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第 129 章

半个小时后,刀疤男回来了,他也是一脸青紫。

他的小弟围上去:“白哥,老大怎么说?”

“各打五十大板。”刀疤男摸出之前没有抽的烟,叼在嘴里,却扯痛了伤口,“嘶,外头似乎发生了什么事,老大没什么功夫管我们。”

“这么说,没事了?”

“嗯。”

不再理会一脸庆幸的小弟们,刀疤男把队伍里两个刚进来的叫出来:“说吧,怎么回事?”

“这个,什么怎么回事?”黑皮小子眼睛转悠着。

“少他妈给我装傻,你们是不是认识里面的大少爷?一个踢一个踩,配合倒是默契。”刀疤男吸着烟,看着那扇铁门,嘀咕着,“都他妈着了魔了。”

“白哥,都是我计划的。”俊秀的年轻人一咬牙,承认了,“他救过我娘,我不能恩将仇报。”

说着他就把那件事说给刀疤男听:“我知道我这么做不好,可是,出来混也得讲道义,我要是不救,成什么人啦?那东西人沾了变鬼,染上就完了。”

“我也有份,白哥你要找就找我吧。”黑皮小子也说。

两个人都有些忐忑地看着不说话的刀疤男。

半晌,刀疤男把烟丢在地上,用脚碾了:“这件事到此为止,就是我看那老阴狗不顺眼,打了一架。其他的,装到肚子里谁也别说。”

月黑风高多事之夜。

安以农一直没有睡,就算强迫自己也睡不着。之前的事是悬在他头顶的利剑。

三点多,娱/乐/城的歌舞都停歇了,小姐们要么和客人回家了,要么自己一个人回家了。

黑色的影子无声无息地穿过铁门的缝隙,来到外面的房间,外面支起桌子,有四个人在那里打牌守夜,还有三人在睡觉。这里一共七人,包括刀疤男和那两个帮过他的小弟。

“我好像看到个黑色影子闪过去了。”一个拿牌的小弟看了看,“是我看错了?”

黑影贴着墙壁滑行,一直到屋外。

这是一个独立的小房子,就在娱/乐/城的后院,往前是层层叠叠深宅大院一样的娱/乐/城,往后是一片高墙。

看起来高墙好像很方便逃走,但是爬过去才知道那是一片崖壁,进海里,不好说。

难怪能听到海浪的声音,原来后面就是大海。

黑影顺着墙仔细地查找,忽然,他在高墙小船。看小船的样子,似乎还能用。

“顺着这个通道往里走,会是哪里?”想了想,黑影摸进这个漆黑的通道。这里好像是凿出的石道,可能还凿到了地下水,石壁摸上去湿润冰凉。

他顺着石壁走,很快到了出口,居然是在公共的女厕所中,就在被拖把挡住的杂物间,墙壁木板后面就是通道。

此刻的娱/乐/城静悄悄的,厕所也没有人,他小心将这里转了一圈,搞清楚了大致的方位。

他脑子里冒出一个有些危险的计划,只是需要一些运气。

“放火可以吗?”黑影想着,并且将整个娱/乐/城都转了一遍,他发现这是一个容易烧的建筑,里面很多材料都是易燃物,并且还有很多高酒精度的洋酒。

他有了主意,就回到之前关押他的地方。

那几个人还在打扑克,哈欠连天,安以农盯上他们的包,包里有一瓶乙/醚,还有可用的手帕。

“白哥!”他刚要动手,外面突然跑进来一个光头,他叫醒了靠在躺椅上的刀疤男。

不管了,安以农趁他们的注意力转移,直接顺着地面摸到放包的地方。

“白虎堂的人来了,有几百个人,说来找谢九爷,老大正在前面,他让我们过去。”

“谢九爷?”刀疤男皱起眉头,“谢九?他怎么了?”

来喊人的小弟压低声音:“说是九爷身边的人被收买了,他被人伏击,可是两车人都没留下他,出手的人就是白虎堂的。现在外面都是找他的。”

“哼,谢九能从城寨一个无名小子闯成现在的‘谢九爷’,他的肉可不好吞。白虎堂吞了几个场子,胆子也鼓了,什么人都敢动。”刀疤男冷笑了声。

小弟也不敢说,这些大人物的事不是他们能议论的。

“谢九飞了,他们来我们娱/乐/城干什么?”

“说怀疑我们藏人,要搜……”

“什么?”那几个打牌的人也站起来,并且狠狠把嘴里的香烟丢在地上,“白虎堂那群无胆软蛋居然来我们的场子闹事?白哥,抄家伙呀!”

白虎堂和鳄鱼帮一向不对付,他们怀疑对方这是故意来找麻烦。

“我们去看看。”一个小弟走到放包的地方准备拿家伙,“嗯?”他注意到包的拉链开了,不过没有当回事,在里面找了手/枪出来。

“白哥,我们现在就去弄死白虎堂那群龟孙子?”

“等等。”刀疤男走到铁门前,他看了看,里面的‘何天潼’已经歪在地上,还在睡。

“阿威阿宽,你们留下来守门。我去前面看看。”

“好。”

“听你的。”

脚步声远去。

黑暗中,安以农睁开眼,而二维的影子傀儡快速充气变成立体的黑影,他低头看着地上的玻璃瓶和手帕。

“真是天助我也。”

“哐当!”房子的后面传出声响,阿威阿宽对视一眼,准备过去看看。

“什么声音?”这时候铁门里却传出‘肉票’迷迷糊糊的声音,似乎是被吵醒了。阿威用眼神示意阿宽过去看看,他自己就往铁门边走。

阿威走过去,通过气窗看到里面的安以农坐起来。因为没有灯光,只能看到模糊的影子。

“喂,大少爷,醒了?”阿威喊。

“我睡不着,”里头传出安以农含糊的声音,“我第一次被绑架。”

“这话说得,我也是第一次绑人。”阿威嘀咕着,“你放心,我们白哥最讲诚信,你合作一点,肯定能平平安安回去。”

“我看你们也不像是坏人,为什么做这种刀口舔血的买卖?”安以农继续问。

大概是这一路互动太多,阿威忘记了刀疤男的警告,也和他聊起来:“都像你这个大少爷一样,衣食无忧,谁还会出来做这个?这个世界,没钱会死人的。”

“衣食无忧是无忧,但烦恼也不少,小时候差点被送进特殊学校,不久前有个男的想骗我搞同性恋,爸爸妈妈还离婚了……”

里头的声音越来越低,阿威听着倒是不好意思起来:“也不是说你没有烦恼,不过你肯定不用担心家里有人生病了没钱治病吧?”

“什么病?或许我能给你找医院和医生。”

这个大少爷倒是好心。阿威笑了笑,不过又疑惑起来:“阿宽那小子怎么没动静了?”

他正要去看看,忽然,无数次街头搏斗产生的第六感告诉他身后有什么东西。

阿威转过头,他瞪大了眼睛,有一瞬间脑子一片空白——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全身漆黑没有一点反光,只有眼睛发白的东西?

阿威没法再想了,就那一个瞬间,他就被对方摁住了,口鼻被手帕捂住,并且嗅到了熟悉的味道,是乙……

‘砰’的一声,阿威重重倒在地上,黑影从他口袋里摸出一把钥匙。

门开了,安以农走出来,他转头看到地上的一团棉被,不知道想到什么。影子傀儡在阿威身上摸出一个打火机,火花闪现。

他拿起放在一边的自己的包,影子傀儡在前面开路,路上一个又一个人倒下去,一片又一片窗帘烧起来。

这些窗帘是化纤的,烧起来又快又猛,一眨眼就蔓延到了别的地方,黑烟滚滚。

那些橱柜里高档的洋酒被砸得到处都是,安以农已经打开了女厕杂物间的门,黑洞洞的通道出现在他面前。

娱/乐/城的门口,鳄鱼帮的鳄鱼不想和白虎堂的人起太大冲突,毕竟他们今天才做了一票大的,不适合闹出来。

而白虎堂的人呢,今天刚找了谢九麻烦,不想再和鳄鱼这个疯子对上,也有所顾忌。

两边的老大坐下来聊了会儿,正要和平解决的时候,忽然一个小弟跑出来:“老大,里面着火了。”

鳄鱼看向白虎堂的头目,白虎堂的头目也看向鳄鱼,气氛正紧张。

暗处的影子对准了鳄鱼的膝盖……

“砰!”

鳄鱼捂着裆应声而倒,血从两腿之间流出来,白虎堂的头目愣了。黑影看着手里的枪,羞愧地低下头:枪可能有自己的想法。

“是白虎堂那边打出的枪,他碎了我们老大的蛋!”小弟惊怒。

“不不。”白虎堂的头目无论如何不能承认这种事。

这下可是砸了马蜂窝,鳄鱼帮的人直接亮出刀和枪,白虎堂也是一样,看场子的人纷纷冲出来,两边的混混们打在一起。

接着又是一次枪响,鳄鱼帮的‘毒博士’缓缓倒在地上,他的眼镜掉下碎裂,一只手捂着另一只被洞穿的手。

那是毒博士最珍惜的部位,他的手。

他哀嚎着:“医生,医生!”

之后是第三声枪响,毒博士的另一只手也没有幸免于难。

“妈的!是哪个没脑子的蠢货开的枪?”白虎堂的头目大怒,同时拔出枪。

刀疤男也在人群里,不过他没有贸然上前,而是退后去查看情况。突然着火,肯定是人为的,如果敌人双边包抄,对他们很不利。

等到他带着一群人过去,才发现娱/乐/城是真的着火了。名贵的洋酒被打开,撒得到处都是,昂贵的窗帘上、沙发上、地毯上都有酒,现在它们都烧着,浓烟滚滚。

“怎么回事?人都哪去了?”刀疤男用湿手帕捂着口鼻。

众人面面相觑。

人都去外场和白虎堂的人打架了,所以没什么人救火。而且这边火势这么猛,逃都来不及,他们也没能力救火。

“等等。”他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变。

刀疤男朝着后院跑去,还没靠近那个小房子,就看到里面冒出许多黑烟。

他捂着鼻子走进去,发现黑烟是从那个关着小少爷的小房间里冒出来的,依稀能看见里面的火光。房间外并排躺着几个人,除了阿威阿宽,还有几个。

几个人一下红了眼睛,还以为他们死了。

“阿生阿荣,撞门!”刀疤男让人撞铁门,又让一个人去看看地上躺着的几个。

“阿威!”小弟跑过去大喊。

阿威睁开眼,看到被烟熏得黑漆漆只有眼睛发白的脸,大叫一声:“鬼啊!”

其他昏迷的人也醒过来,都不知所措地看着着火的屋子:“发生什么事了?”

“……白哥,都活着。”

此时铁门也开了,刀疤男第一时间冲进去。结果地上烧着的只有一床棉被,没有那个大少爷,他的担心凝固在脸上。

小弟检查了一遍:“他不见了,白哥,那个大少爷是被人救走了吧?现在怎么办?追不追?”

从时间看,那个小少爷离开就一会儿,现在追或许能追上。

吴白眯着眼,这时候他居然还拿出一支烟点燃,猛吸一口,接着他脸上带出几分笑意:“把人哄得团团转,走得倒是痛快。”

他转头看向几人:“不用追了,我怀疑何家有人暗中保护他,这时找了机会救人。白虎堂搞不好是故意跑来,和人里应外合把人救走的。

“这件事我会自己和老大交代,和你们无关。”

“可是老大……不知道还能不能好。”白皮小子摸摸鼻子,看着都疼。伤在这个地方,鳄鱼就是活下来,也没脸见人了,白虎堂的人真歹毒。

大家好一阵沉默:今天过后,不知道鳄鱼帮还是不是鳄鱼帮。

“无论怎么样,我来顶。”刀疤男再次吸了口烟。

在他们看不见的暗处,一个漆黑的影子慢慢放下手里的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