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和解

向白茵千恩万谢之后,沈彬攥着那枚关乎他人生幸福的祖母绿戒指,满头大汗地走进电梯,却没想到,刚出门便遇上了下楼用餐的陈淮骁。

沈彬吓得赶紧将戒指藏到背后,心虚地叫了一声:“骁...陈总!”

他要是没这么敏感,陈淮骁兴许还不会注意到他。

但他越是这般冷汗直流,陈淮骁便越是心里生疑:“你手里拿什么?”

“我没藏什么啊,没有没有!”

陈淮骁本就是多疑的性子,用平静却不容抗辩的语气道:“拿出来。”

沈彬实在不敢违抗他,只能战战兢兢地将那颗祖母绿戒指拿出来。

看到戒指的那一瞬间,陈淮骁脸色蓦然沉了下去:“这是...”

沈彬连声道:“是夫人送给我的!绝对不是我偷的,也不是开口要的,夫人还说不让你知道,所以我刚刚才藏起来的。”

陈淮骁的心已经一片冰凉。

这戒指,是他精心让人打造,亲自盯着工匠师将绿宝石镶嵌进去,甚至戒指的外形设计图纸他都参与过...

一切的一切,只想讨她的开心。

白茵一直戴着这戒指,每次看到,陈淮骁心情都很好。

他以为她很喜欢。

没想到...她不过把它当个可以随便送人的玩意儿。

次日清晨,白茵刚走下酒店楼梯,准备去自助餐厅吃早餐。

上午没有她的戏,她计划着吃过早饭去酒店后花园看看雪山。

还没进入自助餐厅,便见一辆白色保时捷轿车停在了酒店大门口。

因为度假酒店已经被剧组包下来了,不可能有别的客人住进来。

白茵好奇地来到门边,只见一个高挑纤瘦的女人下了车。

她穿着短款冬裙,外搭一件泡泡的羽绒服,乌黑的发丝披在双肩,冬日的阳光下,肤白唇红,五官明艳。

摘下了墨镜,白茵认出她。

正是秦瑶。

秦瑶见到白茵,晃了晃手里的黑色墨镜,微笑着和她打招呼:“茵姐,你好啊。”

其实白茵并不比秦瑶大,兴许还要小一两岁,茵姐只是娱乐圈对前辈的称呼。

“你来这里做什么?”

“是我签约的经纪公司让我来的。”秦瑶脸上挂着春风和煦的微笑:“过来跟组学习呀。”

白茵知道,秦瑶签约的盛世娱乐公司,背后有陈氏集团总公司的控股。

所以多半...是陈老爷子安排她来的。

白茵没有心情和她多聊,转身便走,秦瑶走上来揽住了她:“茵姐,淮骁哥呢,他出去拍外景了吗?”

“不知道。”

“其实很久以前,淮骁哥就跟我说过,他很喜欢演戏,想要进入娱乐圈,不过你也看到了,陈家有个陈荆野,当年入圈的时候腿都险些被打断了。淮骁哥是老爷子最看重的后辈,只能放弃这个梦想了。”

白茵没有打断秦瑶,任由她宛如谈心一般,和她絮絮叨叨地说着她和陈淮骁过去的事情:“我和他很笑就认识了,那是他人生中最黑暗的一段时间,是我一直陪在他身边,后来我们在高中重逢,也一直是最好的朋友哦。”

看着白茵袖下攥紧的拳头,秦瑶眼角绽开淡淡的笑意。

她知道白茵最在意的是什么。

陈淮骁那里是铁板一块,她只有从白茵这儿切入,或许还有赢的可能性。

这次回来,秦氏集团岌岌可危,面临破产的危机,秦瑶身负使命。

与此同时,秦瑶更加不能忍受的…陈淮骁眼里心里装了其他的女人。

那些年,她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让多疑敏感的陈淮骁相信,自己就是那个小女孩。

绝不能前功尽弃。

“茵姐,我和淮骁哥过去经历的事情,你是不可能理解的......”

话音未落,白茵却不耐烦地打断了她:“所以呢?”

“所以...”

秦瑶坦然道:“所以,希望你成全我们。”

白茵笑了起来,宛如看笑话一般看着她:“你知道,苏安宁为什么退圈吗?”

秦瑶听说过苏安宁,自从白茵出道娱乐圈,那女人就没过一天的好日子。

“苏安宁退圈是因为名声臭了,为什么名声臭呢,因为她妈妈是小三。”白茵盯着秦瑶的眼睛,含笑道:“你回来,不是为了圆梦娱乐圈吗?都当小三了,还怎么追逐你的梦想?还是说,你所谓的梦想和一个已婚但有钱的男人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不是的。”秦瑶连连摇头,委屈巴巴地说:“我和淮骁哥青梅竹马,根本不像你说的那么不堪!”

“秦瑶,我眼里从来不揉沙子,你今天若没有跟我说这番话,我将来或许会和他离婚,成全你们。但你这番话,让我改变了主意。”

“你...你什么意思?”

“小时候,有个特别讨厌的同学,一直想要我手缝的布偶娃娃,其实我不是很喜欢那个布偶娃娃,但我更不喜欢她。所以那个娃娃被我丢进了杂物间,让它烂掉坏掉脏掉,也不会把它送给我讨厌的人。”

白茵走到秦瑶面前,注视着她的眼睛:“所以啊,我改变主意了,我绝不会和陈淮骁离婚。”

秦瑶被她气得浑身发抖,再也绷不住大家闺秀的淑女气质,冲她道:“那他呢,你就能保证他不跟你提离婚吗?”

“但这不就是你此番前来的目的吗,引诱我的丈夫和我离婚,那我姑且拭目以待咯。”白茵转身离开,背对着她扬了扬手,感叹道:“这些年小三能当成你这样清丽脱俗且理直气壮的,也是少见。”

秦瑶看着白茵的白茵,脸色冷了下来。

她来之前就和陈老爷子通过电话,知道白茵是怎样的性格、怎样的手段,她眼睛从来不揉沙子。

......

陈淮骁并没有把秦瑶的到来放在心上,对于白茵偶尔几句阴阳怪气的讽刺,他也没有接招,整个人像是被封冻住了似的。

他的心的确被封冻住了。

那颗祖母绿的戒指,成了他心里无法释怀的一个死结。

想想...真是好没趣。

她卖给他的手绢帕子,他小心翼翼锁在保险箱里,珍藏了这么多年。

甚至那么一颗中二的黑曜石耳钉,因为是她送的,他定期拿去光洁保养,一直戴着,就连出席正式的金融峰会都没有取下来。

而她呢。

他送她什么,随手拿来便送人了。

陈淮骁拎着单板站在雪道旁,抬眸望了白茵一眼。

她一边化妆,一边和副导演商量着剧本。

人都不在意,又怎会在意区区一枚戒指。

导演喊了开机之后,陈淮骁踩着单板飞速滑下了雪道,前面几个镜头的动作都完成得非常完美,动作风姿飒爽。

然而,在坡道转弯的地方,陈淮骁思绪飘忽了一下,结果在陡峭处摔了一跤,在雪地里滚了好几圈。

幸而他有多年滑雪经验,也受过基本的自我保护训练,滚了几圈之后,终于以双手护头的姿势停了下来。

剧组所有人都吓呆了,许导更是一跃而起,跑过去查看陈淮骁的伤势。

白茵听说之后,赶紧从简易化妆棚里走出来,不顾一切地想要奔向事故现场。

然而跟组的秦瑶已经率先飞扑了过去,急得眼泪都掉出来了:“淮骁哥,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要不要去医院?”

陈淮骁挡开了她伸过来的手,没让她碰到自己,坐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迹,清淡的视线扫向了人群最末的白茵。

白茵远远地和他对视了一眼,犹疑几秒,并未上前。

“陈总,您没事吧!块去医院检查一下有没有受伤?”许导吓得魂飞魄散,忙不迭地过来扶他。

陈淮骁稍稍活动了一下,没什么大碍,只是膝盖微微有些疼,兴许破皮了。

“我没事。”

“今天收工,今天不拍了。”许导连声道:“下午还是请医生过来看看。”

“没关系,后面的戏可以继续拍。”陈淮骁考虑到公司事务繁杂,他能用来拍戏的时间并不多:“今天的阳光很难遇到,不要浪费。”

“您还能继续拍滑雪的镜头吗?”

陈淮骁稍稍活动了一下筋骨:“可以。”

白茵看到站在他身边殷勤关怀的秦瑶,翻了个白眼,转身便想走了。

但听到陈淮骁说还要继续拍滑雪的镜头,知道这男人根本就是在硬撑。

他刚刚站起来的时候,左腿膝盖明显弯曲着,多半是擦伤了,这会儿倒装得若无其事。

她走上前,对导演说:“许导,陈淮骁今天不拍了。”

陈淮骁不满地打断:“我说没事。”

白茵望向他,语气同样固执:“我说不拍了!”

“我说没事。”

“我说不拍了!”

“我说没事。”

“我说不-拍-了!!!”

众人面面相觑:......

你俩是同个厂家生产的复读机吗?

陈淮骁转身欲走,白茵揪住了他的袖子。

陈淮骁甩开,白茵只能再度揪住,然后他再度甩开,再度揪住......

这时,秦瑶走上前,劝说道:“白茵,淮骁哥平时很忙的,拍完戏就要回公司处理事情,今天难得天气这么好,他肯定也想早点完成拍摄进度。淮骁哥既然没有大碍,我相信他可以。”

白茵的白眼快翻到天上去了,甩开了陈淮骁的袖子,轻飘飘道:“那你拍吧。”

说完,她转身便走。

陈淮骁看着小姑娘不高兴的脸色,心头像是空了一块,连忙追了上去:“不拍了。”

白茵没搭理他。

“我都说不拍了。”

“你爱拍不拍,关我什么事。”

陈淮骁看出了白茵的醋劲儿,将结实有力的手臂搭在了她的肩膀上,柔声哄道:“老婆,扶我回去。”

......

白茵本来不想搭理陈淮骁,但考虑到这男人一瘸一拐的姿势,只怕膝盖是真的受伤了。

她还是扶他回了房间,脱下滑雪服,拿了医药箱过来,取出碘酒和云南白药,准备给他止血包扎。

然而卷起裤管她才看到,膝盖也就是擦破了一点皮,连血都没见呢。

他刚刚装得好像腿都要断了似的,让白茵一路把他扶回来,就这!!!

白茵将云南白药甩他身上:“陈淮骁,你多大的人了!”

陈淮骁接过云南白药小瓶子,耐心地放回了药箱:“我说了没事,是你自己小题大做。”

“你有这演技,怎么没用在拍戏上。”

陈淮骁坐在沙发上,抬眸,清清淡淡地睨着她:“白小姐,我拍戏比你专业。”

“那你有种别NG。”

“我从来不NG。”

“吻戏上你也别NG就是说。”

陈淮骁淡淡笑了:“这我不能保证。”

白茵见他轻松了下来,心里的不爽也驱散了许多,坐到他对面的沙发上:“你以前单板玩得很好,是不是因为看到秦瑶来了,心猿意马的…这才摔跤了?”

“你吃醋了?”

“呵。”

陈淮骁心情稍稍愉悦了几分,坐到了她的身边。

白茵起身要走,他用力攥住了她纤细的手腕,将她拉了回来,然后摸出了祖母绿戒指,重新戴在了她的指尖,沉声说:“生气了很久,但看到你吃醋,气就消了。”

白茵看到这枚戒指,有些惊讶:“沈彬跟你说了?”

陈淮骁没有解释,摩挲着她白皙柔滑的手背,紧紧地扣着她的五指:“所以我送你的东西,不喜欢了就可以随意送人?”

白茵看着指尖那颗光滑莹润、质地纯净绿宝石。

傻子才不喜欢呢!

“陈淮骁,你别看不起人了,璨星传媒这么艰难,我白茵也不会独善其身。”

陈淮骁皱眉,不解地望向她:“说清楚。”

白茵闷声道:“沈彬说他都快撑不下去了,我想着他是你用惯了的人,所以就把这戒指送给他,让他无论如何也要撑下去。他要是离职了,你身边就一个能用的人都没了。”

“……”

见陈淮骁久久不语,白茵问他:“你在想什么?”

陈淮骁握紧了她的手,眼底划过一丝冷意。

“没什么。”

他在想…十大酷刑哪一种才配得上他“忠诚老实”的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