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不会是最后一次

他的视线在她耳后的发丝处顿了顿,随即垂眸,浅笑。

“放心,本王不会近你的身。”

话落,穆淮的手从水面离开,淡然地起身。

“温泉不宜久泡,赶紧穿衣服,本王还有事要说,在外面等你。”

他步履沉稳,经过那堆被血污弄脏的衣物时,眸光幽森了几分。

霍檀如释重负,重重地舒了一口气。

“你还有什么其他需要的东西吗?”

穆淮的嗓音在门口再次响起。

其他东西?

霍檀蓦然回眸,心中已经一片清明:“不瞒您说,我的伤口有点复发,可能需要点纱布。”

“好。”

他目光一顿,嘴角勾起一丝浅笑。

刚才还说伤口无碍吧?

穆淮没有继续说话,转身离开。

直到那抹黑色的衣角消失,她才彻底地放松下来。

洗个澡而已。

感觉像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她已分不清额头与脖子处是水还是汗珠。

片刻后,穆淮让丫鬟送来了一些纱布,还有一瓶金疮药。

丫鬟放下东西,不敢有半分停留,战战兢兢地退了出去。

霍檀上岸后,拿起软帕将身上的水抹干,然后轻轻拧着发丝。

目光落在充足的纱布和金疮药上。

其实伤口是已经不存在的了。

不过正好用来当束胸带,她本意也是如此,寻了个借口而已。

还好,这次不再是穆淮送来,不然又叨叨着问,要不要看伤口,帮忙包扎什么的。

一切穿戴整齐,将发丝随意地高束着。

虽然这脂粉比起其他,没有那么容易洗掉,可她一直很小心,没有将脸浸在水中太久。

霍檀从温泉池出来,踏进院子时,穆淮果真还等候在那。

负手而立,黑色锦服将他的身姿轮廓衬得完美无缺。

银色的月光洒在他身上,染上一层淡淡的光华。

矜贵,高雅。

“殿下,您还在啊…”

霍檀故作平静,开口打破夜的静谧。

穆淮闻声回眸,神色是一如既往的淡然,桃花眸缓噙着极淡的笑。

“你…伤口包扎好了?”

说话的同时,他的视线看向她的胸口处。

霍檀被他看得有那么一丝不自在,侧开脸轻咳一声,试图打破这有点迷的气氛。

“嗯,已经包扎好,霍蓁和谢景枫呢?”

她忽然发现,整个桃园安静得有点诡异,而谢景枫与霍蓁早已没了人影。

穆淮走近她两步,低头凝着她:“谢景枫先送你三姐回去了,现在本王送你回府吧。”

霍檀连连摇头:“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回去。”

此时此刻,她只想赶紧远离他,生怕一不留神露出破绽。

穆淮眸光微动:“本王有事要跟你说,正好也顺路。”

如此一说,霍檀没再扭捏。

两人出了雕花拱门,踏着月色,徐徐走在小径上。

一路无话。

唯有清风拂过时,树叶轻轻摇曳。

穆淮的马车停在了桃林口,消失了半个晚上的林鹤候在马车旁。

见到自家主子与霍檀一同出现,微微一怔,露出讶异之色。

半晌后方行礼:“王爷,霍将军。”

穆淮嗯了一声,朝霍檀说:“霍将军请。”

神态举止言行,皆儒雅随和礼貌,堪堪的君子形象。

霍檀心下放松,只是她被林鹤那异样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

大概,也许,林鹤已经觉得他家主子,有点特殊不太正常了。

穆淮整个人都是云淡风轻的。

在霍檀踏进马车后,穆淮不疾不徐地跟上:“去霍府。”

林鹤应允着,跳到车室握住缰绳。

车轱辘滚动,马车缓缓驶出桃园后,速度才逐渐快了起来。

马车内空间很大,装饰很精致,打扫得一尘不染。

紫檀木桌案,上面整齐地摆放着几本书卷,一套紫砂壶茶具,左上角紫色熏炉内,青烟袅袅。

空气中有股清淡的香气弥漫。

霍檀愣了片刻,原来他还是个挺优雅精致的人。

“坐吧。”

穆淮拂了拂衣袍,在桌案前落座。

霍檀在他对面坐着:“殿下,你有什么事情要说?”

他抬了抬眸:“当然还是本王以前说过的事。”

霍檀就知道,他还能有什么事?

还不是继续扯淡,继续装。

虽然她与他相识时日很短,可她猜测,他不受宠这事大概是真的,软弱与势力薄弱,恐怕只是表象。

心思缜密,城府够深,且能隐忍。

可手段不输任何人!

这样的人,可敬可畏可怕。

穆淮给她倒了一杯水:“马车上只有凉水,下次再请你喝茶,茶喝多了影响睡眠。”

霍檀从容低笑:“天都快亮了,还影响什么?”她端起水,抿了一口。

“嗯?那我们这算是秉烛夜谈?”他静静地看着她,目光微闪。

霍檀十分平静,笑着问:“你本来就不得宠,若是被狗…被皇上知道你深夜还与我在一起,处境岂不是雪上加霜。”

差点口不择言,将狗皇帝挂嘴边。

好险!

那可是面前这尊的亲生父皇。

穆淮淡淡一笑:“乐往必悲生,泰来尤否极,没什么好怕的。”

霍檀眸光微动。

说得太深,似乎有不妥,他是庆帝的儿子,对霍家究竟存有什么心思,现在还无从得知。

身在他们那个位置的人,绝非等闲之辈,也不可能单纯。

而且在这生命随时如蝼蚁的古代,她还不能随意任性。

片刻后,穆淮回到正题:“枫林中埋葬的都是霍家精英,其中有人金蝉脱壳,至今逍遥法外。”

“今夜的事情,只要顺藤摸瓜查下去,应该会有些眉目。”

语气很正经,像是真要替她做主,查个水落石出。

霍檀问道:“林鹤悄然退下,就是处理这些事情去了?”

穆淮语气温凉:“那是谢家该着急的事,本王只是在提醒你,像这样的刺杀,不会是最后一次。”

霍檀不语,陷入沉思。

马车内有一瞬清寂。

须臾,霍檀向他道谢,他说不客气。

整个京都城,各种势力无非就是分成几个党羽,还有少数保持中立,立场不明确的。

废太子穆允不仅将她当成情敌,被废后甚至还成了死敌。

而谢霆是他的舅舅,怎么说,谢家似乎都逃不脱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