玉书送去一乡下小镇,化沈棠之,让一位盲人婆婆收养。
至此,此才算是了结。
从此,巫晏清披上一层皮,成为了沈家那位光风霁月大郎君。
当别人当久了,巫晏清时常会产生一种错觉,就好像他确确实实便是沈玉书。
他没有经历过宫变,没有经历过背叛,也没有身中剧毒。
当谢小侯爷充满爱慕眼凝视他身上时候,这种感觉尤为强烈。
他自欺欺人、一叶障目想,谢慈爱就是他本人,而不是因为多年前所谓‘恩情’才会如此亲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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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愈发昏沉,密布乌云像是酝酿铺天而来恶果。
大雪晚如期而至。
谢慈挑灯点烛火,嫣然漂亮脸侧映照摇曳烛火,他伏桌案上,神情认真拿『毛』笔勾画什么,口中还念念有词。
“红丝绸一千、玉璧三块、琉璃盏六杯·······”
他说,手中是不是还计算一下,眉目一片认真,不知道还当他刻苦挑灯习。
吱呀——
书房门陡然被人推开,来人抖了抖深蓝披风上雪水,关上门,信步走到谢慈身边。
“兄长这是做什么?”
谢池眉目带几分温情,他看谢慈目光愈发明目张胆,处处显出一副爱慕情深,克制难忍模样。
只可惜谢慈根本没往这方面想,只觉得对方这几日怪怪。
谢慈道:“我算嫁妆呢,没别烦我。”
谢池眉目微顿,无意一般问道:“兄长算什么嫁妆?”
谢慈抿抿唇,本就清丽俊俏面容浮上一层浅浅玫瑰『色』泽,更显出一番暧昧多情来,他抬眼对谢池道:“沈玉书亲我了。”
像是说什么感兴趣情了一般,谢慈面上竟难得多了几分不好意思,他一手放下『毛』笔,手指无意识画圈,漂亮青年抬眼问:“你说,这是不是代表他喜欢我啊。”
谢池浑身一僵,像是一寸寸被冻住雪人。
他一言未发,谢慈却毫不意,没心没肺小侯爷自顾自道:“他肯定是喜欢我,所以我可得早准备嫁妆,不然到时候就太匆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