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程云杳有些不明所以,碍于还能看到任邢的身影,到底是向前了一步。

沈稻庭顺势拉住了她,两人凑的极近:“别回头。”

程云杳僵着身子,微微点了点头,紧张的情绪一直到出了迎风阁才消散了些许。

迎风阁门口停了沈稻庭的马车,二人上去之后,程云杳即刻离得远了一些,害怕沈稻庭再动手动脚。

迟疑了半晌,程云杳还是开口了。

“你刚刚怎么……”她轻声问道,却止住了话头,这话实在羞耻,她说不出口。

沈稻庭正沉思,闻言看向她:“嗯?”

他猜到了一二,微微勾唇:“要说什么?”

程云杳不好意思说出口,摇了摇头。

她是想问为何沈稻庭刚刚要亲她,这实在是太孟浪了!

沉思了许久,程云杳手指都纠缠在一起,她才鼓起勇气说道。

“沈公子,之前是欠你一回,这次便不说什么了,但日后这种事还是莫要找我,你做的事太危险,我们……我们……”程云杳咬着唇,害怕的情绪终于反扑。

刚刚那个人是什么性格她不知道,沈稻庭做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她也不知道,迷迷糊糊之间就被沈稻庭拉着做了如此危险的事,若是被发现,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上回他偷了个东西,范锦就问了斩,这回动作这么大,那恐怕……

程云杳要说什么沈稻庭一清二楚,多少回了,她都想离开他,逃离他身边。

“我们如何?”沈稻庭声音冷了些许。

沈稻庭本以为程云杳是因为刚刚的事害羞了,想质问他,没想到她越说越来劲,往他最不乐意听的方向说。

“日后还是做个点头之交比较好。”她一咬牙,如是说道。

沈稻庭闻言,略略坐直了身子:“这是第三次了,程云杳。”

他从未叫过她全名,乍一听,程云杳吓了一跳,从前沈稻庭一直还算是和颜悦色,可一旦真正冷了脸,程云杳还是害怕地身子微抖。

“前头几回,我当你年纪小,不与你多做计较,不过我哪里给了你这种错觉,让你觉得我们可以撇清关系,嗯?”他轻声问。

此话一出,程云杳慌了神:“你到底要做什么?”

“还是说,我对你太和颜悦色了?”沈稻庭面色阴沉,她一次又一次地要逃离他身边,本以为他和颜悦色一些,对她再好一些,便能叫她改变心意。

可他的付出和爱,在程云杳眼里一文不值。

即便是一文不值他也全然不惧,只要她在他身边,早晚有一天他们二人会重修旧好,她一定还会爱上他的。

可偏偏,她就是不愿意和他靠近,连他们相爱的机会,都要剥夺。

沈稻庭扯下手腕上的念珠,用力到指尖泛白,拨动着珠子,努力平复心里的怒气。

程云杳吓得一句话都不敢再说,她还从未见他如此生气过。

好半晌,他似乎下了决定。

“既然如此,我给你一个逃离我的机会。”沈稻庭靠在迎枕上,似乎气散了,重新把念珠戴回手腕。

程云杳闻言,有些诧异,心中又有些欣喜,可转而不知为何,又有些怅然。

她的心情复杂极了。

“此番事情了结,日后便如你所愿,权当不认识彼此。”沈稻庭的脸隐在暗处,程云杳分不清他此时的情绪。

程云杳轻轻地吸了口气,心里霎时间放松了许多。

他一向说一不二,既然如此说了,那必然是作数的。

沈稻庭敛了敛袖子,身子略略前倾,车外月光倾泻,微微照亮了马车里对峙而坐的二人,恰逢帘子被风吹起,他本来隐在暗处的面容被照亮了一半,眸中的疯狂和执着尽显。

“可你若是主动招惹我……”

程云杳未等他说完,赶忙摇头:“不会了。”

沈稻庭闻言,看她坚定的表情,心沉了又沉,没有再说什么。

一路无话。

“主子,到了。”耿屏的声音在外头响起。

程云杳借着马车的帘子缝隙看了一眼,并不是程家。

“有人跟着,下车吧。”他轻声道。

程云杳会意,跟在沈稻庭身后下车,只是这回,沈稻庭再也没等她下车,扬长而去,留下耿寅在一旁站着。

“三姑娘,脚下留意。”他伸出手臂,扶她下马车。

“多谢。”程云杳颔首道。

耿寅扶她下来,就赶着马去了客栈停马车的地方。

程云杳提起裙摆,跟上前头沈稻庭的脚步。

她到底是念着外头有人盯着,抓紧了几步想要跑到沈稻庭的身边。

沈稻庭身长腿长,已经走到了二楼,正上楼梯。

程云杳埋头小跑着,沈稻庭却突然停下了脚步,他听到了什么,微微仰头,一阵劲风拂过,一根箭矢擦着他的脸,钉在了客栈的柱子上。

险之又险!他躲过了一箭。

客栈是他的地盘,早已暗探遍布,沈稻庭蹙眉看了一眼箭来的方向,手下的人已然把射箭之人抓住了。

可程云杳就没那么幸运了。

沈稻庭的脚步停的太急,程云杳追的又快,她避之不及,额头撞上了他的后背,脚尖一滑,竟是直直地往楼下滚去。

千钧一发之际,程云杳伸手抓住了沈稻庭的腰封,却因惯力太大,一下子将他的腰封拽断,腰上的玉佩等饰物叮叮当当地落在地上,往楼下滚去。

下一瞬,沈稻庭骤然回身,大力攥住了她的手腕,稳住她的身形。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等程云杳反应过来的时候,沈稻庭已经放开了她,垂眸看着地上扯烂了的腰封。

“刚刚追的太急,事发突然,对不住……”她越说越小声,甚至都不敢看他的表情,“我会赔给你的。”

沈稻庭没说什么,转身走了,襕袍因为没了腰封,腰间瞬时散开。

耿屏过来,把地上的饰物都捡起来,每一件都价值不菲,幸好没有摔坏。

“三姑娘,您在天字二号房稍等片刻,约摸一炷香之后,我们就回程府。”

程云杳微微垂首:“有劳。”

她拿过沈稻庭断了的腰封,装进了袖兜,打算等回府了,给他做一条一模一样的赔罪,其余的饰物似乎没什么损害。

一炷香之后,耿屏来敲门,说是可以走了,外头早已空无一人,沈稻庭也不知去了哪里,程云杳自己坐在来时的马车上,走后门回了府。

“姑娘!您总算回来了。”

眼看着天色这么晚,她还不回来,灵凤急坏了。

“可有人来找我?”她轻声问。

灵绮摇了摇头:“没有,咱们院子平日里也没什么人来的。”

“那……”程云杳下意识想问沈稻庭是先一步回来了吗,可话到嘴边,她抿了抿唇,没有问出口。

他那般说了,程云杳自然喜闻乐见,以后当不认识,也挺好的。

只是她确实欠他良多,一时半会也还不起。

程云杳轻轻摇头,不想了,任由灵凤和灵绮给她拆了头发洗漱过,上床歇息。

床幔放下来,程云杳却怎么都睡不着,摸索了半天,总算摸到了清远观观主给的符咒,捏在手里沉沉睡了。

这厢,沈稻庭看着面前那个被抓回来的人,表情算不上太好。

客栈布置没有问题,可此人却离得那么远射的如此精准,只差一点就能要了他的命。

任邢发现了?

不,不至于,他手底下大抵还没有这种死士。

沈稻庭沉思着,淡声吩咐道:“把他衣裳扒了。”

耿屏和耿寅也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要求,虽然疑惑,动作却没停,把地上昏迷的那人剥了个精光。

沈稻庭起身靠近,捏起他的右手查看,却没有明显异样,整个人白净,也没有刺青一类的东西。

他怀疑和上回刺杀齐徵的是同一批人,若是如此,手臂应该是有些线索的,可此人的两条胳膊都白净,不像是针灸过的样子。

等等!

沈稻庭抬起那人的胳膊细细观察,却发现了几个如同血痣一般的血点,虽然极其细微且小,几乎看不出来,但他记得书上记载,此法针灸之后,短时间内针灸处会有渗血之状。

显然,和上回刺杀皇帝的是同一批人。

他的胳膊不似上回那人一样有明显变化,可能就只扎过一次两次。

可这套针法真有如此神力?

离得那么远的距离,精准地射到他脑袋上,不说准度,光是把箭矢射进客栈所需要的力量,就很难想象了,至少沈稻庭自己是做不到的。

这些人到底是哪里来的?!

作为死士,背后一定有主人,这主人到底谁,又怎么会有如此大的能耐,手下的死士还有多少,都是一个未知数。

沈稻庭都不由得细思极恐。

在表面平和的汴京城下,是暗潮涌动的各方势力。

他不认为这些死士是李家培养的,当年沈稻庭在京城,隐姓埋名住在裕王府,几乎没多少人知道他的存在,李家都不知道。

上次来的死士被当场击杀,沈稻庭如今在京城还应该是一个普通书生的身份才是。

可这个死士,却精准地追来了客栈刺杀他。

且不说此事前后布置的有多精密,光是此人能去清远观刺杀皇帝,精准地找到他来致他于死地这两点,就证明背后之人在京城的势力和消息网绝不简单。

这些,前世都未曾发生过。

“把人送给宫里吧。”他沉声道。

作者有话要说:依旧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