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书最后还是答应了谢慈的意见。
实在是拒绝不得,那玉雕似的纨绔眼尾晕着桃瓣似的,仿佛一拒绝就要承载不住『露』水,倒像是旁人欺负了他似的。
蛮不讲理,叫人没法狠下心来。
谢慈眼巴巴看着沈玉书道:“沈郎君,如此,今晚的赏花宴、小爷能邀你一起去吗?”
沈玉书握住中的竹简,深黑无波的眼落到谢慈的面上:“谢小侯爷才的可还算话?”
谢慈一愣:“当然算,你什么小爷都一定能做到!”
沈玉书指骨敲了一竹简,动作浑然散漫:“那在下便失礼了,玉书第一个要求便是,希望谢小侯爷无事莫要时常寻来丞相府,当真有事可告管家与寺人。另,小侯爷若想邀请玉书参与什么宴会,玉书便会抽一本时下君子之道询问小侯爷,小侯爷若能答上来,玉书才同意赴宴。”
背书这确实有些为难谢小侯爷了,皇城中谁人不这谢小侯爷一本君子德行背了十余年还不曾记住一词半句?
沈玉书只抽一本君子之道来抽背询问,问题是君子之道可不止一册,堆起来能有半个房梁高,这难度简直堪称是地狱级别。
实若是个只想玩玩感情或是一时兴起的纨绔,这会儿估计就已经退堂鼓了,但谢慈却没有丝毫被为难的模样,小侯爷黑白分明的眼中装着几分亮晶晶的光彩,他想,沈玉书不愧是博学多才的皇城第一公子,他喜欢的人连为别人都这样有涵养。
不对,这哪里算为难,这是心上人给他的考验!
谢慈脸上泛起些薄红:“!”
他这副模样,不道的人还以为沈玉书答应了同他在一起了,乖顺的不得了。
谢慈现在当真是看沈玉书无一处不,只要一想到对是小时候对他伸、为他处理伤、将他搂在怀里不断安慰的小仙童,他一颗心就软的不像话。
小仙童长了,变成了真正的仙人了,他也要努力一些才能配得上对啊。
谢慈抿抿唇,犹豫着,似乎有些不太意道:“沈郎君,保证不时常来丞相府,一月就来次,不对次,那能不转话给管家吗?”
他那双眼睛仿佛在告诉对,保证什么都不做的,只是看看。
实谢慈的身份从正统角度上来是比沈玉书高上许多的,他若是真摆架子来丞相府,沈玉书无论从哪个面来都是没法拒绝的。
但他这样可怜巴巴的出来,反而叫旁人不意了。
沈玉书最后只是沉默几分道:“随小侯爷心意。”
谢慈高兴的简直找不到北了。
沈玉书看着谢慈离开的背影,离得远的时候仿佛与外面的天光混然一体,只有那纤细的、紧束的腰带还能留出一抹窄然的弧度。
沈玉书指微动,垂眼将杯中的茶水尽数饮尽。
寺人站在他身侧,只等着他吩咐。
一会儿,这玉人似的沈郎君才淡淡道:“除了那盆君子兰留下,他被触碰过的东如往常一般,净水后毁去。”
白衣寺人的表情不变,似是早已习惯了主子的怪癖了一般,恭敬的合掌鞠躬,随后将谢慈先前坐过的椅子,喝过的茶水杯全部用白布蒙住抬下去。
“君子之道费而隐,夫『妇』之愚,可以与焉········”【注1】
读书声从苑传了出来,不少侍卫抬头往屋内看了眼,神情都有些不可议。
这已经不是一天天了,不道从哪天开始,他们这谢小侯爷开始成天的捧着书念起来了,自觉的不行,比沈先生时常盯着的时候还要管用的紧。
旁的纨绔喊谢小侯爷去参加什么红楼宴会,也一并都推了。
这副努力的样子叫人怀疑这谢小侯爷皮囊下是不是换了个人了,还是这纨绔是真的从良了,算去考个科举状元?
简直不可议。
谢池的脚步停在苑外,他的背绷紧,推开了苑书房的门。
他那兄长此时正没骨头似的趴在檀木的桌案上,长发水似的蜿蜒流淌及地,谢慈的脸上有些恍惚,显然是背书背的整个人都对外界反应不过来了。
谢池冷沉的眉头不自觉的蹙起几分,从前他倒是时常催促兄长背书识理,还赞成父亲聘请沈棠之来家里盯着兄长读书。
现在谢慈确实是在发奋读书了,可谢池见他这副神不属、痛苦恍惚的模样,开始心疼了。
他走近谢慈身边,上小心翼翼的帮他将一旁杂『乱』的书页整理,今天他与谢慈的衣着『色』彩十分相像,只不过谢慈是浅蓝的宽袖长袍,而他是深蓝的长衫,衣摆触碰在一起,倒有种奇异的和谐感。
谢池低声道:“兄长若是累了不若歇息一会儿,池命人送来些果盘。”
谢慈摇了摇头,努力睁眼,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不用,这还有多本没背完········”
蓝衣青年自言自语嘟囔了几句,连话都开始颠倒四:“今天背了快半本了吧········上一句是什么来着······”
谢池将他中的书本抽掉,眉目沉沉:“兄长,读书不可急于一时。”
谢慈急了,猛地站起来要去勾那本被谢池拿走的书,但他许久不曾起来活动,这会儿猛地起身,整个人都有些控制不住的栽进了谢池的怀里。
就是这样,谢慈依旧眼不离谢池中的书本,他的漂亮的眼下有几分黯淡的阴影,面『色』显出几分急躁:“谢池,你烦不烦,还!”
谢池拢了拢宽的袖,猛的揽住谢慈的消瘦的腰身,把这比他稍矮几分的兄长推按在桌案旁,迫使对站直。
“兄长疯魔了,是为了沈玉书?”
谢池眉如墨画,一举一动皆有一种时下沉稳君子的仪态,但细细看来,那深黑的眼中似乎隐着厚重的阴霾,似是嫉妒,恍然藏着某种无力与悲哀。
谢慈烦死他了,上不住的将谢池推远,薄厚适宜的唇不悦的抿出一道弧度:“小爷就是为了他怎样?与你干?”
谢池看他:“兄长代表的是侯府,怎么与池无关?”
谢慈竟沉默了一会儿:“谢池,道从前荒唐,但是这次是真心的,还记得小时候曾走丢过一段时间吗?”
青年起这件事的时候眼中仿佛陡然能迸发出某种怀念与珍惜,他:“池弟,是他救了,小就下定了决心,想娶他,或者嫁给他都行。只要他。”
“只要他,你明白吗?”
谢池眼睑处似乎渗出几分红意,他的声音都有些哑了:“兄长只是为了报恩不必·········”
谢慈摇头:“你不懂。”
谢池上慢慢松开,他似乎忍耐的很辛苦,背的青筋难以克制的迸出几分鼓裂的弧度,看着有些骇人。
谢池抬眼看谢慈,眼中有几分隐隐绰绰的红血丝:“可是兄长,他不喜欢你,他是沈家唯一的继承者,下一任丞相的候选人。而兄长你是侯府的小侯爷,注定要娶妻生子,兄长,无论如你们都不可能在一起。”
谢慈烦躁的抓了抓脑袋:“道········可他愿意给机会。”
谢慈忽的眼前微亮,他一把握住谢池的腕,面上带着希冀:“池弟,你对最了,你帮帮不?不当这小侯爷了,只要不是侯府的小侯爷,爹也管不着。”
谢池指握的很紧,他木然的看着兄长那双修长漂亮的腕,忽的记起小时候的事来。
小时候谢慈对他实很的,谢池小时候不爱话,像个木头愣子,他出生就没见过娘亲,后院阴私的事多,一直都是兄长拉扯着他、带着他玩。
几次他要被那些姨娘害,都是兄长及时赶来把那些毒『药』翻或是清理掉,甚至谢慈还为他中过一次毒。
那是约是谢池第一次话,由于常年不话,嗓子喑哑难听极了,他:“兄长,你别不要。”
从那时候开始,谢池就成了谢慈彻彻底底的跟屁虫了。
谢池后来了有了自己的势力段,很快就将那些姨娘一个个撵出府,他发誓要将兄长牢牢保护起来,像对小时候那般保护他一般。
但谢慈却不道为什么,似乎越来越厌恶他。
对厌烦他时常管着自己,厌烦他去红楼搅『乱』自己的事,厌烦他的教,厌烦他让他与那些纨绔断绝来往。
谢池早该心冷了,可他不舍得,甚至滋生出另外一种极端的嫉妒与占有欲来。
多么荒唐。
谢池轻轻挣开谢慈的,往后退开一步,他忽的抬眸,沉稳的面容似乎隐隐有崩塌的迹象,他对谢慈道:“池想问兄长一事。”
谢慈一愣:“事?”
谢池道:“与沈玉书若是日后阵分派,兄长会站在哪边?”
谢慈皱眉:“你问这个做什么?”
谢慈再傻也听出几分不对劲了,他平日里在红楼也听过几分消息,是老皇帝身子骨不了,如今最有机会成为太子的便是皇子和六皇子了。
谢池现在是中立派,没有先站队。
这是比较理智的,可以谢池现在就是侯府的顶梁柱,自然不能无所顾忌。
谢慈不想提这些问题,谢池却不肯放过他,他执拗的看着兄长,问:“兄长会站哪边?”
谢慈有些心慌意『乱』,他本身就不是意志多么坚定的人,这会儿被人一『逼』,很轻易的怂下来,对谢池小声道:“当然是站你了。”
谢池眼皮垂着,一会儿他才抬眼,眼睑下有些红,沉稳的男人第一次显出些许的脆弱感来,他哑声道:“有兄长这句话就够了。”
就算是骗他的也够了。
谢慈有些莫名妙,他不道谢池为什么突然这副模样,见惯了谢池一副强势的模样,这般还真有些不适应。
谢慈转了转眼,他向来没心没肺,犹豫了一会道:“池弟,都站你了,那若是父亲过些时日『逼』迫成亲啊、让断了同沈玉书在一起的念想什么的,你可要帮帮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