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殿内陡然安静下来,生出几分微妙的气氛来。
沈青琢被他虚虚压着,含笑的目光自剑眉凤眸滑至挺鼻薄唇,再回望漆黑幽深的眼眸,心底一片柔软。
时光飞逝,他的小七啊,终究长成了如此英俊出众的年轻帝王。
“先生为何这样看我?”萧慎凑近了些,修长分明的手指试探着扣入湿软的唇缝。
“饿了,就叫御膳房传菜。”桃花眼微敛,红红的舌尖似有若无地碰触指腹,染了薄红的眼尾含情上翘,像一弯钩子剐在人心上。
漆黑的瞳孔深处倏地燃起了两簇火苗,萧慎哑声问道:“若是我……不想吃那些呢?”
沈青琢似乎并无知觉,笑得很是招人,“那你想吃什么唔……”
开阖的红唇被堵住,有力的舌头日渐娴熟地撬开牙关,勾缠无措的舌尖。
与往日的吻不同,这次青年显得愈发急躁,凶猛的吻几乎要将人吞噬,舌尖重重舔吻着敏感的上颚,仿佛即将渴死之人,发狂地搜刮着每一丝甘美香甜的津液。
“呜……”空气渐渐变得稀薄,沈青琢被吻得喘不过气来,勾人的桃花眼蒙上一层潋滟水色,被按住的雪腕不由挣扎起来。
“先生……”里里外外亲透了,滚烫的唇舌微微撤离,留下一连串湿热的吻痕,“小七饿得想吃掉先生,先生给吃吗……”
沈青琢眼眸微阖,被松开的手指不自觉揪住了身下的丝衾。
长达一个月缠.绵病榻,先生消瘦得厉害,但偏偏该有肉的部位一点也不少,堪称是天赋异禀。
火热的唇亲吻骨节凸起的脚踝,金链子的吊坠轻轻晃荡,萧慎哑声笑道:“先生好乖,脚链一直好好戴着呢。”
“放肆……”沈青琢轻声骂了一句,但尾音软得不像话,威慑力自然也大大减轻了。
萧慎握紧了笔直纤细的小腿,坦荡地承认道:“嗯,是我对先生放肆。”
沈青琢不禁想起被妥帖伺候的记忆,一时骨头里都发痒,难耐地唤了一声:“小七……”
“嗯,在呢。”萧慎应声,痴狂灼热的目光始终落在他脸上。
沈青琢轻轻喘着气,忽而气恼地一把揪住小徒弟束起的黑发,有些强硬地将他拉了上来……
……
大病初愈,沈青琢身子仍旧虚弱,每一口呼吸都仿佛是从肺部挤出来的,带着令人心肝俱颤的可怜哭腔。
“先生,先生……”萧慎心疼得无以复加,唇舌温情相贴为先生渡气,柔情蜜意地一遍又一遍呼唤他的先生。
“逆、逆徒……”沈青琢颤抖着扬起手想扇他,却被捉住手背反复亲吻。
“大逆不道是我,以下犯上是我,最爱先生的也是我……”萧慎如同一只红了眼的野兽,嗓音嘶哑不堪,“所以,别离开我,先生……”
馥郁又浓稠的梅香散入空气中,一阵不知自何处而来的微风,吹乱了龙榻四周飞舞的帐幔。
这一个多月来,他护在心口日渐枯萎的花朵,终于又在他掌心里重新舒展了花瓣,美艳不可方物……
***
天光乍泄,一只布满红点的雪腕伸出了帐幔,很快又被另一只大手握住,缓缓带了回去。
“天还早,先生继续睡……”萧慎细细亲吻着腕上薄薄的皮肤,眼神一刻未离。
“还亲……”微哑的嗓音犹带了一丝哭腔,红肿的眼皮子困倦地半阖,沈青琢委屈得不行,“都起火了……”
“哪儿起火了?”萧慎闷沉沉地笑,慵懒餍足的神态好似吃饱喝足的百兽之王,“我再亲一遍,消消火?”
“滚……”沈青琢软软地骂了一句,转过身趴在丝衾上不理他了。
望着眼前起伏的曲线,萧慎眸色微变,心道先生对他可真是毫无防备啊,昨夜哭得那么可怜,今早竟然还敢……
“我先去上早朝。”强行冷静下来,他倾身过去,于雪肩上落下一吻,“先生,等我回来。”
于是早朝时,满朝文武都瞧了出来,圣上今日心情大好。
“启禀圣上,微臣以为,肃州贪腐案绝非偶然。”裴言蹊启奏道,“朝廷应当趁热打铁,派人前往各地州县彻查百官,一举肃清害群之马。”
“裴卿言之有理。”圣上的语气一如既往地高深难辨,“依裴大人所言,派谁去合适呢?”
裴言蹊回道:“微臣听从圣上的旨意。”
圣上指骨轻叩龙椅扶手,缓声问道:“有没有哪位爱卿,毛遂自荐?”
文武百官暗自交换眼神,没人敢主动揽下这个重担。
戚氏一夕之间倒台,满朝文武人人自危,生怕审判之刃什么时候落到自己头上。
更何况,庙小妖风大,地方官员官官相互,利益错综复杂,朝廷派人去彻查贪腐案,往往很难查出个所以然来。
若是查不出来,圣上要么认为你办事不利,要么认为你收了好处袒护地方官员,总之是相当吃力不讨好。
金銮殿内陷入一片沉寂。
圣上沉不见底的目光,一一扫过底下的大臣们,忽然发出冷冷的嗤笑声。
前排的朝臣们一阵胆战心惊,纷纷将脑袋垂得更低了,只想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这时,户部右侍郎薛岩出列,沉声道:“微臣愿随监察御史巡查各州,为圣上分忧。”
众臣这才暗自松了一口气。
圣上微一颔首表示认可,很快便退朝了。
下朝后,萧慎又私下召见了妙手神医。
妙手下跪行礼:“圣上。”
他本是闲云野鹤,无拘无束,却阴差阳错进了皇宫,不得不依照世俗的礼仪,向当朝皇帝行礼。
“神医不必多礼。”萧慎的态度好了不少,“今日请神医来,是有要事请教。”
妙手拱手:“圣上但说无妨。”
萧慎站在案桌旁,开口问道:“先生的身体,何时能彻底痊愈?”
“这……”妙手皱了皱眉,“沈大人天生体质孱弱,又长期遭受毒素侵袭,此番大病一场,若想彻底养好,并非易事。”
萧慎手一紧,语气沉了下去,“你的意思是,先生会一直拖着病体?”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妙手不易察觉地叹了一口气,“只能先好好养着,等我回到神医谷,翻一翻先师留下的医书册子,或许能找到治愈的法子。”
萧慎蓦地松了一口气,总归是有希望。
他神色肃穆地弯腰鞠了一躬,“如此,先生的病就要仰仗神医了。”
“不敢当。”妙手施以回礼。
“还有一事。”萧慎斟酌了一下,低声问道,“以先生现下的身体状况,可否承受激烈的……”
妙手愣了愣,“激烈的什么?”
萧慎镇定地回道:“云雨之事。”
“咳咳咳……”妙手惊得一阵咳嗽,连忙回道,“以沈大人目前的身体状况,最好不要操劳——”
“不要先生出力呢?”萧慎打断他的话,“朕不会让先生操劳。”
妙手:“……”
“尽量还是不要——还是要温和一些。”妙手看着圣上的脸色,改变了措辞,“偶尔一两次,是可以的。”
这回换成萧慎沉默了。
昨夜怜惜先生大病初愈,他极尽克制,今日又得到了一个晴天霹雳。
偶尔一两次……
一两次……
脑海中灵光一闪,萧慎语速飞快地追问道:“是先生的还是我的?”
妙手:“……”
***
沈青琢再次醒来时,已是晌午后。
“先生醒了?”不多时,耳畔响起低沉磁性的嗓音,一只手撩开了散落的床幔,俯身落下轻柔一吻,“先生饿了吗?”
沈青琢又羞又恼地将脸埋进了丝衾里,不愿意搭理他。
萧慎沉沉笑了一声,坐在床榻边,温柔地低声哄道:“那先生渴了吗?喝点水?”
裹在薄衾里的身子打了个颤儿,沈青琢轻哼了一声,不高兴地回道:“走开啊,不想看见你……”
“怎么了?”萧慎抬手轻轻给先生按摩肩颈,气声与夜里低哑的嗓音重叠,“难道是因为没让先生……”
沈青琢气恼地喊了一声:“萧慎!”
“真好听,先生叫我的名字可真好听。”萧慎愉悦地笑了起来,“昨夜先生,怎么就不肯叫我的名字呢?”
沈青琢抬手狠狠掐了他一把,骂来骂去还是那两个词,“大逆不道,欺师灭祖!”
“好了好了,我给先生上个药。”在先生翻脸之前,萧慎语气一本正经起来,“太医院开的药,听说药效极好。”
好吃好喝养着那帮庸医,总算是起了点作用。
沈青琢偏过脸,“你自己问太医院要的?”
“当然——”萧慎拐了个弯儿,“当然不是。”
沈青琢也不再扭捏,反正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上个药又算得了什么?逆徒将他折腾得这样惨,就该好好服侍他,伺候得他舒舒服服。
片刻后——
“萧小七!”桃花眼底氤着鲜明生动的怒气,沈青琢气得前胸上下起伏,“我要将你逐出师门!”
“嗯……”萧慎压过去亲湿软的唇,含着下唇没脸没皮地笑,“然后呢,先生要对我负责吗?”
沈青琢神情一怔,纤长卷翘的眼睫眨巴眨巴,似乎是没想过这个问题。
“怎么?”凤眸眯了眯,萧慎危险地抵住先生,“难不成,先生没打算对我负责吗?”
沈青琢倒吸了一口气,“渴了,先生嗓子疼……”
一句似真似假的话,危机轻松解除。
萧慎俯身将先生抱了起来,安放在怀里,随即端过茶盏,凑到先生唇边。
就着他的手,沈青琢喝了小半盏,舌尖不自觉舔了舔唇瓣,“甜甜的。”
“加了蜂蜜。”萧慎垂眸盯着他笑道,“甜吗?我尝尝。”
说罢,大手捏住尖尖的下颌,抬起先生的脸承接自己的吻。
“唔……”口腔里剩余的甜味儿被一扫而空,沈青琢呼吸又不畅了,蹙着眉咬了一口乱搅的舌头。
谁料萧慎的气息霎时急促起来,动作也愈来愈过份,“先生,我好想吃……”
“圣上,裴大人和林大人求见!”关键时刻,殿门外传来小太监的通报声。
片晌后,寝殿内传来冒火的应声:“宣!”
两位大人一前一后踏入内殿,只见沈大人正躺靠在床头,三千墨丝微微凌乱地披散在脑后,大热天的身上还牢牢裹着薄衾。
而圣上则站在桌前,大口大口灌着凉茶,沉着一张俊美无俦的脸,浑身气压极低。
两位大人对视一眼,心中以为这师生俩又发生了什么激烈的争吵。
“裴大人,林大人。”沈青琢面色微红,语气平静地问道,“可有什么要紧的事?”
任谁也猜不到,此刻看起来冰清玉洁的沈大人,薄衾下其实一塌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