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张若君的上司果然动用自己的人脉,强求了一位飞行嘉宾的名额。上头的负责人考虑到流量进来可能带来的好处,半推半就同意了。
只有被告知这件事的总导演心情不好,私下拍着桌子:“他当我们这是哪儿?是垃圾回收站吗?”
“领导说走个过场,能怎么办?”副导演也很愁。
“有本事命令我,有本事他和那几个祖宗说去啊!求爷爷告奶奶请来的祖宗,他自己说!”总导演气得跳脚,他都不知道怎么和几个评委说,这就没一个好说话的。
副导演默默看他:打工人,打工魂,打工人是人下人。
总导演:“……好吧,我来说。”
总导演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几个评委,他们节目组的评委小群立刻就炸了。
“上面这是什么意思?当我们这是脚盆海,什么脏的臭的都能往里倒?!不干!让他自己玩儿蛋去!”玩摇滚的贺大爷在群里丢了好几个‘突突突’的表情包。
天后王女士倒是没说什么,只是发了一个贵妃表情包:拖下去,赐死.jpg。
本来嘛,他们节目一直是三个常驻嘉宾和两个飞行嘉宾的组合,虽然对飞行嘉宾的要求稍微低一点,但(飞行嘉宾)至少也得要一个正式嘉宾的推荐。
一个要啥啥不行的流量?他凭什么?娱乐圈都快成流量的天下了,能不能让他们这些明日黄花清净清净?
总导演在群里一顿的哭求,混饭吃,没办法。
大家一看他死不松口,就知道这事儿是定下了。要说他们非要反对,上头也没办法,总得照顾大家情绪。但这没必要啊,为一时激愤得罪电视台的人,得不偿失。
“老高,你怎么看?”贺大爷问专职作曲的老高。
老高沉思片刻:“既然这件事无法阻止,不如想个招,让这个人不能达成所愿。他不是想要踩着我们的名气提升自己的咖位么?那就让他偷鸡不成蚀把米。”
“怎么说?”天后王女士也有些好奇。
“这个叫张若君的艺人如果进来,那就是嘉宾里年龄最小人气最高的,比较起来就是小孩和成人打架,无论输赢,他都没有损失。既然这样,我们找个和他差不多年龄段,实力更强的飞行嘉宾,以毒攻毒。”
众人一听,都觉得这个法子有点儿损,但是堂堂正正,谁也说不出一个不好。
“我觉得可以,就是人选不好找,咱们要找能唱能作的,还得足够吸引年轻观众,不容易。”摇滚老青年贺大爷表示赞同,就是这人选不好定。
“嚯,按着这条件,那确实不好找。”
“我这倒有个人选,就是资历不够。”一直很安静的填词大师金老师冒出来。
“谁?”
“有个叫柯以农的小孩儿。”
《唱作人》飞行嘉宾的人选没有那么快确定,这些人都爱惜羽毛,可不敢随便选一个年轻艺人进来,回头再唱几首网络红曲,彻底带偏《唱作人》的日常画风。
要知道,《唱作人》出来前,市场上流行的都是唱跳青春曲和网红口水歌,这是受了隔壁思密达和某些视频软件的影响,也曾辉煌过的摇滚和民俗都已经不在年轻人的歌单里,只能偶尔出现在怀旧频道。
“这个年轻人会摇滚啊。”摇滚老青年贺大爷看着安以农拿着吉他在街头演唱的视频,乐了,“这架势也好,不怯场,还能带气氛,有点儿意思。”
贺大爷给了一票:“我看这个年轻人还行。”
“如果这曲子真是他作的,那我也不反对。”老高也投了一票。
天后王女士想了想:“我回去仔细听听,回头给意见。如果大家还有别的人选,也能提出来,都参考参考。”
“我也是。”群里其他人也说。
这会儿的安以农在干什么呢?他窝在沙发上啃苹果,一边刷新闻。忽然手机的铃响了,是《我真是明星》负责人来的电话。
“郭哥。”点开后安以农笑着喊道,“大忙人啊,怎么想起来找我?”
“诶诶,”负责人听着安以农亲近的口气,笑声从那头传过来,“最近好吗?”
“挺好,咱们节目呢?都好吧?”
咱们?一听就是自己人啊。负责人更高兴了:“都好,好些个人报名,选都选不过来。对了,我想和你说来着,那个小姑娘的亲父母找到了。”
之前那对夫妻一直装疯卖傻不肯招,但随着警察找到的线索越来越多,他们终于扛不住,便说了真相。
小女孩的确不是他们亲女儿,而是他们在医院偷换的。他们的亲女儿换给了一个住单人VIP房的富贵人家。
据说他夫妻两个受了某个换子新闻的启发。
他们觉得,自己要是换子成功,以后他们就有两个‘女儿’可以剥削了,还能间接用富人家的钱‘劫富济贫’,最终‘共同富裕’。
“……”听到这个消息,安以农愣住,偷听的系统更是一脸恍惚。劫富济贫?共同富裕?
“好在那家医院记录都在,要找这孩子的亲生父母也容易。”负责人说。
“现在怎么样?孩子是换回去,还是……”
“那孩子回亲生父母家里去了。”负责人想了一下,“据说她亲生父母还想养两个,后来知道这小女孩的经历后,她家里长辈无论如何都不肯。
“小女孩的奶奶就说‘你养她,未来还要养她的一家老小,拎不清,自家娃娃要受苦’,所以干脆点,从此以后,谁家的归谁家的,不要再联系。而且他们家还把这对夫妻和当时的医院都告了,估计能坐几年牢。”
“……也好,总得有个取舍,省了以后麻烦。”安以农觉得这个做法没问题。要不是故意换的,两孩子都是受害者,一起养也就一起养了,问题是,这是故意换的,其中一个孩子是既得利益者。
“谁说不是呢?这小姑娘在学校里一直都是前三名,老师说她特别努力,现在找到亲父母,以后总不会太差。”负责人也说。
“还有件事。”负责人犹犹豫豫。
“您说。”
“你准备找公司吗?”负责人委婉地给他介绍了国内某知名娱乐公司,里面挺多歌手,渠道多,路子广,但安以农只是说自己会考虑的,便挂了电话。
随后他打电话给陶然,想说说这个女孩的事。
说起来他们从综艺回来后就没怎么聊,上一次通话还是一个星期前的事儿。
电话里陶然的声音有些虚弱,有气无力,似乎又回到初次见面的状态。不过他还是为这个小姑娘脱离魔窟感到高兴。
“什么时候我们一起去看看她?”
陶然蹲在地上,专注听着那边安以农带笑的声音,想要从中汲取一些能量。他穿着蓝白条纹的病服,因为做了好几天的噩梦,眼底一片青黑,看起来状态很差。
医生说手术成功率很低,但有时想想,就这么死了也好。就怕最后半死不活躺在床上。
综艺回来后,其实陶然的状态是有好转的,但是很快收到来自赌鬼父亲的勒索信,他又有些支持不住了。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有这样的亲人,小时候暴力相向,长大又一直扒着他吸血。然而身边的人却都在劝他:到底是你爸爸,唯一的亲人了,现在说气话,以后会后悔……
陶然捂着自己的脸,他要还债,要做手术,手术后也得静养没法继续留在娱乐圈。他不知道自己离开这里,还能在哪里生存下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么活着,有没有意义。
的确,有人承诺了会赞助他,让他可以安心进行手术,也不用担心那些赌债。但是陶然知道,这个恩情并不是‘免费’的。
陶然试探着,说自己可以慢慢还这笔钱,但那个人没有同意,他总是很温柔地说不用担心,他会照顾好他。
这句话让陶然不寒而栗,他好像看不见自己的未来了。
经纪人时时的提点也让他觉得,他这身体,已经被他自己亲手卖掉,所以连放弃的权力都没有。
昨日他梦见自己站在一个地下室,是一个废弃的地下室,水淹了半层,一侧是堵死的墙,一侧是看不见底的黑洞。
那是碧绿的死水,浮着一层的铁锈和白色的泡沫。地下室的墙壁已经被青苔侵蚀,部分水泥脱落,露出里面的红砖。
他就站在那里,看着地下黑黝黝的洞口,趟着污水,一步步往里走。
陶然觉得自己和梦里的也差不多。
“如果是以农,一定可以更加果决,不会让自己陷入这样的境地。”他总这样想着,如果自己更勇敢一点,或者更有决断一点,是不是会好很多。
陶然开始自责,怀疑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不够好。
每到这时,他就听安以农的歌,让歌曲里的力量撒在身上。
陶然觉得安以农就是他向往的,渴望变成的样子,勇敢、坚韧、天赋出众、不畏人言,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并且一直在做。
他还想到安以农在综艺里对自己细致入微的保护,太暖了。
“陶然,我们出来走走吧?最近天气也不错,阳光很好,出来穷游?”电话那头的安以农声音带笑,阳光、蓝天和白云都出现在他的声音里。
“我,我最近在外面,可能回不来。”陶然说了谎。
“那,等你回来,我们一起去看那个小姑娘吧?”
“好。”
真好,因为有这样的人存在,觉得世界都值得期待了。
挂了电话,陶然慢慢站起来,他比之前瘦多了,胸口露出肋骨的形状,衣服挂在身上,空荡荡的。
“是谁?”经纪人走过来,手里拿着配置好的营养餐。
陶然有些厌恶地看着营养餐,但还是接下:“是以农,我们约好了,以后去看看那个女孩。她已经找到自己亲生的父母,以后就不会那样受苦了。”
如果他的父母也是假的,那就好了。
挂掉电话的安以农隐隐感觉到陶然的状态不太对,他自言自语:“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他一直等陶然回来约他,但是陶然没有再打电话过来,而他也变得忙碌。
他要联系乐队和录音室,然后把高清版的歌曲发到正规音乐网站。
安以农没有组织粉丝群,也没有宣传自己让粉丝打榜,但他的歌上去没多久就被冲到第一页,看留言,基本是路人投的票。
结果,这一个月就是安以农自己内部的战争,因为他一次上传了五首新歌,都是自己创作的,全在前十里。
也正因如此,《唱作人》评委们终于下定了决心。
“您说我?”接到《唱作人》邀请的时候,安以农十分意外,他考虑过很多的歌唱类综艺,就是没有《唱作人》。不是它不好,而是太好了,飞行嘉宾的要求他都达不到。
之前的飞行嘉宾,再差都是拿过音乐奖项,卖出过白金唱片的人。可是安以农呢,他什么都没有。
“您不是说笑吧?”要不是打电话的是认识的业内人士,他都要以为对方是骗子。
“这也是那几个老前辈爱才,而且你也确实有这个实力。不用心慌,好好准备。”
直到挂了电话,安以农还不能相信,比起他的上辈子,这辈子是不是太顺遂了点?
“系统,你真的没有给我加什么特效光环?”天上掉下大馅饼,安以农甚至开始忐忑,他可以拥有这样的好事?
“不是,是宿主你的真实实力得到认可,千里马被伯乐找到了。”
“会不会有什么陷阱?或许需要我付出什么代价?”
“怎么可能,都已经确定下来了。”系统说。
安以农陷进沙发里,他用了很长时间才确定自己真的获得了这样的机会,没有任何的附加条件。
他抱着抱枕在沙发上跳起来,笑容像晒到阳光的花一样灿烂:“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