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往事不可追

白茵看出了陈淮骁眼底的冷锋,这么多天的郁愤和不适,在这一刻竟消散了不少。

即便陈淮骁什么都不做,有他这句话,白茵就安心了。

面前这个男人,给了她这些年最渴望的安全感。

“其实事情都过去很久了,那个人早就不知道去哪儿了。”白茵试着用轻松的情绪道:“而且只有一次,后来我回了外婆家,就再没见过那人了。”

陈淮骁默不作声地听着,用平静的表情掩饰着快要爆|炸的情绪。

他知道白茵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女,记忆里的她又瘦又小,像个吃不饱饭的小麻雀似的。

即便是一贯冷心冷情的陈淮骁,那会儿见了她都会心生怜惜。

什么样的混蛋…会这样欺负她。

陈淮骁指腹不断地揉着她垂落的发丝,用低哑的嗓音一再重复:“那时候,你就该告诉我。”

“陈淮骁,不说这个了,都是过去的事了。”

这事在陈淮骁这里过不去,但他看出白茵不愿过多提及,自然也不再多问。

晚上,白茵让陈淮骁在她的浴池泡了个澡,洗去了这一路的舟车劳顿。

陈淮骁兴致不高,沉默的时候居多。

白茵变着法儿找话题聊天开玩笑,和他聊着在综艺里发生的趣事。

陈淮骁只是敷衍地应一两声,却笑不出来。

白茵见这男人跟个冷冰冰的铅块儿似的,什么天都聊不下去了。

她翻了个白眼,闭嘴了。

浓郁的夜色里,俩人背对背躺了下来。

僵持了几分种,陈淮骁主动从后面抱住了她。

白茵转身便要迎合,陈淮骁却止住她,只从后面紧紧地抱着…

“今晚不做。”陈淮骁吻了吻她的肩,在耳边柔声道:“睡吧。”

……

第二天白茵醒来,日光透过纱窗落在她惺忪的脸上,下意识地伸出手臂去摸身旁。

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白茵坐起身,房间里,有关陈淮骁的任何痕迹都没有留下,这让她感觉昨晚男人的忽然造访,只是一场梦。

不会真是一场梦吧?

白茵梳洗之后下了楼,唐旭和杨昭琳正在吃早餐,她精神饱满地和他们打了个招呼:“早啊!等会儿一起去摘茶叶哦!”

杨昭琳看出白茵的心情明显好了很多:“诶?遇着什么好事了,这么开心。”

“有吗?”白茵打了咖啡,端着坐在竹椅上:“我一直都这样啊。”

“才不呢,前两天垮着一张脸,跟谁欠了你八百万似的。今天一觉醒来,眼里眉梢都挂着笑呢,是不是昨晚做美梦了?”

白茵喝了一口馥郁浓香的咖啡,说道:“我有些认床,这半个月一直没睡好,昨晚是睡得最踏实的。”

杨昭琳感慨:“果然,睡眠很重要啊。”

“嗯。”

□□的人也很重要。

下午,在节目组的安排下,几位嘉宾去了丘陵的山茶道上采摘茶叶。

白茵心不在焉,很想问问导演组,陈淮骁是不是也来了小镇,但思虑再三,又不能这样直接去问,平白惹人生疑。

算了,管他呢。

……

在白茵将外婆接到了北城去疗养之后,舅舅赵修文拖家带口、顺理成章地住进了外婆留下来的老宅里。

但因为他赌钱把家产输得精光,这老宅也被他拿去抵押了,现在只是暂住。

舅母吕兰每天都在抱怨赵修文:“再赚不到钱,咱们一家可就要露宿街头了。”

赵修文蹲在院子里抽闷烟,心里烦躁不已:“那我有什么办法嘛。”

吕兰腰上系着碎花围裙,凶神恶煞地走出来,用锅铲指着他骂道:“你外甥女不也还在镇上吗,你怎么不去找她!她现在是大明星,要上电视的,随便拿一点出来,也够咱们一家人生活好些日子了!”

“我不是去找过吗,人家把我轰出来了!这丫头脾气劣得很,一点都没变!”

“脾气再坏,她还不是你外甥女,你是她亲舅舅,把以前你揍她的那股劲儿拿出来啊!”

“她这么大的人,难不成我还揍她啊?”

“怎么不行,不听话就要挨打。”吕兰气哼哼地说:“甭管她现在是什么大明星,那都是你外甥女,就得听话。”

话音刚落,只见几个陌生男人闯进了院门,正中间为首的男人穿着花衬衣,正是赵修文抵押了房产的债主朱强。

“强哥,您怎么来了?”赵修文顿时脸色大变,走过来点头哈腰道:“钱我们就快凑够了,您再宽限宽限。”

朱强自然也没有好脸色,懒洋洋道:“这房子啊,我已经卖给另一个老板了,给你们半个小时,收拾东西滚蛋吧。”

“什么,你把我的老宅卖了!你怎么能这样做!太不讲信义了吧!”

朱强本就是地痞流氓出身,见他敢这样对他说话,上前给了他一个大耳瓜子:“什么你的老宅,现在这房子是我的,合理合法,我要卖给谁是我的自由,滚滚滚,马上给我滚出去。”

“强哥,你这是要让我们一家人露宿街头啊。”

“那我可管不着,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要是不收拾滚蛋,我就让我的手下帮你收拾,弄坏了什么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赵修文吓得立刻叫吕兰回屋去收拾行李。

“强哥,是谁买了老宅啊,这宅子可是我们祖上传下来的…”

朱强侧了侧头,示意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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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修文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只见一辆黑色轿车停在门口。

车窗缓缓落下,露出车内男人冷硬的侧脸。

赵修文走出去,隔着半面车窗玻璃,问道:“你…你是谁,你为什么要买我们家老宅?”

陈淮骁拎着烟的指尖搁在窗边,抖了抖烟灰,正眼也没看他,淡淡道:“我是白茵的丈夫。”

“哎呀,那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外甥女婿…”

话音未落,朱强走过来踹了赵修文一脚,踹得他趔趄着后退了几步,摔在地上:“陈总也是你能乱攀亲戚的?给我仔细着说话…”

赵修文不敢再造次,只能哀求陈淮骁再宽限几日。

陈淮骁面无表情,指尖扣下了打火机盖子:“你还有二十分钟的时间,离开这个镇子。”

“听到没有。”朱强攥着他的衣领,恶狠狠道:“以后别让我在镇上见着你,否则有你好受的!”

赵修文赶紧吩咐女人收拾好行李,把该拿走的都拿走,房子腾出来给他。

在他们大包小包搬出老宅的时候,陈淮骁下了车,来到了赵修文面前。

“对了,还有一件事。”

赵修文讪讪地看他一眼:“您…您还有什么事?”

“多年前欺负白茵的那个男人,我要知道他的名字。”

赵修文吃了一惊,没想到这么多年的陈年旧事了,这男人居然还要翻旧账。

“这么多年了!我…我早就忘了!”

“是吗。”

陈淮骁嘴角扯开一抹冰冷的笑意:“既然忘了,那你的后半生,就要代他受过了。”

他虽是笑着,但嗓音却带着冰冷的威胁。

赵修文早就被吓破了胆:“我…我说,他叫董成,现在在南城做小包工头,混得还不错,挣了钱,房子都买了好几套,每年回家乡都开大奔。”

半个小时后,赵修文拖家带口离开了老宅。

朱强站在门口,小心翼翼地问:“陈总,您还有什么吩咐?”

“找几个人来打扫房间。”

朱强连声答应了下来,找了几个镇上做活的妇人,将这栋双层小楼里里外外、仔仔细细地清洁了一遍。

陈淮骁站在院子的天井旁,抬头,看着这一方小小的四合天空。

以前,那姑娘就喜欢在这里练舞。

天光遗落,洒在她单薄如翼的身上,汗水浸润的白色的衣衫,紧紧贴着她的皮肤。

每一个动作,都印刻在陈淮骁的记忆里。

裹在蚕茧里奋力挣扎的那几年,该是多么憋闷和绝望。

陈淮骁摸出手机,低头给沈彬打了个电话——

“帮我查一个人,叫董成,在南城做地产建筑方面。”

“好。”沈彬恭敬地应了下来:“查到之后,需要我做什么吗?”

“用一切合法的手段,我要让他…”陈淮骁的手紧紧攥了拳头,极力抑制着颤抖:“后悔出生在这个世界上。”

……

晚上,白茵被陈淮骁叫到了老宅。

在她带着外婆去北城的时候,老宅已经被舅舅一家人给霸占了。

后来又听说宅子让他做了抵押,白茵都不敢把这个消息告诉外婆,怕加重外婆的病情。

然而当她踩着月光来到白墙黑瓦的徽派建筑前,却没有看到舅舅一家人的踪影。

只有一辆摩托车停在树下,一如她所期盼的每个周末。

白茵走到摩托车前,莹润修长的指尖轻轻抚摸着黑色硬质的车把手,眸光如水。

仿佛看到了十多岁的自己。

那时候的她,是多么热爱与那个男人有关的一切。

他的摩托车,摩托车上的头盔,院子外晾晒的黑T……

即便见不到他本人,只见到这些东西,她的心脏都会噗通噗通加快跳动。

这里是白茵长大的地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在提醒她——

那些年,她有多喜欢陈淮骁。

白茵踟蹰着,不太敢进门。

陈淮骁坐在隔壁屋前的阶梯上,双腿敞开,身上一件灰色休闲卫衣配牛仔裤,没有了平日里的整肃,平添了几分少年感。

他耳边还戴着她那年送给他的黑曜石耳钉,在月光下泛着清冷的光。

“你怎么又把它翻出来戴着了,这耳钉好旧了。”

“我是念旧的人。”

白茵走到陈淮骁身边,和他一起坐在阶梯上,替他解下了耳钉:“在公司也戴这种耳钉,别人会说陈总不够庄重。”

陈淮骁脑袋偏了偏,然后拍开了她的手:“老子喜欢。”

白茵笑了笑,伸手拍他脑袋。

这一次,他竟也没躲开,任她拍了他的头。

白茵忽然感觉,这男人有点变了。

不再浑身是刺儿、和她针锋相对了,好像…变温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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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宅子已经收回来了,现在是你的了。”

“准确来说,应该是夫妻共同财产。”

他鼻息间发出一声轻嗤:“不想进去看看?”

白茵看着屋檐边的一轮弯月,伸了个懒腰:“不了。”

陈淮骁皱眉:“为什么?”

“不想进去看到熟悉的东西、熟悉的场景,陈淮骁,往事不可追。”

陈淮骁从她眼神里看出来,这女人不会眷恋旧物,她只一心向前看。

她眼底没有旧情,只有前程。

“好一个往事不可追。”陈淮骁嘴角勾了冷笑:“我差点忘了,你最想抛弃的就是过去。”

亏他还巴巴地给她买下这栋宅子。

够傻的。

……

陈淮骁起身,坐上了摩托车,踩下引擎,摩托车轰鸣了一声,驶了出去。

白茵赶紧追上去:“陈淮骁!大半夜你把我叫过来,你…你至少把我送回去啊!”

陈淮骁头也不回、风驰电掣地离开了,不久便消失在了长街尽头。

白茵简直无语了,只能踩着高跟鞋,走在凹凸不平的石板路上。

深夜的古镇,因为不是旅游旺季,街上寂静冷清。

白茵走出长街,转角处,便看到男人又掉转车头驶了回来,摘下头盔,一脸不忿地望着她。

白茵撇撇嘴,不满道:“你又回来做什么。”

“怕你被人绑了卖进山里当媳妇。”

“给谁当媳妇不是当媳妇,狗男人。”

陈淮骁偏头睨她一眼:“你确定?”

“很确定。”

“那我走了。”陈淮骁重新戴上头盔。

白茵见他真要走,踢开了脚下的石头,喊了声:“陈淮骁!你真的很狗。”

陈淮骁也不过就是逗逗她而已,下了车,将头盔端端正正地给她戴好,拉着她走到车边:“行了,我千里迢迢来南方,不是来跟老婆吵架的。”

白茵踹了他心爱的摩托车一脚。

“差不多得了。”

她又踹了一脚。

“白茵!”

“你心疼啦?”

“我心疼你的脚。”

陈淮骁直接将她横抱起来,抱上了摩托车。

“你开慢点。”

陈淮骁踩下了引擎,白茵用力抱住了他的腰。

隔着单薄的布料,他身体灼烫的温度传到了她身上。

当年的她,也只敢在坐他车的时候,名正言顺地抱着他。

陈淮骁加快了速度,也能感觉到小姑娘抱他更紧了些。

“陈淮骁,你以前载过别人吗?”

“没有。”

“我不信。”

“爱信不信。”

白茵的手稍稍松了些:“秦瑶呢?”

“也没有。”

“哦,关我屁事。”

陈淮骁回头:“那你问什么。”

白茵耸耸肩:“无所谓咯,等她回来,陈夫人这名头再让给她就是了。”

“你想让给她?”

“正合你心意,对吧。”

陈淮骁再度加速,凛风割面,白茵只能死死地抱住他,惊慌地喊道:“陈淮骁,慢点…”

一刻钟后,陈淮骁竟又将车驶回了老宅门口。

白茵还没反应过来,陈淮骁抱着她下了车,也没有放她下来的意思,进屋之后,径直去了她曾经的闺房。

房间已经按照她以前的起居习惯重新布置过了,床单被套是全新的。

陈淮骁进屋之后,将她扔在了床上,扯了衣领,覆身吻她。

白茵使劲儿咬了他的唇,嘲讽道:“想到初恋,又忍不住了是吧。”

“我很清楚我现在要的是谁。”陈淮骁脸色微冷,更加强势地进犯:“白茵,这辈子…我只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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