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慈二天拎着汤水时候果然没再被拦着了,他挺直背,大摇大摆了,鼻中轻哼一声表示不屑。
就是他爹禁足他又怎么样,聪明总有聪明办法,你看,沈棠之明明知他在利用他,不还是心甘愿吗?
说到底还是他太聪明,抓痛点,捏蛇七寸。谢慈得意洋洋想。
马车有颠簸,谢慈小心护着自己精心做好玉萝丝豆腐汤,生怕泼洒分毫,一直等到马车停下来才松了一口气。
谢慈修长指骨掀开车帘,他面上带着融融笑意,饱满唇峰落着艳红,他今日特意换了一身清白『色』广袖长袍,细腰被墨『色』腰封紧紧束着,青丝半缠,从惯常红袍罗裳相比较之下,便显得格外绝尘高雅。
丞相府侍从如今见到他都惯点点头,见怪不怪。
实在是谢慈从来太勤快了,连他们家主子都拿这纨绔没辙。
谢慈抿唇,努力让自己显一种稳重、矜持气场来。
——他总想和沈玉书更相配一。
沈玉书是所有称赞玉面公子,高山融冰,不可攀登,一举一动皆是世家公子典范,谢慈不希望自己站在对方身边却被所有嘲笑痴心妄想。
更不想让喜欢认为自己一无是处,连眼神都透『露』着对他散漫轻视。
所以这在其他地方肆意妄为、作天作地谢小侯爷,唯有在沈玉书面才收敛本,努力让自己融入‘世家公子’行列之中。
但他到底还是野惯了,皇城公子圈规矩他一窍不通,纵然是装模作样模仿,在旁看来只是东施效颦,徒惹发笑。
当然,谢慈哪管旁怎么看自己,他只沈玉书看自己。
丞相府蜿蜒回廊谢慈都不知走了多少遍了,新带路侍女甚至都没有谢慈清楚路线。
这侍女是新入丞相府不久,从大约是听说过这谢小侯爷名头,本以为是多么顽劣二世祖,没想到真看到时候,简直传闻中全然相反。
谢小侯爷相貌极佳,行为并不轻浮,一举一动都有一种说不韵味,有散漫,可对方那双眼睛却又亮不行。
就好像是,漫天星辰都被其收揽在眼底。
小侍女慢慢红了脸,看不敢多看谢慈一眼。
谢慈在内心感叹自己依旧魅力不减,并装作无意询问006自己叫他装扮如何。
006鼓掌:“宿主今天非常非常帅气,袖口花纹还有领口图案都非常非常衬您肤『色』!”
谢慈唇角上扬几分,明显十分受用。
随着和宿主日渐相熟,006逐渐开始明白,它宿主哪里是什么温柔谦逊斯文精英,他分明是寻常类,并不是万能神。他有喜有怒,有阴有晴,宿主永远掌控全局,但有失误时候,在某时刻,比如在,想得到几句缓解心、附和式夸奖。
世界复苏公司中每一部都不好混,每一进入世界做任务任务者都必须从头开始,即从原主童年开始扮演。
一般世界还算好,最多就只需在一世界待十几二十年,但有高级位面,一待就是上千上万年。
这种彻底浸入式扮演极容易影响任务者,甚至新类论坛上提过,根据数据统计,参世界复苏公司扮演任务新类更容易得一精神类疾病。
在疾病即将被类彻底消除新宇宙时代,新类几乎遍布银河系,他们无坚不摧、是真不死者,战胜自然规律胜利者。
就是这样新类,依旧被一种特殊疾病困扰。
精神类疾病。
这类疾病诱发原因有很多,有新类是基因序列太差,有新类是因为社问题,还有一部分就独属于世界复苏公司。
发病病将丧失一切常行为行动能力,独属于新类躯体退化为数万年普通,他任宰割,成为所有眼中可怜虫,最后忍受不住新类生存环境,痛苦死去。
由此可见,在复苏公司工作就相当于刀口『舔』蜜。
006一直关注着谢慈精神阕值,事实上这是系统们最重任务之一,世界复苏公司需保证每一位员工生命安全。
谢慈精神阕值一直都是系统数据库中波动最低那一类。
常,不常。
006尝试过寻找宿主从履历,一片空白。
谢慈就像是夜空中凭空一颗星辰,他斯文有礼,看来甚至有弱,但手段洞察心本领却叫心惊。
006只知宿主从背负过巨额债务,那是新类穷尽一生都无法还清债务,但谢慈凭借着『色』任务手段日夜不停息坚持,成功在几年还清了所有债务。
是因此,谢慈对sss+任务完成度几乎产生一种病态执念感,任何物,包括谢慈他自己,都绝不能影响任务完美完成度。
006尊重宿主一切诉求,它用它不聪明机械脑子费劲地想,如果有一天真遇到宿主无法控制况,即便是燃烧自己机体,它一定让宿主得到圆满结局。
孕育着无数子字体母体系统曾告诉过所有新生系统一句话:“寻找自己合理存在意义。”
006『摸』『摸』窝在宿主肩头,用爪子轻轻挠一下宿主乌黑如云发尾,心想,这就是它合理存在意义。
沈玉书冷白指尖顺抚着玉扇尾部玉佩,冷淡眼巧不巧地落在谢慈那熠熠生辉眸中。
谢慈生一双好看黑眼,水波丛生,很像对方傻乎乎说给他庆生那日,漫天绽放星火,充斥着少年满心满目爱恋。
对方穿着一身广袖白衣,雪肤红唇,乌发披散几分在额角,分明是为了讨好他才穿如此模样。
沈玉书不动声『色』扣紧玉扇,敛眸:“有劳小侯爷如此费心。”
谢慈哪里知对方心中所想,他还笑满目欢喜。手中勤快地将食盒递给那垂着头白衣寺,眼尾不经意扫过对方面容,十分陌生,并不是从时常见到那寺。
他并未想太多,随意问:“沈郎君身边寺怎么换了?”
沈玉书闻言深黑眼慢慢看谢慈,意味不明:“谢小侯爷怎观察如此仔细?不过是伺候罢了,用不顺手便换了。”
谢慈笑容变得有尴尬,他虽然是草包,但能听得来对方语气中对于他窥探自己私事不悦。
这是旁,谢小侯爷如何忍得?
但若是沈玉书,便又是另一副面孔了。
谢慈不仅能忍着,甚至还能陪着笑脸说‘不过是随口一问、随口一问’。
这哪里像什么身份尊贵小侯爷,分明比一般奴隶平民还谦卑一。
旁不知谢慈为什么对沈玉书忍耐限度如此之宽,但那花心、多小侯爷心中清楚,他如此并不仅仅是因为对方是救了自己小仙童,更重是沈家郎君那张霜雪不可攀面容。
再没有比沈玉书脸更符合他喜好了,便是为此忍得。
美嘛,有点坏脾气是常,他当然多担待一了。
谢慈一手撑着脸,看沈玉书慢条斯理地抬腕抿了一口玉萝丝汤水。
有甜,想来煮汤约莫是加了不少白糖。
沈玉书其实对外从未表过任何偏好,他从小至大经历过无数场阴谋阳杀,根本不暴『露』丝毫弱点。
但是天然便有喜欢厌恶,就像不有知,沈玉白顶着这张玉面美脸,气质如寒雪霜剑,却嗜好甜食。
这天底下知唯一知他沈玉书喜好甜食,只有他本。
沈玉书放下汤匙,抬眸看谢慈,深黑眼中毫无绪:“谢小侯爷手艺不错,但为何加白糖。”
玉萝丝豆腐汤一般都是咸味居多,皇城贵族皆偏爱咸食,认为咸食能够养,而甜食物则腐坏皮肤心智。
谢慈闻言手上一抖,他面上笑容慢慢挎了下来,手指有不安地攥着垂在胸口长发,他小声嘟囔:“甜?没理啊,我记得我加明明是盐啊······”
“难是放错了?”纨绔小声说着,下意识看了眼身不远处沈玉书。
沈玉书表依旧是冰冷淡淡,但是那双眼中却好似划过几分笑意,薄厚适宜唇抿一弧度,很淡,或许还有轻嘲,又或许是抒发一种困『惑』——世界上怎么有这样笨?
谢慈心跳如雷,他手脚都不知放哪了,如果他没看错话,沈玉书大约是对他笑了。
那种感觉很难形容,就好像是你坚持培养、浇灌一颗根本结不果实树木,所有都在嘲笑你、否定你,告诉你不可能,但在,那棵大树当真结果实了。
很小,摇摇欲坠,但它确实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