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绥收回了视线,那只紫色的鸟应该有灵智,但没有恶意,在朝云渡这个地方,多的是开智的灵物,蔺绥很快就抛之脑后。
妙音已经和蟾蜍老板交涉完了,蟾蜍老板说镇子上的客栈不多,每家都有自己的收取规矩。
“如果要在我这里住,按照人头算,一人一块金子,要么一人给我一颗妖珠。”
金子是人间事物,但妖怪们也喜欢金玉,尤其是蟾蜍,喜食金。要是在人世间这种收费肯定贵到离谱,但是妖怪们并不这么衡量,他们觉得妖珠更宝贵一些。
妖珠就是妖力凝聚的珠子,对于功力深厚的大妖来说几颗妖珠不算什么,但小妖们辛辛苦苦修炼五年,可能才得一颗妖珠。
“如果你们不愿意,就随便在大街上找个地方住就行,你们也可以去问问别人,也许有人愿意让你住。”
蟾蜍倒不是赶客,因为不介意的话,朝云渡哪儿都可以住,水里游的去湖里,天上飞的去树上,那些地上走的随便往哪儿一躺不是睡。
蔺绥手指微动,几锭金子就出现在蟾蜍的身边。
他们一行人只有丹殊是妖怪,他本身就是不杀生修为不高的佛系妖,蔺绥自然不可能让他拿出妖珠来付房费,金银之物原主虽然没有这些陪葬,但是他的家底还蛮丰富,商人本性作祟,每到一个地方,就开始习惯性敛财。
蟾蜍舌头一卷,将那些金子吞进了肚子里,开心地呱了一声。
“这么多足够你们住一个月了,随意挑房间,空的都可以住。朝云渡明令禁止争斗,不许伤害任何人,如果收到伤害了允许还手但不能越过出手的人的程度,很高兴为你们服务。”
蟾蜍老板呱呱地说,用撑着自己的身体的小胳膊还指了指方向。
“我想请你帮忙打听一样东西的下落,事成后必有重谢。”
蔺绥和蟾蜍老板说了定魂玉的名字和那半块定魂玉大概的样子,蟾蜍拍了拍自己的肚子,表示明白。
他们朝着二楼而去,蔺绥随意选择了离楼梯最近的一间,若一正准备去他另一边时,却听见燕秦缠着蔺绥说:“我和你住一间。”
若一动作一顿,也看向了蔺绥。
他虽然没有明说,但意味也很明显。
妙音和丹殊对视了一眼,默契地退出了修罗场。
这种场面,看一次头皮发麻一次,还是君上/妙山君厉害,能够消受得了。
蔺绥拂开了燕秦的手,淡淡地说:“不想住可以离开。”
若一立刻推门进了旁边的屋子,生怕蔺绥也让他离开。
这间妖怪客栈的结构是楼梯上便是向右的一条长廊,楼梯拐角只有一处,并不向两边开,这也就意味着距离楼梯最近的房间,旁边只有一间客房。
燕秦见若一占了先机,心里骂了句臭道士,也径直走了进去。
“你进来做什么?”
“我又不和你睡一张床,本座根本不需要睡眠,你以为谁都像你肉/体凡胎。”
燕秦坐在椅子上,不屑冷哼一声。
他朝着一旁的墙壁看,恨不得这面墙是透明的,神色也低落了下来。
“你说,怎么才能让他开心呢?”
蔺绥也没对他们发怒,但也不亲近,那种被疏离的感觉让燕秦浑身难受。
若一也几不可闻地叹了声气,眼里带上几分愁绪。
不过他们错估了情况,蔺绥早就消气了。
也就当时气了一会儿,后又觉得也不是什么大事,毕竟他也不是没爽到,不过这种新鲜感倒不用一直持续,一个都受不住。
他这么晾着他们,一是为了让他们长长教训,二是为了让他们之间多些熟悉感,为后面的融合做铺垫。
不过他又想这两人这种情况都能默契行动,一起瞒着他,估计也不用考虑什么融合时出岔子的事。
蔺绥将房间的陈设打量了一番,和人间的摆设都差不多,但区别是这里的东西都有妖力附着。
像是架子上的脸盆,只要按一下旁边的不知什么材质做的活灵活现的小蟾蜍,盆里就能自动冒水,再按一下水又会自行消失,和现代也相差无几,十分便利。
如果是初入朝云渡的人和小妖大概会很感兴趣,不过蔺绥自然不会,他稍作休整后,便出门打听情况。
妙音和丹殊早就兵分两路,在蔺绥出门后,燕秦和若一也一同前往。
和若一的犹豫不同,恶面向来是不在乎被驱赶多少次,在下一次相见时又贴了上去。
不过这次让他惊喜的是,蔺绥没有推开他。
燕秦狂喜,握着蔺绥的手前行,和若一眼神示意,蔺绥不生气了。
若一轻轻松了口气,他还担心蔺绥因此对他有隔阂。
他之前的所作所为确实有些孟浪和放浪形骸了些,他动作的时候恶面突发奇想说这里应当能再相容一个,他没有严词拒绝。
朝云渡虽然是个小镇,但是街道却不少,有些住客还喜欢在自己的地界设置东西,有时候走进去可能就会穿到另一条街道。
他们分开行动,蔺绥去了一条街上的市集,走进去时正听见那里的妖在说笑。
“刚刚又有人进来求长生了,问我有没有法子,哈哈哈哈法子当然有,想要活得久,做鬼做妖都行,只要好好修炼,总比做人活得久。”
“说的是啊,又想做人又想突破人的限制,哪有那么好的事,而且谁会嫌命长呢,老槐树和水里趴着的老龟,他们哪个活的不久,哪个活腻了?”
两个不知跟脚的在说笑的妖看见蔺绥前来,立刻换了做生意的派头。
“鬼大人,是来买还是卖东西?”
他们两位是朝云渡的行商,买东西也收东西,偶尔还会帮各种妖君和精怪们发布交易告示。
“可知定魂玉?”
高一点的妖怪答:“自然知道,不过鬼大人要是来问下落的,我们可就不知道了,毕竟外边寻得人也很多,我们也想早点找到领赏呢。”
蔺绥眉峰微微上扬:“有很多人在找吗?”
“是啊,主要还是鬼界那边在找,洞南山含丹一脉也在打听,又有许多人跟着打听,也不知这玉有什么奇效,怎么都找起它来了。”
蔺绥抓住其中关窍,问道:“也就是说,这朝云渡中没有定魂玉?”
矮一点的妖怪答:“是的大人,若是有的话,我们早就去寻了。”
蔺绥随手买了点小玩意当做他们回话的酬劳,又问了几只妖怪,回答大同小异。
蔺绥心里多半是明白那半块玉不大可能在这里买到,这些商人最是精明,要是有点话他们已经拿出来开价了,不会藏着掖着,毕竟这只是半块定魂玉,又不是天下至宝。
蔺绥回了客栈,没过多久,其他人也都回来了。
丹殊十分沮丧:“什么也没打听到,只知道他们也在找。”
妙音有些担忧:“希望不要被别人先找去了,也不知道他们要这个做什么。”
若一神色平静,他多半明白师父的卦算指引,到底是什么意思。
燕秦还是老样子,在蔺绥身边把玩着他的手指,没找到也不失落。
妖怪客栈里的钟摆轻响,按理来说现在应该是晚间,但屋外依旧是雾气缭绕之景,难分白天黑夜。
一堆蟾蜍端着托盘跳着出来给客人送吃的,有野果还有香烛。
妙音忍住了皱眉的冲动,丹殊不觉得有什么,反而好奇它们跳来跳去,盘子里的东西居然还稳稳当当。
蟾蜍老板没多久也回来了,他吐了吐舌头呱了两声说:“定魂玉不在这里,你们要真的想知道,就去问愿大人吧,如果愿大人听见了你们的许愿,或许会愿意告诉你们。”
蔺绥心里早有预料,对于这位传说中的愿大人也有兴趣,按照蟾蜍老板的指引,朝着供奉的神像而去。
愿大人的神像在朝云渡的庙宇里,庙宇位于朝云渡的中央。
叩问神灵有跪拜的规矩,不过蔺绥连天地都不跪,更不会在此行大礼,所以他只是鞠躬,为神像上了三炷香。
此路不通自有他路,他并不强求。
其他人也照做,在上香时在心里默念自己的问题。
神像猴脸豹身鸟翅,透着奇异的威严与和平。
殿堂内,愿听着他们的声音,面部表情微动。
停在他肩膀上的紫色小鸟叽叽喳喳叫起来:“愿大人,就是他们,那天我闻到的好香却又很苦的味道,是站在中央的那只漂亮鬼身上散发出来的。”
“蛰,安静。”
蛰鸟拍了拍翅膀,老实下来。
愿打注意力却不在蛰鸟说的鬼身上,而在旁边的黑衣鬼身上。
越是真诚,愿听见的声音就越清晰,这只黑衣厉鬼的声音最清楚。
他问:“蔺绥真的爱我吗?”
愿合眸,开始寻求答案,但片刻后,有些迷惑地睁开了眼睛。
溯缘告诉他,那是无法窥探的答案。
愿又听见了另一道清晰的声音,是那名白衣道士。
他问:“提及前世那人的死,他为何要笑?”
愿再度合眸,这次连缘都感受不到。
要么这件事并不存在,要么这件事在这个世界没有答案。
愿准备再听下一个声音时,又听见那个道士的声音变了。
他问:“我与阿绥,百年后如旧否?”
愿睁着眼,依旧没有听见答案。
连续三次听不见回答,饶是愿知道自己并非全知全能,也稍有挫败。
他决定回答那个最简单的问题,还是告诉他们剩下半块定魂玉在哪里好了。
他身上的蛰鸟仰着小脑袋一脸陶醉:“好甜,这两个一模一样长相的,连爱都是同一种甜味。”
“啊……怎么甜到发苦了。”
如果说漂亮鬼的苦是直接锐利的一把刀,那么现在的苦就是过后上涌,醇厚至极。
蛰鸟拼命摇头,眼里浮现泪花:“愿大人,是好难过的甜味。”
食物有酸甜苦辣咸,蛰鸟也会给每种味道分类。
这种甜味,掺杂了太多‘等待’,回味已经焦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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