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三点的阳光从房间的窗户里照进来,落了一地暖融融的光。
燕秦感受不到热意,身体自下而上涌着寒凉,让他骨髓生冷。
蔺绥为他付出了大价钱,他只能想到一个可能。
燕秦的声音嘶哑:“他答应了?”
“当然,对他来说,你只是个私生子,是可以交换的筹码。”
蔺绥是色彩明艳漂亮的毒蝶,吐出的话语都带有腐蚀性。
燕秦瞳孔一缩,垂在身侧的手被青筋暴起。
他一直都明白名义上的父亲对他没有亲情,可他也没想到,他居然会这么轻易就把人卖了。
“去把箱子埋了再上来吧,有人会告诉你乌云安睡在哪里。”
“还有,你妈妈……”
“我妈怎么了?”
燕秦察觉到了威胁,盯着蔺绥开口。
这是他忍受一切的软肋,燕秦知道他妈对于那个男人来说早就不算什么,他担心母亲的医疗资源就此叫停,那几乎能要他的命。
“谁准你打断我的话?”
小少爷没穿鞋子,赤脚踩在了他的肩头。
蔺绥似笑非笑,但心情明显不好,他的脚掌用力,让蹲着的燕秦身体微微摇晃。
可燕秦并没有故作的乖顺,直勾勾地看着蔺绥。
他波澜不惊和故作麻木的表象被撕下,露出内里的狠戾与凶恶。
他就像只被堵在巷子里的野犬,弓着脊背眼眸通红,随时会进行反扑,将敌人撕成碎片。
“你以为你算什么,不过是个被人偷偷生下来的私生子,给我提鞋都不配。”
蔺绥的脚掌从燕秦的肩头滑到他的心口,毫不留情地踢了一脚,看着燕秦摔倒在地上。
燕秦的心口翻滚着冰冷的怒意,那团火焰在他的胸腔里横冲直撞,几乎要将他焚烧炙烤而死。
他爬了起来,脑海里浮起母亲因为病痛而枯槁的面容,他的舌尖抵住上颚忍住喉咙里泛起的铁锈味。
“少爷,是我的错,我不该打断您。”
少年的眉宇间带着隐忍压抑,低下了头颅。
“变得可真快,刚刚你可不是这个态度。”
蔺绥轻笑,拊掌叫好。
“我刚刚踢的疼不疼?”
玉白的足尖又抵在了少年的心口,隔着薄薄的布料,踩着他的胸膛。
青色的血管脉络在脚背上清晰可见,带着瑰丽的色彩。
“不疼。”
燕秦咬牙答,确实是不疼,但令人生恨。
少爷的足尖又在他心口点了点,燕秦望向他,他眼里似乎说了什么,却又似什么也没说,只教人猜。
这日子比在燕家难熬,起码燕周无法限制他去哪里,也不需要他讨好。
燕秦动作有些僵硬地握住了少爷的脚,手掌合起,有些笨拙地帮蔺绥捂住脚。
蔺绥有些意外,没忍住笑出声,他的肩膀因此抖动,显然是笑的停不下来。
他只是想让燕秦给他穿个鞋子而已,谁知道燕秦要帮他暖脚。
他干脆得寸进尺,另一只脚也塞进了燕秦的怀里,抽了一旁放置的书,开始津津有味地翻开起来。
燕秦的膝盖僵冷,沉默地看着日色西斜。
地板上投射的人影模糊不清,似乎洇湿成了一团。
杂乱交融,像充满晦暗和杂乱线条的内心。
燕秦看着少年细瘦的脚腕,脑海里折断的画面一闪而过,最后归于沉寂。
直至光线昏暗到看不清文字,蔺绥才意犹未尽地放下了那本厚重的书。
黄昏隐绰,蔺绥抬起了少年的下颌。
这双眼眸沉冷,密不透光。
蔺绥看着这双眼眸,微微弯唇。
他的手指抚过燕秦的面庞,轻柔地像是抚摸着情人。
记住今天的一切,记住这份教导与屈辱。
杀掉我的那一天,千万不要手软。
蔺绥俯下身,阴影笼罩在燕秦的面庞上。
燕秦不知道他在看什么,也并不关心,哪怕蔺绥下一刻变脸给他一巴掌他也没什么所谓,他只关心一件事,可蔺绥要是打定主意吊着他,他也问不出,终究是太弱小。
可出乎他意料的,落在面庞上的不是巴掌,是某种柔软的物体。
燕秦惊愕地看着蔺绥,却见小少爷闭着眼眸亲吻着他的额头,而后是鼻尖,不断向下,最后是……
唇上的触感让燕秦又惊又怒,那柔软转瞬即逝,蜻蜓点水般仿佛是错觉。
他看见小少爷的面上浮着艳色的红霞,一双眼眸潋滟,吸人魂魄。
他探出舌尖让殷红的唇瓣染上一层水色,让人无端心悸。
明明那样可恨可恶,又透着诱惑可欺。
“出去吧,把箱子埋了。”
蔺绥撑着面颊懒洋洋道,瞥了燕秦一眼,收回了视线。
燕秦的满腔厌恨被蔺绥忽如其来的动作打断,心窍更是被蔺绥最后那个眼神抓住,仿佛从内里泛着痒,让人恨不得伸进去抓挠一番,哪怕鲜血淋漓也无所谓。
他又羞又恼、又惊又怒,分不清蔺绥到底想干什么,是捉弄还是又一种折辱的办法?
明明第一次触碰到他还如同碰到什么脏污似的擦拭着手指的锦衣玉食长大的小少爷,会因为想要捉弄他而亲吻他吗?
燕秦再怎么说也是个十九岁的少年,他仓促地带着箱子离开,背影都写满心绪凌乱。
蔺绥可不管燕秦思绪乱成什么样,看着燕秦出了房间,被捂得暖暖的脚有些发软地踩在实木地板上,朝着柔软的大床倒去。
系统因为燕秦被罚了几个小时已经很不满了,又被蔺绥刚刚的动作刺激到,险些气到发狂,但是看蔺绥这个样子又有些莫名。
【你干嘛亲他!】
蔺绥调低了空调的温度,解开了两颗扣子,露出了微红的锁骨,十分不走心地道歉:“sorry阿sir,没忍住。”
“他那个样子好乖,眼里藏着的东西也很有意思。”
“让我想起在一个秘境里,他杀了两个妖兽,那种妖兽本是伴生,血液相交会有强烈作用,那时候里面只有我和他。”
“他知道我是炉鼎体质,但他没动我,忍得满脸通红还向我竭力保证绝对不会做越矩之事,他为了避免冒犯我,将自己的双手双脚用法器捆起来了,缩在角落里叫我别怕。”
虽然压抑的东西不太一样,但总归都是让蔺绥心潮澎湃的情绪,更别说他那僵硬会错意的讨好了。
“那时候我们算得上是陌生人,我其实想过很多次,如果他真的想利用我倒也不错,起码我不用心怀愧疚。”
蔺绥发现自己挺有病的,他一方面不希望燕秦爱他,哪怕是在这个小世界里,他也希望他恨他厌他报复他,燕秦要真对他感恩戴德,别说天道意志恶心了,他自己都恶心。
可一方面他又忍不住,譬如刚刚,要不是理智控制着以及系统的威胁,他都能把人推到地上了。
他可能是被燕秦弄坏了,蔺绥揉着脑袋想,或者被傻逼炉鼎体质弄坏了,毕竟的确很快乐。
谁不喜欢快乐的事呢,他对自己的任何需求都很看得开。
【穿件衣服吧你.jpg】
【鸡笼警告.jpg】
【全国人民看得见.jpg】
脑海里忽然弹出来的三张图片,让蔺绥微微扣出一个问号。
【天道意志,你傻了?】
系统:【你才傻了,我刚刚在这个小世界的数据库里搜寻了一番,这是最适合你刚刚那个状态的警告!】
系统:【总之你不许再对气运之子有非分之想,你要是再亲他,我就电你了!】
蔺绥敷衍地点了点头,在心里可惜缅怀了一下燕秦的小兄弟,心里漫无边际地想着不知道现在十九岁的燕秦尺寸有没有前世可观。
系统:【收起你的思想。】
蔺绥抱歉地说:【玷污到你了真是不好意思。】
然后秉持着系统痛苦他就快乐的原则,继续回忆细节,越想越觉得燕秦真棒。
系统:……
啊啊啊啊这个臭不要脸的狐狸精,它刀呢!
蔺绥一想到它气得跳脚的画面,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