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秦夙 我仍愿穿越情劫为你而来

红尘鬼的真面目是常人料想不到的残酷。

新婚之夜,游子权送走宾客,关门闭户,找借口聚集起一家人到铺子后院之中,就当着张家老夫妻的面,突然变脸。

他先举起还在牙牙学语的小侄儿,猛地对着地上一摔。

一岁多的小儿,能经得起这样的摔打吗?

结果不必说,张家老夫妻心胆俱裂,就想跟这个突然变脸的赘婿来拼命。

游子权又一脚一个,直接就将老夫妻两个踹得当场气绝。

而亲眼目睹了这一切,却又对眼前惨剧无能为力的张家小娘子,当时有多恨,便可想而知。

张家小娘子恨欲发狂,立刻扑过来就跟游子权拼命。

可游子权身怀武功,张家小娘子不过是寻常的弱女子,又怎么可能打得过这样一个处心积虑要害人的男人?

游子权当场又将张家小娘子掐死了。

事情到此,如果没有后续发展,那大概就是一个丧心病狂的赘婿,谋财害命的故事。

但在张家小娘子的视角里,故事的后续发展又非常奇异。

她用粗哑的声音说:“我死了,又……活了,不,我大约、是变成了鬼!”

“嗬嗬”两声,她用仇恨的目光看着游子权。

张家小娘子认为自己当时是被掐死了,意识泯灭之后,她有很长一段时间陷在无知觉的黑暗中。

再醒来后,她就发现,自己躺在新房梳妆台边的地上,地上到处都是鲜红。

幽幽几盏灯火照亮夜色,空气中的腥味令人几欲作呕。

她身上仍然是新婚那日的红嫁衣,触摸自身,只觉得满手冰凉,鼻间没有气息,心房没有心跳。

然后她又发现,自己忽然变得力大无穷,手上长出的青黑指甲锋利如刀,指甲一动,她甚至能轻松划破坚实的硬木妆台。

面容的丑陋更使她坚信自己是变成鬼了,她立刻仇恨心起,就冲出门寻找游子权。

她要报仇!

院中,游子权对她露出熟悉的温柔笑容,甚至还对她说:“娘子,你欢喜么?”

这谁能欢喜?

张家小娘子恨火高涨,立刻就扑过来想要杀死游子权。

这一次她拥有了远超常人的怪力与敏捷,又生出满手锋利如刀的长指甲,与游子权再度拼杀。

双方你来我往,她有时候落在下风,有时候又隐隐的,仿佛能有报仇的希望。

其实张家小娘子也模模糊糊能感觉到,游子权或许比她以为的还要强很多。

他并非是不能敌她,他隐约的,倒更像是在故意刺激她的神智,激起她的怒火恨火与不甘。

要怎么办?

该怎么办?

如果做鬼都还不能报仇,那还有什么办法,能使她消解仇恨?

也是在这种煎熬时刻,江琬路过了这家纸扎铺。

其后一切事情发展,就很超出张家小娘子的认知。

她艰难地述说完前尘旧事,再看看眼下被钉在墙上的游子权,青黑的脸上就露出快意的神情。

她又向江琬求道:“女侠,奴家委实有天大冤屈。此人不配做人,他是畜生!不,他比畜生还不如!女侠,求你……让我杀他!”

江琬也觉得游子权不配做人,就是做鬼,且还委屈了鬼的名号呢。

张家小娘子的故事听得她心情沉重,因为能看到双方气运线,她对游子权如此极恶行事的缘由,也隐隐有所猜测。

说起来,江琬从穿越到这个时代,杀邪杀怪是真杀过不少,可亲手杀人,其实她还没做过。

此前在秦夙的离风别院前,她遭遇丰山一窟鬼,虽然有所战斗,可真正动手杀了几“鬼”的,还是徐翁,江琬只是从旁协助。

至于杀江元芷,一来,她还没有得手,二来,这是为自己的原身报仇,因此虽是有意杀人,她对此也并无罪恶感。

那么眼下,对这个游子权,她又该怎么处置呢?

她有资格审判此人生死吗?

或许,她没有资格,但张家小娘子,一定有!

江琬立刻道:“好,你杀。”

张家小娘子顿时大喜,举起一双利爪就飞速往游子权奔去。

游子权被钉在墙上,又哪里还有抵抗之力?

但他此时却目露精光,忽然“嘿”一声:“嫁衣神术已成,芳娘,你杀我,便等同自杀。你我气命相连,你当真要杀我?”

张家小娘子恨道:“如能杀你,我便、再死百遍又如何?”

仍不肯停手,指甲割到了游子权脖颈间。

游子权又道:“那如果说,你爹娘还没死呢?”

“你说……什么?”张家小娘子手一顿,立刻追问,“我爹娘,当真没死?他们在哪里?我家、小郎呢?”

游子权嘿嘿一笑,一张俊俏到有些诡异的脸上竟又露出温柔神情,他声音低柔起来:“芳娘,你放我下来,我与你本是夫妻,要相伴一生,我又岂能害你?”

也不知道他是触动到了哪里,张家小娘子竟如同受到蛊惑,她血红的眼睛里满是仇恨,可动作却显然挣扎犹豫起来。

一旁,江琬微微皱眉。

下一瞬间,游子权忽一声低喝:“傀娘,爆!”

另一边,此前被江琬一张镇邪符镇在地上的浓妆女子就忽然张嘴,似欲啸叫。

镇邪符贴在她眉心泥丸处,颤颤巍巍,仿佛随时都要掉落。

在江琬望气术的视野下,更是看到这女子皮骨之下,无数青黑小点在疯狂涌动。

这些到底是什么?

它们像是活物,要挣脱出来了!

江琬立刻抬手又射出一张镇邪符,两张不够,再来三张,三张不够,再来四张,四张还不够?

我还有……

游子权连喊了好几声:“傀娘,爆!”

可那一张张镇邪符压下,直压得地上的浓妆女子从挣扎到静止。

五张镇邪符后,她闭上了双眼,六张镇邪符后,在江琬望气术的视线下,她皮骨间涌动的黑点也在瑟瑟蛰伏。

十张镇邪符后,那些黑点一个个由黑转灰,静止不动,气机全无。

游子权惊得都一呆:“你,你怎会如此多符……这是什么符?你……”

没等他话再说完,江琬耳边却又响起一道传音:“琬娘,嫁衣邪术要成,必要使受害人亲缘断绝。这张氏夫妻与他家小儿,已不可能再活。”

是秦夙的声音!

江琬眉眼微动,正要再与张家小娘子说些什么,就见这张家小娘子分明是受到蛊惑,她脸上虽见挣扎,动作上却分明是要来为游子权拔剑。

秦夙又传音道:“巡城司的人要过来了。”

江琬便不犹豫,立刻抬手,又是数道符纸飞出,镇邪符、祛邪符,通通贴至张家小娘子身上。

同时她取出两颗明心丹,捏开张家小娘子犬齿突出的嘴唇,一把就将明心丹塞了进去。

秦夙从她身后飞来,一手拉开她,另一手却握住钉在游子权身上的霜华剑,拔剑。

电光火石间,他剑又刺入,这一次,直贯对方眉心大穴。

游子权都没来得及再说上一句话,就此气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