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绥在最初的世界展露锋芒的时候,就有前辈意味深长地夸赞他说,他是天生的商人。
重利、目的性强、对于市场风险的前瞻性和预估性,以及下决定的果断。
蔺绥果然,如他所说的那样带着这些特性越来越成功,也越来越多敌人。
他死在了自己最成功的时候,蔺绥不知道是上天见他命不该绝所以让他重生在异世,还是觉得他死的太过干脆,该遭受的折磨和痛苦都不够多,所以让他重活面对不堪的命运。
再一次又一次无法更改的体质里,他其实也对自己产生过怀疑。
怀疑自己,这是阴谋家的大忌,所以蔺绥努力的想抓住所有翻盘的机会,试图掌控所有的情况。
他讨厌不可预估的事情,所以他没有让书里原来的那些反派,按照他们未来会做的事情去伤害燕秦。
一来节奏太慢,二来他并不能确定这些人的动作可以百分百达到他的目的,所以蔺绥选择自己动手。
进入到这个世界开始,他就忙碌于扩张势力,打听情报,暗中谋划组织,联络所有能动用的棋子。
无论是博士、西里尔、诺西乃至陆明拓,他的势力就像触角,将燕秦包围。
看着不远处被虫族群攻的黑影中爆发的能量,蔺绥想,终于又要完成了一个世界了。
燕秦身陷绝境,身体里的潜力爆发,他强行驾驶了SSS级机甲晨霜。
银白色的机甲中带着玄色的线条,从虫族的包围中冲撞而出,光剑划过虫尸,爆发的粘液四处散落。
独属于SSS级机甲的威力爆发,它所经过的地方虫子接连倒地,在飞船中的队员亢奋的欢呼,在飞船的受损度极高时,连忙使用机甲共同参战。
蔺绥身后的援军也纷纷赶到,看到穿梭在虫族中的机甲,受到鼓舞。
虫族的数量虽然多,但是在人族的绞杀之中,数量越来越少。
科尔夫见状不妙,为了保存兵力,给虫子们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蔺绥的视线停在了半空中的机甲上,晨霜的表面有些战损。
机甲内部,燕秦痛苦难忍。
脑浆似乎变成了沸腾的熔岩,似乎下一刻就要爆发,他的口鼻中溢出鲜血,视线一片模糊,精神力的暴动在他的脑域里横冲直撞,像是刀片反复凌迟与石块重击一并而行。
Ann:“先生,你要操控不住机甲了。”
“您的精神力在大幅度下跌,身体机能损坏严重。”
燕秦听不清人工智能在说什么,他在模糊之中看见了熟悉的机甲靠近,意识就此中断。
在半空中的机甲忽然分解,男人如同黑影一般,随着重力自然下落,从空中跌下。
蔺绥下意识的心里一紧,有些难以呼吸的烦闷,他以最快的速度靠近,用机甲接住了昏迷不醒的男人,将他送往了飞船上的医疗舱,带往基地治疗。
整个过程中,他愁眉紧锁,一言不发,散发着难以接近的冷漠气息,以至于周围的人都不敢靠近,甚至不敢说安慰的话。
医疗舱进行临时治疗,然后转入抢救室,医生从手术室出来之后,和家属宣布病情。
“元帅的内脏受损非常严重,尽管有修补作用在,但需要完全康复按照他的体质起码要卧床十天,这些并不是最棘手的问题,他的精神力在潜能作用下爆发,而后又迅速下跌,这个过程中他的脑损伤非常严重,可能会昏迷更长时间,我们无法预料他具体什么时候会醒。”
“他需要在重症室待三天,如果之后身体指标稳定的话,会转入非危病房。”
医生的语气十分沉重,元帅是整个帝国的英雄,在这一次又成功的抵御了虫族进攻,但他受伤实在太严重了,即使他们已经竭尽全力的抢救,但这仍然不属于他们能够操控的范围。
蔺绥点头,在重症室的玻璃外看着身体各处接连着管道的男人,蹙眉思索。
他知道燕秦一定会醒,他有些烦躁的是计划居然没有成功,或者说没有一次成功。
燕秦的精神力并没有在这种生死危难的刺激下直接恢复到SSS级,而是出现了下跌。
系统也没有宣布主线任务成功,说明哪怕是那样的死亡刺激都还不够。
必须要有更重要更危急的事情刺激他的潜力,蔺绥的眉宇难掩焦躁,他看着玻璃窗上倒映出来的面容,静默了一瞬,露出了极浅的笑容。
对于燕秦来说更重要的存在,更为声势浩大的事情,更加让他心痛难忍的危机。
蔺绥居然忘了自己。
怪他这人冷血薄情,把自己的命看的比谁都重,自然而然的也以为别人都是和他一般想法。
蔺绥心情颇佳地进入了一旁的陪护室,以亲属的身份处理各种各样前来探望的人。
在这些繁琐的事情告一段落后,他利用备用光脑联系了科尔夫。
科尔夫显然对燕秦忽然恢复实力十分忌惮,连原本的速杀计划都打算暂且搁置,预备徐徐图之。
毕竟虫族的寿命格外漫长,尤其他身为虫族女皇,只要它不是身处虚弱期,没有新的女皇现世,他甚至可以达到永生。
所以它打算打不过燕秦就熬死燕秦,在星际时代由于医疗水平的提高,人类的基本寿命都在130岁以上,额外长寿的可以活到160岁,也不过就是再过100多年。
蔺绥对科尔夫的懦弱嗤之以鼻,道:“当虫子当太久了,你的胆量就只剩这一点了吗?”
“根据我的内线情报,他根本就没有完全恢复实力,而且在他全盛时期,虫族的围剿也让他不得不精神力受创,你不敢再尝试一次吗?”
科尔夫语气十分狂躁:“那一次他是为了保护一群人,否则他自己可以脱身,你以为SSS级的天才是那么好杀的吗?”
没有人喜欢被人嘲笑胆小,科尔夫尤甚。
科尔夫当初也是难遇的天才,SS的基因潜力让他都足够杀到虫族老巢,他根本不觉得燕秦有那么好杀。
“那就再利用他的弱点就可以了,我记得他有一个很在乎的养子,我们可以利用他。”
科尔夫沉默了一会儿,道:“那我就答应你再试一次,如果这次再失败了,我不会再与你合作。”
科尔夫想到了自己布置的那枚暗棋,那是他多年前就已经准备好的,但他并不确定那枚棋子是否仍然在他的掌控之中,因为有燕秦的存在,他那些年的动作不敢太大。
科尔夫完全不知道和他对话的就是燕秦的养子本人,毕竟就算是他这样的疯子,都没有办法如此轻轻松松和别人一起谋划如何利用自己。
“成交。”
蔺绥弯唇,在和对方确定了计划之后,切断了联络。
他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身体,走到了重症监护室外,静静地看着躺在里面的人。
窗外夜色寒寂,星子寥寥。
三天后,燕秦转入了单人病房,仍然没有清醒的迹象。
蔺绥没有离开他左右,他和第七期那边请了长假,军团表示理解,给他特批了假。
他们现在所处的第四星的天气比其他星都要温暖一些,病房外是一丛丛淡黄色的小花,随着风吹进温暖香甜的气息。
蔺绥低头为燕秦擦拭身体,燕秦已经昏迷了五天,生命体征已经完全稳定,但脑损伤很难判断。
男人的胡茬长出来不少,让英俊深邃的面孔上多了几分颓靡的性感。
蔺绥认识燕秦的时候,他并不是一个非常洁癖的人,也不会时时刻刻注意自己的外表的完美。
哪怕刚从尸山血海里闯出,他也能满身脏污面不改色地打坐。
他是心性坚韧的剑修,在有条件的情况下会将自己整理的很好,但面对极其恶劣的环境也不会有任何烦闷,尽量不给任何人带来麻烦,在有限的情况下给予人帮助。
但在燕秦认识他以后,向来沉默寡言的剑修开始讲究,会在秘境里用得来的灵草秘宝向水灵根修士换水,向药修换药,为他洗净双手,再细心涂上祛痕的药膏。
蔺绥其实并不需要他这么精细的照顾,也明确表达了他不是这样需要呵护的弱者。
青年剑修有些腼腆生涩却又格外认真地回答:阿绥,我想照顾你。
往事如利刃,件件伤人。
蔺绥摸着燕秦下巴上的胡茬,感受指尖有些刺人的触觉。
燕秦舍不得让他留疤,他却能心硬如铁,看他痛不欲生。
蔺绥俯身,仔仔细细地将燕秦下巴上的青茬剃掉,将他收拾的干干净净。
他垂眸动作格外认真,淡金色的光从他的面颊上滑下,涂上温柔的影。
燕秦睁眼,看见的就是这副让他怦然心动的场面。
他静静地观赏,被他注视的青年不知在想什么,竟然对他的视线毫无所觉。
蔺绥从思绪里抽身,才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醒了。
燕秦黑色的眼眸如同静谧平和的海,随着温柔的风掀起一层又一层细细的波澜,在光下闪烁璀璨。
蔺绥慢了半拍才做出反应,他本想符合身份的故作惊喜,却被坐起的燕秦搂在了怀里。
燕秦看不见他的表情,他也没必要伪装,睁着眼神色安静。
“差点以为见不到你了。”
燕秦的语气里带着劫后余生的庆生,毫无所觉地紧紧拥着苦难背后的罪魁祸首。
“还好你没事。”
蔺绥听着燕秦沉稳有力的心跳,眼神落在视线下方床被的布料上,声音很轻。
“我答应过你,无论如何,我都会回来见你。”
燕秦从不会违背自己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