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大孝子

陆海峰呼唤着伊卡洛斯之名。

真诚,且满带着敬意。

又如同一条狗,对着自己的主人呜咽着,摇尾乞怜。

这让陆铭瞬间醒悟了终焉的目的!

他要唤醒伊卡洛斯!

“你疯了么!”

陆铭情不自禁的大声喊道——因为他不理解,因为他与希望神,都从未想过这种可能性!

是的。

从逻辑上讲,终焉的目的最不可能的,即是唤醒伊卡洛斯!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怎么能这么做!?

一旦伊卡洛斯苏醒,伊卡洛斯轮回重启,一切归零。而希望、灾变、终焉,依旧会出现,依旧能保留原本的记忆!

这般情况下,希望神还会再给终焉机会么?

不会的!

陆海峰这种行为,无疑就是自寻死路!

然而回应陆铭的,只是陆海峰的轻笑声。

声音依旧从四面八方传来——这一刻的陆海峰,仿佛融身于整个宇宙,他即是天地,天地即是他!

“我没疯。”

“事实上,我现在的感觉,非常好!好得不能再好了。”

“陆铭啊,我与你不同。”

“我把你当儿子,结果你却背叛了我……”

“但我不一样啊。”

“我因伊卡洛斯而生,我因伊卡洛斯而死。我的一切,都是伊卡洛斯赋予的,他是我的主体,是我的造物主,更是我的父亲!”

“而很早之前,我的父亲就陷入了麻烦。身为儿子的我,难道不应该帮父亲分忧解难么?”

神一般的逻辑!

陆铭强行忍住了破口大骂的冲动……感知着有未知的能量波动,从整个宇宙中苏醒过来,陆铭禁不住大声喊道。

“即便代价是你的生命!?”

陆海峰的声音悠然传出。

“代价是我的生命?对啊,这多稀奇啊……”

这让陆铭彻底闭上了嘴巴。

稀奇么?

一点儿也不稀奇。

在伊卡洛斯轮回中,终焉存在的意义,就在于献祭自己,唤醒伊卡洛斯,然后重复轮回。

本来陆铭和希望神都觉得,终焉亦厌倦了这无休止的轮回——但却不想他根本就没厌倦!

不……不能用厌倦与否来评价终焉的所作所为。

思来想去,陆铭深深吐出了一句话。

“你可真是个大孝子……”

是的。

孝顺。

甚至是愚孝!

这是陆铭这一刻对陆海峰的第一感官。

但……

“你又错了。”

“这不是愚孝。而是我在寻找终结这一切的方法。”

“事实上,我的方法,要比希望神的更好,更有可行性!”

因为没人可以阻挡伊卡洛斯的苏醒——是的,陆铭也不能。

也因此,这一刻的陆海峰,并不介意说出自己的所思所想。

他再道:“希望神那种制造新神,打破轮回的方法,本来就是错的,是不可行的。”

“刚才我说过,旧神不死,新神不立。而从本质上讲,伊卡洛斯并没有死,希望,灾变,终焉,都是伊卡洛斯的一部分。我们三个不死,则伊卡洛斯轮回无法打破。”

“换句话说,新神不可能从希望、灾变、终焉三者之中诞生。哪怕真的要诞生新神,那也是除我们三个之外的某一人。”

“但如果这样的话,问题就来了……我们为什么要背叛伊卡洛斯,背叛我们的本体,背叛我们的父亲,去牺牲自己,来成全他人?”

影子突兀开口:“因为你们想打破伊卡洛斯轮回!因为伊卡洛斯已经死了!他没有意识了!”

影子的话,就如同黑暗中的火光,瞬间照亮了陆铭的思路。

他猛地抬头看向四周,口中发出喃呢:“希望……”

大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是啊,希望!陆铭吾儿,你终于察觉到了重点!”

“伊卡洛斯没死,他只是意识消散,灵魂崩溃!但真神的伟力何其强大!即便只有一丝半点的可能性,真神就有重新复苏的可能!”

“而希望……这个希望神的情绪部分,即是重新唤醒伊卡洛斯的可能性!”

“所以话就说回来了……既然我有唤醒父神的可能性,我有帮助父神找回神智的可能性,我又为什么要把打破伊卡洛斯轮回的希望,交给外人呢?”

“我唤醒我的父亲,让他来决定一切,这不好么?”

“陆铭啊,我与你不同。”

“你只会给你的父亲带来麻烦。而我,则给我的父亲带来新生的可能。”

……

陆海峰的一席话,让陆铭沉默了。

影子则依旧满头雾水。

祂放眼四周,却看不到陆海峰的踪影,不得已,影子只能再看向陆铭。

“他在开玩笑呢,对吧?”

“他怎么可能能唤醒伊卡洛斯?”

“希望神不都说了么,伊卡洛斯已经在漫长的时光中泯灭了神智甚至灵魂……”

“陆铭!这种事情是绝对不可能会发生的,对吧?”

面对影子连串的问题,陆铭只能苦笑摇头。

“说实话,这种事情,是绝对有可能发生的。”

陆铭知道,因为陆铭曾经拥有过……甚至曾做过!

例如,异化副本内的卢比奥。

情绪,乃是灵魂的养料……

曾经的陆铭拥有情绪术士体系能力,所以他明白,情绪力量确实可以对灵魂起到滋补效果。

伊卡洛斯乃是至高真神,想要唤醒至高真神的神智,修补至高真神的灵魂,相比较而言肯定是异常艰难的。

但希望本身也不一般……

它是希望神的情绪部分!

“还得加上原属于你的共情能力。”

陆海峰仿佛看穿了陆铭的心思,他这般说道。

是的,还得加上陆铭的共情能力……

“希望神本身,就是父神的一部分,也是父神的长子。祂的情绪,对唤醒父神的神智至关重要。”

“活着换句话说,希望乃是唤醒伊卡洛斯的必须条件!”

“但仅仅只是希望神的情绪,还不够。”

“因为希望神的情绪力量,并没有强大到能唤醒父神的程度。”

所以,需要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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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情这项传承能力乃是辅助类传承能力,唯一的用途就是强化宿主的情绪。

“原本希望神活着的时候,我不敢大张旗鼓的去寻找共情能力的宿主。”

“也因此,我必须先做的事情,即是算死希望神……”

如此,就有了上一代陆海峰与希望神的交锋。

“本来我的打算是,等到希望神陨灭,我再占据神主的身体,成为整个宇宙的至强者……这样的话,寻找共情能力的宿主就会方便很多。”

“却不曾想,当希望神身死之时,共情能力的宿主竟然就在他身边。”

“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而后,即是陆海峰给陆铭和希望,做改造手术……

他把陆铭的共情能力,移植到了希望身上。

“当然,情绪的增长并非是一蹴而就的。想要让希望神的情绪部分成长壮大,需要让它经历一些人,一些事。”

共情能够连解他人的情感,壮大宿主自身的情绪部分。

所以,希望需要一个情感充沛的成长环境。

“有什么比全球副本系统,更适合做这种事情的呢?”

全球副本系统包含着绝望、拯救,毁灭、希望!

灾难面前人生百态。

这是最适合共情成长的环境。

所以,希望从上一代末期开始,就一直跟在陆海峰身边。

“但当上一代走到末期的时候,我发现还不够。”

那么就有了陆海峰分离影子,带着陆铭和希望,再次来到核心世界的事情。

这也是为何陆海峰数次提到,陆铭本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原本陆铭身上的共情能力。

希望才是最关键的!

所以,陆海峰计划终的逻辑,就很好腿断了。

他在核心世界中苏醒之后,意识脱离了全球副本系统。

他培养神主、培养操纵者的目的,其实有两个。

一,乃是为击杀希望神积蓄力量。

二,通过发展手下势力,来寻找共情能力的宿主。

而在希望神未死之时,寻找共情能力宿主这件事情很麻烦,无法大张旗鼓的进行——这导致陆铭这个共情能力的宿主,先一步被希望神得到。

但这个不重要——击杀了希望神之后,一切就都是陆海峰的了。

后续的发展,也未脱离陆海峰的算计。

影子、陆铭、希望这三人组,在核心世界中经历了许多——而这些经历,统统化作了共情能力的养分,让希望的情绪越加丰富,越加纯粹。

至于说,陆海峰为什么要分割希望神的灵魂,并将其藏在陆铭和影子等人的体内。

从表面上讲,陆海峰需要武力,做这一切的目的乃是为了强化他的武力,确保计划顺利进行。

——如果能够成就陆铭这样的伪至高真神,那就成就!因为这对整个计划来讲有利无害。

而从本质上讲……

“你们知道,伊卡洛斯轮回的结局,是怎样的么?”

陆海峰突兀开口,这般说道。

这让陆铭和影子沉默不语了。

他们不知道。

答案一定是不知道!

因为这事儿,连希望神都不知道!

在伊卡洛斯轮回中,希望神乃是伊卡洛斯的长子,祂是一切的起始。

但在轮回中,希望神身死终焉才会显现——换句话说,从终焉-伊卡洛斯这个环节,知情者只有终焉和伊卡洛斯,其他人根本不可能知道,伊卡洛斯轮回是怎样结束的。

悠扬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陆海峰的语气中满是感慨。

“在正常的伊卡洛斯轮回之中,希望被灾变击杀,而后终焉显现。灾变主动舍身融入终焉,终焉的力量就会变得更加强大!直到整个宇宙被终焉迷雾所覆盖,如此,我的灵魂,我的肉体,我的意识,我的一切才会出现。”

“那么,从终焉再到伊卡洛斯复生,又会是一种怎样的逻辑呢?”

“答案非常简单啊……”

“只要我去死就好了……”

这个答案简单粗暴到了极点,让陆铭和影子不由愕然了一瞬。

便听到陆海峰的声音再次响起。

“但问题就来了……如果我去死了的话,又有谁能来唤醒我的父亲呢?”

是啊,没了计划的执行者,这个计划又该怎么进行下去呢?

“这就是三位一体计划的本质了。也是我需要分割希望神的灵魂和力量,也需要永恒的根本原因。”

“我必须得找一个我不死,还能唤醒父神的方法。”

……

接下来的事情,就无需陆海峰多说些什么了……

因为这个方法,即是陆海峰的三位一体计划!

本来,所有人都以为终焉的目的乃是自己成就至高真神……也因此,所有人都想差了。

他从来不想当什么至高真神。

这个好大儿,从头到尾都只是想着唤醒他的父亲!

无私?

不,是孝顺!

简直……孝死人了……

“希望神的肉体和灵魂,灾变的肉体,我的一切,以及至少一半的希望宇宙+深渊。”

“这就是唤醒父神的必备要素。”

从理论上讲,整个深渊+希望宇宙,都是伊卡洛斯的一部分,而希望神、灾变、终焉三者,更是伊卡洛斯的重要组成部分。

就像是拼图游戏。

终焉收集拼图,然后再用这个拼图,拼成伊卡洛斯的模样——当然,他不需要收集全部的要素,只需要搜集一部分拼图,就足够唤醒削弱版的伊卡洛斯了。

所以对他来讲,三位一体计划很重要——但他完成了。

希望也很重要——他也得到了。

一部分的宇宙物质及规则也很重要——本来按照计划,深渊+希望宇宙都被终焉内定了,却不想陆铭先一步摘了桃子。

但也无所谓,三位一体完成后赋予了终焉强大的力量,他甚至可以用这份力量,强行剥夺陆铭的内宇宙。

而此时此刻,这一环节也被他完成了!

所有的一切,都走上了“正轨”。

所有的前置条件,都已经齐备。

诚如陆海峰自己所言……

“太晚了……”

“一切都太晚了。”

从三位一体计划完成的那一瞬间,陆海峰就有了推行计划顺利进行的能力,而挡在他面前的陆铭,就像是螳臂当车一般可怜而又滑稽!

陆海峰的声音渐渐消失了。

影子的声音则再次响起。

“现在,咱们怎么办?”

能听到,影子的声音中满带着茫然。

陆铭只是慢慢闭上了眼。

“没办法了。”

因为他能感受到,有隐约但庞大的意识,已经苏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