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以农都不知道他的同行和读者们都脑补了什么爱恨情仇,他和谢九最近正陪着已经长大可以生蛋的‘谢谢’去相亲。
两人找遍了港城的宠物店,万万没想到,‘谢谢’喜欢上了偶然来找安以农的那只花头鹦鹉。
“它们应该有生殖隔离吧?”安以农问谢九。
“就算没有生殖隔离,性别也不太合适。”都是雄性,生不了蛋。
安以农:……这年头的鸟都这么时髦吗?
但是,两只小鸟最后还是克服了重重障碍宣布牵手成功了。
谢九特意请人打造了更大的鸟笼。
只是花头鹦鹉有‘野马’属性,鸟类朋友众多,时不时出门浪,谢九就带着一脸沮丧嘤嘤嘤的‘谢谢’来找安以农。
“你自己选的,哭有什么用?”安以农用画笔戳‘谢谢’的脑袋。
“啾啾。”别鸟一来它就跟着走了嘤嘤嘤。
“可以跟着一起去哦。”安以农托着脸,仔细给它分析,“共同的兴趣爱好有助于维持感情健康发展。”
“啾啾?”真的吗?
“真的。而且,等花头回来你可以问问它去了哪儿,下一次可以跟着一起去。”
谢九在旁看着少年一脸认真地开解鹦鹉,若有所思:共同的兴趣爱好吗?
安以农这里还琢磨着买点什么坚果安慰一下‘谢谢’,结果没有十分钟,花头鹦鹉带着一串香甜的浆果回来了。
原来是它拜托好朋友留意这种浆果,花头鹦鹉很喜欢,想要和‘谢谢’一起品尝。
这次它就是跟着小伙伴去摘浆果去了,然后带回来给‘谢谢’的。
‘谢谢’直接原地满血复活,再次神气活现。徒留两个两脚兽摸着肚子感觉噎得慌:万万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要被鹦鹉秀一脸恩爱。
“感情的事情就是要说清楚问清楚才行,猜来猜去,把自己整自闭了。”事情解决了,安以农呷了口茶,低头继续画稿子。
他画的是《怪物都市》。
从城寨和那一晚绑架得到的灵感,所以多少沾点赛博朋克。
谢九正在看画好的那些画稿,他感叹安以农的想象力,那种手表样式的,投射在空中光影触屏控制,可以通讯,也能看视频听音乐,或者远程办公的‘电脑’非常有趣。
甚至人们开会也不用在乎距离,他们的影像直接投射在虚拟空间里,除了顶级的穿梭纵横网络的‘黑客’,会议拥有绝对的保密性。
虚拟世界实在太方便了,并且东西应有尽有,不用花多少钱就能获得古代帝王级的享受。
而且现实中长相平平的人可以成为虚拟世界的俊男美女,能力平平的人可以在虚拟世界号令一方。虚拟世界给了人另一种可能性。
难怪漫画里的人沉迷在虚拟世界中。
然而和网络自由形成对比的是现实角落被遗弃的密集的人类社区,层层叠叠的鸽子笼,除了中心活动区,其他地方的低层常年不见阳光。
从城寨走出来的谢九似乎看到了城寨的影子。
然而科技的快速进步带来的并不只有美好的东西。
未来世界的贫富差距更大了,阶级越发隐晦且难以跨越,人的欲望滋生了‘怪物’。怪物没有具体形象,具体的是被怪物污染了内心的奇形怪状的人类。
这就是《怪物都市》这个名字的由来。
谢九看得忘记了时间,未来的人类似乎比现在的人清醒冷酷得多,也颓废丧气得多,他们白天像个机器人一样工作和学习,晚上沉迷各种神奇的娱乐中。
从他们身上看不到多少激情,只有被现实毒打过后的麻木。
虽然看起来是人类,偶尔却觉得这是一群被机械、高科技和短时兴奋绑架的工具。
当然,这其中也有一部分人不愿意被人用各种规则绑架,活得自由恣意,偶尔也自由过度。
这些人越过某些规则的界限,就成了犯罪。为了不蹲监狱,他们就去了被世界遗忘的角落——怪物都市。
怪物都市是一个奇异的地方,每天都有很多年轻人从怪物都市走出去,也有很多年轻人从外面走进怪物都市。
这个小小的地方展开怀抱,欢迎所有人的到来,它似乎没有绝对的好和坏,只有一个平衡。
能平衡好人性和兽性,就是普通人,平衡不好,就容易变成‘怪物’。
谢九觉得比较有趣的是漫画的主角,一个堕落了,又没有完全堕落的人类,因为沉迷机械,违反法律进行人体实验,把自己改造成了半个机械生命。
他生活在钢铁丛林中小小的角落,看起来只是个普通书店老板,守着早八百年就被淘汰的实体书籍们。
主角和这个小小角落里的各个‘怪物们’相交,比如行走阴阳两界的怨屋主人,从巨龙国度来的流浪者,诅咒缠身的医生等等。
他也和外界普通人相交,他们的默契是不要彼此打扰,更不要破坏他平静的书店老板的生活。
可惜,这个都市最近却是暗潮涌动,似乎有不知名的力量想要推动这个角落自我覆灭,所以一心养老的主角也就坐不住了。
他要找出破坏怪物都市的相对平静的人。
“第一次看到这种很厉害,却一心想要过普通人生活的角色。”谢九发现自己居然可以理解‘他’。
“这就是你之前说的,想要转变的风格?”
“嗯?”安以农才想起,谢九应该不知道‘顾盼’也是他马甲,所以他没有正面回答,只是问,“这种风格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很好,但是你知道的,我不太看漫画。”准确地说,谢九只看过‘以农’的漫画。他不是对漫画有兴趣,他是对那个画漫画的人有兴趣。
安以农低头继续用勾线笔描稿:“知道你很忙啦,日理万机的董事长谢先生,今天没有工作吗?”
“如果万事都要亲力亲为,怎么能是老板呢?”
亲力亲为画漫画的安以农:……
“和你的情况不一样,你嘛,是‘大漫画家’多过‘杂志社老板’。”谢九低头看着手表,“‘谢谢’的事情解决了,我也该走了。”
“我不送咯,慢走。”安以农没有起来送他,就住隔壁,送来送去不是累得慌吗?
谢九回头看着他埋头画画,再看着手里成双成对的两只鹦鹉,有那么一瞬间很羡慕他家的鹦鹉。
“好歹我们没有生殖隔离,虽然没什么用。”谢九眯着眼看手里的鸟笼。
“啾啾?”谢谢缩着脖子贴贴花头鹦鹉,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主人看它的眼神有点危险。
《怪物都市》进入连载已有多日,读者们已经透过画面上的蛛丝马迹找到灵感来源——城寨。
“第一次觉得,原来我们城寨是这么酷炫的一个地方。”城寨里的人好奇极了,就连城寨东区的小混混们都特意跑出来买杂志,说他们老大要看。
安以农还真的收到一封从城寨东区寄过来的信件,里面有一张摆着poss的照片,肌肉被油抹得发光,皮肤上面还有刺青、刀疤和弹孔。
这个人用三张纸简述了他的江湖生涯,希望能在《怪物都市》得到一个角色,反派也没关系。
总觉得自己是受到威胁的安以农:……
这本风格奇异的漫画已经超越之前《大漠》的连载记录,成为今年的黑马男性题材漫画。
之所以要加一个‘男性题材’的限定,因为‘顾盼’的《先生》是‘女性题材’漫画一座无法撼动的大山。
《先生》的故事并不复杂,是生活在现代的人类少女‘一诺’,和打破古董发梳而出现的古代贵公子鬼魂‘宴熙’的爱情故事。
身份设定里他们一个是水中鱼,一个是空中鸟。可是因为一诺打碎了发梳,他们的命运从此勾连在一起。
一诺坦率而真诚,宴熙体贴又内敛,他们会为对方着想,又不会擅作主张,这种相处模式有别于以往的‘人鬼情未了’,显得轻松,又有种说不出的感动。
师生之间、人鬼之间、现代和古代观念的碰撞间,含蓄隐秘的爱恋让一众喜欢情感的读者迷得死去活来。
并且,这也打破了‘顾盼’只会用女性题材壳子画冒险漫画的谣传,‘顾盼’画情感类的漫画,那也是第一流的。
同时,爱好历史的一些读者跑出来打嘴仗,他们争论男主的具体对应时代和对应背景。
安以农设定男主的时候,具体参考自己的上一世,细节十分到位。
同时里面还有安以农以前写过的诗篇,男主吟诗作赋可谓信手拈来,并且会君子六艺有各种风雅爱好,看的时候真的感觉一个古代世家公子出现在眼前。
就是这种真实感,让这本漫画里的古今观念冲突和融合更有趣味。
但这样,新的问题就出来了,‘以农’和‘顾盼’究竟谁才是《画友》杂志的扛鼎人物?《怪物都市》和《先生》,谁更能撑起《画友》销量?‘以农’和‘顾盼’是朋友还是对手?
一堆小报在那里揣测和打赌,恨不得这对传闻中感情很不错的朋友起内讧,就此分道扬镳。最好都出走《画友》落进其他人的碗里。——来自其他虎视眈眈的杂志社。
内讧是不可能内讧的。‘以农’下一话的标题就是‘是对手,更是朋友’,‘顾盼’下一话的标题就是‘此情不变,此心不改’。
简直让人隔着纸张喝了一口齁甜的枫糖浆。
但是目前这种双星争辉的情况的确需要解决,他们两人的漫画就占据了《画友》杂志一半以上篇幅,留给其他人的空间太少了,不利于杂志社的长期健康发展。
所以,《画友》杂志决定将《画友》一分为二。
原本的《画友》改名《漫林阁》,另外分出女性题材漫画杂志——《蔷薇馆》,以后‘顾盼’的漫画会搬迁到《蔷薇馆》,同时也欢迎各位漫画家投稿,目前只收女性主角的漫画。
另外,第一期的《蔷薇馆》杂志随机出‘顾盼’亲手绘制的人物书签,有兴趣的读者可以提前预约。
结果,那一万本的《蔷薇馆》第一版杂志根本没有流到市场上,就被读者预定光了。后来出现在市场上的《蔷薇馆》杂志已经是加印的第二批。
由此可见女性题材漫画的消费群体有多大,消费能力有多高。
此外,能够发行海外版的《漫林阁》和《蔷薇馆》也吸引了一批新生代的漫画家,获得了中坚力量,他们杂志社有成为行业黑马的架势。
其他漫画杂志社已经馋得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南以农北顾盼’(本是男以农女顾盼,后改成南北),新生代漫画家里最有能力的两个人,为什么他们一个都挖不过来?《画友》究竟许诺了什么好处?
这个问题,《画友》的社长也想知道,他思来想去:“大概是因为情怀吧?”
“或许他们留在这里是因为情怀,但我们不能只用情怀说话。”安以农和社长说,他表示,自己有意找动画制作公司制作动漫。
只是,目前他手里的资源只够做一部动画,暂定是《御灵少女》。因为它画风轻松,讲的又是成长的故事,男女老少皆宜,适合动画化。
“那以农那边,我怎么说?”社长有些忐忑,‘以农’来得比‘顾盼’早,也是他的漫画先打出名声,这会儿却被‘顾盼’抢了先机,平日感情再好,这会儿都该有情绪了吧?
安以农:“全力推《怪物都市》出国。”
《怪物都市》的风格很适合走国际化,它里面关于未来的想象也很有吸引力。
安以农自认处理还算妥当,万万没想到,这件事被外界知道后,报纸上出现了这样的报道:
《资本干涉,顾盼漫画拍动画,坐定畅销漫画第一人宝座,以农饮恨。》
《董事钟情‘顾盼’,昔日好友今日成敌?‘以农’何去何从?》
隔壁谢九托着两只鹦鹉来找他:“你和顾盼,感情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