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互相嫌弃,秋曦懒得再搭理他,秦朝阳亦步亦趋落后几步,走了会,又犹犹豫豫地说:“喂,小雅对你们很好啊,你别总惹她生气,她今天可伤心了。”
“你所谓的对我好是指哪里?”秋曦随口问。
“她……”秦朝阳愣了一下,“她一直很关照你啊。”
“哪里?”
秦朝阳又是一愣,他仔细思考了一会,脑子转得飞快,小雅关照她,是怎么关照呢?关照到底是怎么样才算关照呢?
像秋铭那样关心她吗?他想了半天,愣是想不出来。
远处道路上有丧尸徘徊,路边的草丛里不知道什么小动物在窜来窜去。秋曦也不敢太靠近公路,静悄悄巡逻一圈,坐回到塑料桶继续看书。
秦朝阳也坐回塑料桶,脑中灵光一闪:“你看,每次你吃早饭,加热的炉子不就是小雅给的吗?”
“但是加热牛奶一直是我哥在做。”秋曦头也不抬,翻了一页书,“我哥也帮她加热牛奶了,炉子燃料也是我哥在找。”
秦朝阳卡壳一下:“但,你想,小雅很信任你不是吗?你想要什么,只要问她要,她都给啊。”
“因为那些都是我哥收集的啊。”秋曦翻回目录,想看看关于核电站的信息。
秦朝阳还在绞尽脑汁,秋曦指尖点着书页:“谁再说话谁就是山猪。”
秦朝阳顿时感到憋屈,半晌,他轻哼一声,转过身去,也不再搭理她。
天色昏暗,秋曦只大概看得清书上图片,时间一长,有些视觉疲劳。她再次绕着守夜点走了会,所有人都睡着了,死寂的夜晚仿佛只剩下她一个人,悲怆孤寂得可怕。
她定了定神,幸好她还有家人,不是彻底的孤身一人。
翌日天亮。
秋曦走回车上,径直爬到后排:“我睡会儿。”
“你睡吧。”小敏拍着胸脯保证,“我会盯着你的。”
秋曦放心了,拉起外套躺下。
她以为自己精神抖擞,但听着小敏和秋铭的说话声,不知不觉也睡着了。
梦里像是又看见了那本书,但梦醒后又忘得一干二净。
给看又不给记住,毛病真多!
秋曦郁闷地转醒,车门大开,小敏哼着歌儿坐在前排,正在翻《故事会》。
她揉了揉眼睛,听见有人在车顶走动。
“你哥搞了个什么……”小敏仔细回忆,“光、光伏板?好像……说是收集太阳能?”
秋曦应了一声,靠在车窗上晒太阳。
小敏又说了什么,她没听清,脑袋嗡嗡,感觉身体一会热一会冷,小敏的声音也变得格外遥远,直到秋铭把她叫醒。
她费力地睁开眼,秋铭面色难看,正在兑退烧针。
秋曦迷迷糊糊地明白,她估计是烧糊涂了。
她隐约听见血液在血管中快速流动的声音,皮肤在高烧下泛着扭曲的红色,变异的青灰色也在手臂上蔓延。
小敏过来给她涂遮瑕,和秋铭说:“怎么办?温差太大,她浑身都在冒烟啊,太显眼了。”
秋铭咬紧牙关,把药塞进秋曦嘴里:“咽下去,听话。”
秋曦混着水努力咽下,面前的秋铭模糊又带着重影。她听见秋铭嗓音沙哑的喃喃:“你别害怕,实在撑不住了,我亲手杀了你。”
“……你,我也活不下去了。”
秋曦心尖颤了颤,努力睁大沉重的双眼,来来回回不知过去多久,她才终于清醒几分。
睁开眼,已经换了地方,一天过去,天色已暗,这是一处僻静的乡道,农田贫瘠,杂草丛生。
山腰下几座黑黢黢的民房,无声无息沉在夜色中,不远处地上躺着几具丧尸的尸体。
秋铭正在火堆旁烧水。
秋曦拨开袖子,电子表显示晚上八点半。
小敏坐在副驾驶座上,听见声音,惊奇地回头:“你醒了?还以为要睡到明天早上呢。”
秋曦往后看一眼,温雅他们的车就在不远处:“他们有没有做什么?”
“没有,话都没说过一句。”小敏翘着二郎腿,摸索着车头,车厢里竟然亮起了灯。
秋曦看着那白炽灯,也觉得稀奇,伸手摸了摸。
秋铭走过来,望着秋曦好一会儿,随后从车座地下拿出一个潜水瓶:“我找到个好东西。”
“把它装在钉枪上,可以增大射程。”秋铭摸着潜水瓶,“力道也会相应加大。”
秋曦几不可查地点头:“知道了,今晚谁守夜?”
“我?”小敏打了个哈欠。
“我去吧。”秋曦摇晃着双腿,“睡一天太清醒了,睡不着了。”
秋铭把一碗粥递过来:“先吃饭。”
他给她煮了点粥,好几种米混合在一起,味道不算好,好在熬得够软糯,不用多咀嚼就能吞咽。配菜是鱼肉罐头,有几根不认识的野菜,秋曦尝了一口,味道有点怪,但能吃。
运气不错的话,田埂边或者靠近农田的地方,会发现一些野菜。
秋曦吃完,像喝了一碗没滋没味的水,仍然感觉到饿。
——奇怪。她放下碗,她食量又不大,怎么还会感觉饿。
“没吃饱?”秋铭观察着她的面色,“我再煮——”
“我吃饱了。”秋曦拉住他的衣服摆,“你别忙了,我又吃不了多少。”
枯草丛中突然窜出来一只老鼠,秋铭眼疾手快把它踹出去。
老鼠吱吱惨叫一声,掉在草堆里很快不见了踪影。
无人打理城市环境卫生后,老鼠数量激增,又与丧尸共存得很好,随时随地能都流窜出来吓唬人。
饭后秋曦去换药,本来小敏要帮忙换,但秋铭也想看看伤口情况,三人走到民房墙后,秋铭用火柴引燃废布,用了照明,伤口的状况清晰可见。
划开的伤口像被泡发了似的,皮肉外翻,暗沉的血液干涸,凝在伤口周围。
秋铭眼圈泛红,昨天换药的时候还没这么严重,即使每天注射消炎药物,但伤口仍然越来越糟糕。
秋曦看他的脸色就知道情况不太好,一开始清洗伤口还觉得又痒又痛,可现在,她早就感受不到疼痛了。
痛觉神经和触感像被屏蔽,随着变异的蔓延逐步扩张。
秋铭沉默地重新给她上了药:“今晚……”
“你睡觉。”秋曦斩钉截铁地说,“我感觉还不错,没那么快的,你放心。”
秋铭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
临睡前道路另一头又跑来一只丧尸,秋铭离得近,想等它靠近之后再打,但一根长钉飞了过来,径直钉在丧尸额头。
秋曦不用看就知道是傅玦,她转头过去,秋铭走过去对傅玦道谢。
傅玦淡淡应了一声。
守夜的地点很快确定好,距离两车较远,但地势较高,一览无余。
秋曦点了个小火堆,开始守夜。
傅玦和她隔着两米有余,用刀削着一根竹片。
二人无话,只剩下篝火中火星子不时炸响的声音,秋曦偷偷摸了摸衣兜中放着的匕首。
如果真的控制不住,她来得及自我了断吗?
“我又不会杀你。”傅玦忽然说道。
秋曦诧异地抬头,傅玦也微微抬眸,视线落到她手上。
……他该不会以为自己摸刀是为了防他?
秋曦板着小脸:“我没这样想。”
傅玦似乎也不在意她的真实想法。
秋曦坐着,夜晚被冷风吹着,她又变得格外清醒,只是手一直握着刀柄,脑海里猜测自己会以怎样的方式进一步异变。
又或许自己还来不及动手,就先被傅玦的钢珠捅个对穿。
她心头一动,突然站起身,谁知车子那边传来细小的声响,像是谁被惊到。
“……”她面无表情朝车子走去,拉开车门,看着蜷缩在后排的秋铭,“别一直盯着我,赶紧睡。”
秋铭睁眼,郁闷地翻了个身:“傅玦跟你说什么了?”
“问我几点而已。”秋曦拿起外套扔在他身上,“他要是欺负我,你到时候替我撑腰就是了。”
秋曦从小到大就知道怎么拿捏秋铭,秋铭立刻抻直腿:“那是当然。”
秋曦挑了挑眉:“那你现在睡觉,我回去了。”
她拉上车门,走远之后,又踮脚悄悄折返,确认秋铭没有虚晃一枪,才放心地回到守夜点。
傅玦望了她一眼,没多说什么。
一夜无事。
天一亮秋铭就打开车门,递过来两个袋装小面包:“你先等等,我热点牛奶。”
秋曦摇头:“算了。”
现在又没多少水用来洗锅,热牛奶,太奢侈了。
“那我给你烧点开水。”
他跳下车。
两人刚走了两步,忽然,原处平地一声巨响,地面猛地震动,汽车被震得原地弹了下,不断响着警报。林鸟被惊飞,一股气流从远处横扫而来,民房的顶棚被掀翻,秋曦被震得站不稳,只眼前一花,就秋铭扑倒护在身下。
远远的半空中,巨大黑烟形成的蘑菇云直冲云霄。
随后又是一声巨响,黑烟再次直冲而上。
强烈的气流再次席卷而来,枯叶被掀翻上天,枯叶、石子噼里啪啦砸在人身上。
小敏爬过来:“那边好像是炼油厂……呸呸呸……”她一张口就吃了一嘴石子。
缺乏电力,炼油厂无法释放出管道中的巨大压力,随即发生了爆炸。
他捞起秋曦,迅速上车找出地图:“要把炼油厂、核电站和天然气输气管都标注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