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慈烦死沈棠之这人了,骂不管用、打有一堆侍从过来拦着。
偏生他同这人被一起困在西苑,哪里都去不得,简直要被气死。
硬的来不来,谢小侯爷便寻思着使点软的。
他就不信了,沈棠之这家伙不过是小县城来的一个教书先生,肯定没见识过皇城的繁华和女郎们的温柔乡,只要他能把这家伙带下水,以后出门还能多个人帮忙挡着点。
谢小侯爷觉得自己这个主意简直绝妙,聪明绝顶!
一早谢慈被浩浩荡荡的一群侍卫看着进了西苑,日常暴躁的抓了两下头发,白玉发冠被他扯的有些歪斜,耳畔有几缕发丝垂下,倒为那桃花面平添上几分朦胧艳色。
他进了西苑的书房后便大爷似的坐在书桌前,眉宇间的肆意像是天边的新月,有像某种甜蜜的果糖,叫人想舔·舐一口才好。
沈棠之挑眉,眼神依旧温和,他并没有对谢慈说教什么,只是含笑颔首道:“小侯爷日安。”
连着好几日了,无论谢慈是何情态,这沈先生都会风雨不动的打一句招呼,他没有对谢慈使什么手段逼着学习四书五经,甚至从早到晚都与谢慈泾渭分明,甚少言语。压根就没旁人说的那般,有通天本领能让纨绔子弟听从学习,尊一句夫子。
谢慈心里觉得这人就是个招摇撞骗的家伙,也不知道父亲是怎么信的那些外面的鬼话。
但他面上还要装出一副不经意的模样,头一次回应了对方:“嗯。”
谢小侯爷心想自己这么多天第一次回了这人的话,沈棠之应该会觉得受宠若惊,然后舔·狗一样的凑上来讨好他一样。
但事实上是房内依旧一片寂静,月朗风清的沈先生脊背挺直,眼睫垂下,他手中执笔,正专注的描摹着桌案上的画作,理都没理他一下。
谢慈心里憋屈,他根本就不是能忍的住脾性的人,顿时便起身走到这人面前,手掌按在这人的画纸上,白玉似的脸上泛起红晕,黑白分明的眼微微睁圆:“沈棠之,你这是什么态度?”
沈棠之手指微顿,慢条斯理的抬头,眼中恍若带着几分笑意,他慢声道:“小侯爷,手。”
谢慈一顿,抬手,果然手上染了黑黢黢的墨汁。
谢慈一懵,他平时爱干净,这会儿心里便更气了,还没等他发作,沈棠之却轻轻叹了一口气,从袖口拿出一道白色的手帕,招呼守在门外的侍从端来一盆水,捏着谢慈的修长漂亮的手腕,一点一点的将那片污浊擦拭干净。
最后松手的时候还轻轻摩挲了一下青年的腕骨,像是微不可见的回味似的。
沈棠之都这样了,谢慈哪里还能发的出来火,他看了眼这人画的棠花图被自己一个手印子破坏了一半,心里居然有种莫名的气短。
虽然但是,这次好像是他没理了。
但他是谁,他是谢小侯爷,没理也得有理,他强撑着道:“没想到你看起来木头木脑的,花画的还不错。”
沈棠之唇角轻轻弯起一些,他道:“小侯爷谬赞,在下花草山水功夫尚浅,人物画像倒还算尚可。”
谢慈顺着他的话道:“那你给我画一幅看看?”
说完后谢慈心道,自己先和这家伙打打交道让对方以为攀上自己了,到时候哄骗起来也更方便一些。别看这家伙现在这么正经,男人骨子里都一个样,回头真进了温柔乡,指不定比他玩的还疯。
沈棠之果然应了下来。
他让谢慈端坐在书房的软塌上,自己来到桌案前拿起笔,重新摊开白纸,时不时看一眼榻上的谢小侯爷,专注描摹了起来。
谢慈是个坐不住的,没过一会儿端正坐好的身体就慢慢歪斜了起来,没骨头似的,外面的大袖长袍顺着弧度挂在肩头,露出里面白色的内衫。
外面的太阳正好,谢慈懒洋洋的打了一个哈欠,对沈棠之道:“沈棠之,小爷睡一会,你先画着。”
说着他便蹬掉脚上的鞋,绸缎的足衣也被蹬的滑下一些,谢慈索性将两脚上的足衣全部脱下丢在一旁,光·裸的脚踝全然露了出来。
他的脚很好看,大小正合适成年男人一手握住,骨架的弧度漂亮,细白的皮肉附在上面,脚趾浑圆,仿若玉石雕刻而成的一般。
沈棠之只看了一眼便如同被灼烧到眼角了似的挪开眼,他手中一颤,一滴晕红的墨染了画中美人颈侧的蝴蝶骨。
远远看去暧昧无比,简直像是一道旖·旎的吻·痕一般。
画中的美人眉目慵懒,手腕无力的扶在床柱旁,绫罗绸缎垂下,似是某种枷锁将美人拷·在床头。
简直下流至极。
沈棠之闭了闭眼,眼尾却不由自主落在那榻上纨绔的脚腕上,纨绔轻轻翻身,白皙的小腿上滑下一根细薄的红绳,红绳上还穿着一个小巧的长命锁,可怜可爱。
长命锁一般是家中长辈宠爱小辈才会给小辈戴上的,这也足以说明谢小侯爷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确实,谢慈在什么地方不是众人的焦点?他放肆妄为,醉生梦死,偏偏美的像一场梦。每一个人都渴望拥有他,每个人都希望这人的目光能多停留在自己身上一些。
谢慈睡得不安稳,模模糊糊睁开眼,一眼便看到沈棠之浅茶色的眼近乎虔诚似的看着他,但对方反应的很快,没等谢慈反应过来便挪开了眼。
一张书生玉面红了半张,简直像那些红楼女郎害羞似的情态。
谢慈这下可来劲了,他同沈棠之待在一起这几天,对这人不动如山、面色不改的本事可谓是领会至极,沈棠之这副模样倒当真是头一回。
谢慈翻身下榻,赤着脚便凑近这正经的沈先生,说话的语调有些得意:“沈棠之,你刚刚盯着小爷脸红什么?该不是被小爷俊俏的外貌迷住了?”
不正经。沈棠之想,可指尖却克制不住的颤了颤,像是被说中了心事。
谢慈趴在他面前,双手撑着那张艳丽难挑的脸,黑白分明的眼直直盯着沈棠之低垂的眼,笑嘻嘻道:“沈棠之,沈先生,你刚刚是不是害羞了?其实也没什么,小爷知道自己长得好看,男女通吃,你喜欢小爷这张脸也正常。”
“来,给小爷瞧瞧你把小爷画成什么样了,定然是丰神俊朗、天下无双、无人可及······”
谢慈直起身,一手抽过沈棠之面前的美人图。
画中的人确实好看,却同什么丰神俊朗、天下无双毫无关系,或者换个形容词更为恰当。
娇弱无力、美貌多情、明珠生晕,螓首膏发,自然娥眉,见者靡不啧啧。【注1】
谢慈眉头皱着,好半天憋出一句话:“你怎么把小爷画的这样娘气。”
沈棠之的眼落在谢慈白皙的脚踝侧,长生锁在细雪似的肤上轻轻摇晃,他的气息都有些不稳:“是在下笔误·······小侯爷不若先穿上鞋,莫要着凉。”
谢慈懒懒的坐在一侧的座位上,闻言对沈棠之道:“那你给小爷穿。”
肆意使唤,妄为无度,偏生叫人没法拒绝。
沈棠之简直······求而不得。
他依言拿起软绸鞋,掀起衣摆,蹲下身来,修长的指捧起谢小侯爷漂亮的脚踝,轻轻穿上鞋袜。
沈棠之的头凑的很近,浅色的瞳孔中有压制的渴望,过分饱满,简直像下一刻便要弥漫出来了一般。
谢慈没有注意沈棠之的表情,继续对那副画点评道:“沈棠之,你这画功确实不错,若画的是女郎,简直活色生香,连小爷都得心动。”
纨绔说着说着,似是想到什么什么,凑近半蹲在地上的沈棠之,暧昧的笑道:“你这样厉害,画过避火图没有?”
沈棠之猛地站起身,耳根的红晕肆意晕开,他的嗓音莫名的有些哑,手不自然的摆放在腰下几分:“没有。”
果然是个生涩的书生。没用,估计连那事儿是怎么样的都不知道。
谢慈转眸,不怀好意的笑道:“一看你就没见过好东西,明儿小爷就带来给你见识见识。”
沈棠之张了张唇,好半晌居然一言不发。
约莫是默认了。
谢慈于是笑的更欢了,纨绔的唇弯透着漂亮的粉,简直比精怪书中的美人蛇还要艳上几分。
今日的西苑安静的不像话,往日那些砸吵声消失不见,以至于守在外头的侍从还有些不太习惯。
第二日谢慈一早兴冲冲的便来了西苑,甚至都不用侍从催促。
简直像变了一个性子。
不少仆从私下便道这沈先生当真是有些本事,要知道谢小侯爷脾性可不算好,所有人都以为这一个月肯定没一日能消停下来。
谢慈进了西苑书房,随意的将肩侧散乱的长发理到一侧,一边眉开眼笑的招呼着沈棠之来。
他从宽大的广袖中抽出四五本薄薄的小本子,全数退给沈棠之。
沈棠之的眼落在纨绔粉色的颈脖侧,喉头微动了一下,好一会儿才打开了那些小本子。
内容自然是不堪入目。
谢慈站在他身侧,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侧,一副我俩关系好的模样我才跟你分享小秘密的模样。
谢小侯爷笑眯眯的说:“沈先生,侯爷念叨让你教小爷君子之道,之乎者也么?小爷学自是能学,不过你得应下一件事。”
沈棠之身体微僵,手背上泛起浅浅的青筋,他低声道:“小侯爷是指什么?”
谢慈道:“你画一幅避火图给小爷,小爷便跟着你学一日的君子之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