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声不断回荡在走廊里,此起彼伏,但最后皆被灰白的雾气所消弭。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腐朽之气,淡淡地灰白色又平添了几分压抑之感。
视野大抵上看到的都是冷色调的场景,扭曲的空间好像发生了断层,看上去画面有些重重叠叠的,模模糊糊的样子,宛若失真的幻影,每个房间的房门都紧紧关闭着,偶尔有呕吐般的声音夹在在里面,还有刀子割裂皮肉传来的声音。
声调、气味、视野交织的灰白世界,犹如在生死徘徊的地狱,一时间,竟然没有任何一道身影出现在走廊里。
因为出现在走廊里的人都死了。
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一具具尸体,仿佛被野狗啃食了一样,血肉消失不见,竟然只剩下灰白的骨架。
这里是四国酒店的最顶层。
有一个颇为晦气的层数,十八。
“踏、踏、踏”
沉重的脚步声突然响起,隐约之间,能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从虚幻中走出来。
那高大的身影看不清模样,全身好像被阴影笼罩着,它脚底漂浮着大量的金属颗粒,行走之间,恐怖的压迫感席卷了整个空间。
暗藏在各个房间处的活人不得不捂住口鼻,压抑那难以遏制的咳声,仿佛稍稍有些动静,就会引起外面那个恐怖存在的注意。
高大的身影一步步前行,长长地走廊仿佛没有尽头。
那“踏踏踏”的的脚步声好像踏在每一个人的心尖上一样。
不少人面色潮海,但没过多久就变得惨白如纸了。
头晕耳鸣,恶心干呕等负面状态开始出现,甚至实力较低的超凡者,已经出现了心率异常等一系列症状了。
触觉敏感的超凡者已经发现了毛孔中,突然出现了一小簇仿佛粉末状一样的东西。
有人用指肚粘黏,然后仔细的捻了捻。
有些扎手。
好像是金属屑?
这人瞪大了眼睛,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任何一位超凡者都受到过良好的教育,起码在这个时代来说,他们是接受教育最为完善的阶层。
否则又何谈破译那些超凡献呢。
而且,这个时代的医学流派,也就是午柒敦牂,靠着超凡者的便利,早就发现了人体内存在的少量元素,因此将这些事物统称为金之力。
这人就是午柒敦牂流派的超凡者,他自然清楚体内金之力被干扰摄出会造成什么样子的后果。
除了会引发各种病变,还会造成某种平衡的破坏,如此下去,根本不用打,他们就已经被消弱的不成样子了。
更何况,这里面有不少人感染了病疫,两者相加,有些人的实力大概都发挥不出平时的三成。
这让男子的脸色忍不住变了变。
他靠在房门后面,觉得不能这样坐以待毙了。
一个人终究是无法对抗那个强大的家伙。
要不,去其它房间里寻找同伴?
他记得,有不少外联部的同事都身处在十八楼。
如此想着,他咬了咬牙,待脚步声慢慢远离,便直接选择打开房门,冲了出去。
视野中尽是灰白色,整个空间仿佛被切割了一样。
他大步前行,想要窜入对面,打开对面房屋的房门。
但无论他如何加快脚步,那近在咫尺的房门,却在此刻变成了天堑。
男子瞪大了眸子,从曾经看到的档案中,大概猜到了什么。
四国酒店的十八层,竟然已经被某个存在渐渐剥离了出去,它即将脱离现实,彻底陷入虚空之中。
如此说来,他们岂不是快要落入了对方的域中?
男子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踏、踏、踏”
沉重的脚步声再次响起。
男子回过头,看到了远处缓缓走过来的高大身影。
他打了一个冷颤,立马想要返回之前的房间。
周遭的视野开始飞快的倒退,但这几步的距离犹天堑,直到那高大身影已经临近,男子依然无法脱离走廊所处的维度。
他汗如雨下,全身被汗水浸透,蓦然转过身的时候,忍不住汗毛炸立。
因为某个恐怖的身影已经走到了近前,它脚下的金属颗粒开始漂浮,宛若铺天盖地的沙尘溃压下来。
男子慌乱间撑起一个能量场,化成了一片能量光罩护住了自己。
但在金属粒子的冲击下,那能量光罩连一秒都没有抵挡住,男子甚至来不及惨叫,全身就已经被金属粒子洞穿。
一大团金属粒子仿佛天空密布的阴云,时聚时散,时而膨胀,时而收缩,在半空中不断变幻。
不知过了多久,金属粒子才渐渐散去,重新回到了高大身影的脚下。
地面出现了一具洁白的骸骨。
血肉消失殆尽。
仿佛被金属粒子吞噬了一空。
那道高大的身影则是踏着沉重的步伐,依旧朝着前方走去,仿佛脚下的前路没有尽头。
“好饿”
只有沙哑的金属音质,缓缓回荡在空气中。
对面的小型会议室里,陈丘顿收回了视线,又重新将房门的猫眼儿堵上。
“怎么样?”薄其华做靠在椅子上问着。
“那人死了。”陈丘顿说。
“不奇怪。毕竟外面的那个家伙,可是一招秒了三个经略。”薄其华站了起来,神情严肃的说道︰“我甚至怀疑,那个家伙半只脚已经踏入了传奇。”
陈丘顿想了想才说︰“应该不至于。”
“希望如此吧。”薄其华叹了口气。
武官处的一些人都在这个小型的会议室里。
内部有配套的茶水间、休息间、会客室等隔断,众人分散,此时会议室里也不过四五个人的样子。
另一位副武官忍不住感叹道︰“还好那家伙好像有所顾忌,不敢冲进屋子,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啊。”
薄其华与陈丘顿对视一眼,大概猜到了原因,但却没有说什么。
“也不知道孝仁他们怎么样了。”陈丘顿突然想到了顾孝仁。
“你把心放在肚子里吧。”薄其华淡淡地说道︰“我们这里谁都有可能会死,但就他不会。”
上次他与严沁琛闲聊,无意间得知,某个家伙从原国那里换来了一大堆的符箓。
据说都是国内道家高人亲手所画,一大堆符箓扔下来,足以抹平半个城市。
严沁琛还调笑说︰这已经堪比一个情报处的能量了。
毕竟,他所带领的情报九处,也不过是八个五级超凡者的配置。而某个家伙手里的东西,足可用来掀起一场超凡之战了。
想到这里,薄其华看了陈丘顿一眼道︰“与其担心他,你还不如担心一下于柏舟。”
“是啊,整个武官处的人,就那小子还不知去向。”陈丘顿黑着脸,忍不住说道︰“你说关键时候,他上个屁的盥洗室啊!”
“眼下怕是没有时间去搭理他了。这层楼快要被那位拉入域中,应该是耐心即将耗尽。至于小于,他与孝仁所在的楼层不远,不是主要针对的楼层,只能希望他的命硬一些了。对了,采薇那丫头是什么时候上来的?”薄其华突然问了句。
“采薇?”陈丘顿想了想︰“之前发现不对,正要派人下去,她自己正巧就上来了。”
“那就不要让她与许丫头接触。”薄其华眯了眯眸子说︰“里面那几个,分别隔离起来。至于采薇就让她和那个姓叶的姑娘呆在一个屋子里。”
陈丘顿点了点头︰“已经安排好了。先让众人休息,毕竟,还有一场恶仗要打啊。”
眼下武官处已经有人感染了病疫,包括许婉姿在内,皆是被单独隔离在了周遭的几个小屋子里,算是实力大损。
的确是不能让她们在接触了,以免某种污染继续扩大。
两人正站在那里说着,小隔间的门就被人打开了,菊采薇端着一个木质的托盘,施施然的走过来。
“茶、茶泡好了。”她脸色有些苍白的说着。
薄其华看了她一眼,就摇头道︰“身体不好就不要做这些了,你先回屋子里呆着,没有什么事情不要出来。”
“哦。”
菊采薇点了点头,将托盘放在桌子上,然后离开。
会议室的几个人聊了一会儿,有人口渴想要倒杯茶来喝,但刚走到桌子前的时候,似乎踩到了什么软软的东西。
“喵”
一道黑影突然窜了出来,吓了那人一跳,慌乱之下竟然失手打翻了托盘。
“哗啦”一声,托盘、水壶、茶杯、液体散落一地。
“毛毛躁躁的。”薄其华瞪了那人一眼。
“抱歉。”
那人则是灿灿的挠了挠头,然后将目光放到了某个“罪魁祸首”身上。
此时,某个“罪魁祸首”抖了抖黝黑锃亮的毛发,昂首挺胸,走到了另一个角落,似乎打算换一个地方继续睡。
看着这只灵枢急备会的圣猫,薄其华与陈丘顿对视了一眼,神情颇为古怪。
与此同时,某个躲在门缝里的身影,骤然关上了房门。
“菊姑娘,你脸色有些不好诶?”
“哦。没事。”
菊采薇转过身,看着眼前这个波涛汹涌的姑娘,目光怔然,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白色的世界,视野所及皆是乳白色。
粘稠的浆液流淌在地面上,喷涌在墙上,一条条死去的象拔怪精疲力尽,最终无力的倒在了顾孝仁的剑下。
他一身黑衣,胯下骑着老饕,手持饕餮之剑遥遥指着远处出现的那道身影。
一只象拔怪。
大号的象拔怪。
比水桶还要粗,二十几米长的样子。
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卵王了。
顾孝仁如此想着。
他眯了眯眸子,饕餮之剑黑气弥漫,形成了一个方圆十米的漩涡。
顾孝仁挥剑,乌光炸裂,飞沙走石,恐怖的剑光朝着对方轰去。
象拔卵王则是盘旋着躯体,布满的白色鳞片宛若巨蛇一般层层叠叠,不断向上涌动。
仿佛体内酝酿出了什么东西。
它喷出了一大片白色的液体,铺天盖地,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刺鼻的味道,与腐蚀空气发出的“滋滋”声。
但那片液体接触到饕餮剑光,却被迅速消融了,饕餮之剑吞噬一切负面状态的能力,似乎在顷刻间发挥了作用。
余下的剑光威力不减,依然轰击在了象拔卵王庞大的身躯上。
“戾”
它发出了刺耳的尖叫声,身上的鳞片被轰碎,恐怖的伤口显现了出来,流出了大片白色的鲜血。
顾孝仁驱使胯下的饕餮前行,剑光爆射,黑气弥漫,整个空间变得一片狼藉,所有阻挡在他面前的事物皆被饕餮之剑轰飞了出去。
他一路所向披靡,象拔卵王承受到了十几道剑光的轰击,哪怕以它庞大的躯体也无法承受不知疲倦的饕餮之剑,无数裂纹就爱上出现在它的躯体上,有道道白光迸溅出来,最后朝着四面八方爆裂化成灰烬。
“轰”
无数灰烬化成了一道漩涡,漂浮出大量的灰白色的光点。
似乎受到了某种力量的吸引,那些灰白色的光点开始不断朝着朝着高处升腾。
顾孝仁握着饕餮之剑,目光随着爆碎的象拔卵王朝着上方看去,那些灰烬般的光点,似乎在迅速凝聚出了一个虚幻的轮廓。
仿佛从另一个世界跨界而来,虚幻开始迅速凝实,然后勾勒出了一个女人的形象。
这是一个足有三米多高的女人。
赤着脚,露出了笔直的小腿,一身前短后长的白裙没入虚空。
她身材凹凸有致,婀娜曼妙,束腰宛若不似人类,五官的线条极为柔和,皮肤惊人的白皙,气质圣洁,仿佛是从天界下凡的圣女一样。
她一脸慈爱的看着顾孝仁,缓缓伸出两只白玉般的素手,敞开巨大的胸怀,做出了一个拥抱的动作。
但顾孝仁见了,却如临大敌,忍不住汗毛乍起。
他注意到,她长裙的尾部深入虚空之中,后面层层叠叠,仿佛连接着一个庞大的输送带。
一大片模糊的轮廓出现在那处空间里,仿佛形成了一片绵延不断的山脉。
污秽与肮脏,堕落与欲望,负面状态的根本,苍白之卵的母亲,堵住了顾孝仁前进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