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已经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沈青琢还是被小徒弟不按常理出牌的问题难倒了。
他抬手撑住前额,佯装思索答案,却在脑海中紧急呼叫系统:“007,007你在吗?”
系统:【什么事?】
自从发现系统除了百度百科的功能以外,什么也帮不了他,这几年,沈青琢呼叫系统的频率就越来越低,最近却一连两次紧急求助系统,属实有些反常。
沈青琢:“我再跟你确认一遍,这是一本全员搞事业的无CP权谋小说,对吧?”
系统沉默片刻:【又怎么了?】
沈青琢:“刚才小七问我,为什么非得是男欢女爱,而不能是男欢男爱?”
系统:【他问得有道理啊,怎么就不能是男欢男爱,莫非你歧视男男?】
沈青琢:“……”
系统:【放心吧,这点小问题无伤大雅,不影响你完成任务。】
沈青琢无语凝噎。
他并非歧视男欢男爱,只是这精准触及到他的知识盲区了。
系统:【我给你找些男男相关资料来?】
沈青琢:“大可不必,如此热心……”
见先生陷入长久的沉默,萧慎不由将目光落在了异常吸引他的手腕上。
手肘支撑起来,宽松的袖口滑落下去,露出了瓷玉般漂亮纤细的雪腕。他曾握住过这细细的手腕,肌肤触感极其滑腻,只要稍一用力,便会留下鲜明的手指印子……
“这个问题,其实是这样的。”沈青琢整理好思路,放下手臂,正视虚心求教的小徒弟。
“啊?”萧慎眨了眨眼睫,瞬间将眼神中的痴迷收敛干净,睁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回道,“愿闻其详。”
沈青琢:“关于你所说的男欢男爱,其实古书典籍中早有记载,分桃、龙阳、断袖、磨镜等,皆是用来形容同性之爱。只不过,这类人向来是少数。”
“原来是这样啊。”萧慎若有所思,“所以,男男之爱是异类吗?”
沈青琢正色道:“爱就是爱,爱无关性别,无关年龄,甚至无关物种,不能用异类来形容。”
萧慎笑道:“既然爱无关性别,无关年龄,单用男欢女爱来概括,未免太狭隘了。”
沈青琢面露一丝羞愧,回道:“你说得对,是先生想得太过狭隘了。”
其实他本人尊重一切性向,包括跨物种的爱情,只是在准备教导小徒弟时,下意识遵循了世俗的束缚。
萧慎满意地弯起唇角:“我暂时没有其他问题,先生可以继续了。”
“繁衍后代是人类最大的本能,也是人类文明得以延续的根本。”沈青琢微微垂下眼睫,认真教导小徒弟,“通常来说,我们会产生和爱人结为一体的冲动,由此完成开枝散叶,繁衍子孙。不过若是同性相爱,便要舍弃繁衍后代的本能。”
众所周知,男子是不能怀孕生子的。
萧慎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又问道:“那要怎么结为一体呢?”
“咳咳……”沈青琢清了清嗓子,“这是今日教学的重点。”
他翻出一本精美的册子,递给小徒弟,“方才我说过,人有本能,所以人有欲念,这是很正常的,不要与之对抗。”
萧慎接过册子,翻开第一页,只见一男一女坐于花丛中,不由好奇道:“先生,这是什么?”
沈青琢端起茶盏,“你且继续往下翻。”
萧慎听话地继续翻页,只见那册子上的男女衣衫越来越少,直至女子仅着一片薄薄的红色鸳鸯肚兜,与衣襟敞开的男子抱在一起……
俊美的脸庞瞬间红透了,少年慌乱地挪开视线,灵活的舌头打结道:“先生,这、这是什么?”
沈青琢故作镇定,云淡风轻地回道:“这便是你要学的床帏之事。”
这本春宫图册是他精心挑选出来的,画风精致,生动有趣,既不会太过露骨吓到小徒弟,也不会过于含蓄令人不知所云,很适合用来当做启蒙读物。
“啊我……可是……”少年白白嫩嫩的耳尖红得快要滴血了,“原来做这种事要这样……难怪那两名宫女姐姐,上来就脱、脱我的亵裤……”
沈青琢望着害羞得快要冒烟的纯情少年,心中的不自在消散了几分,故意笑道:“好徒弟,你可是错过了实践的好机会。”
萧慎不语,红着一张脸继续翻下去,发现画册中的一男一女,拥抱的姿势换了一个又一个。
沈青琢搁下茶盏,单手撑着下颌,耐心等待小徒弟翻完这本图册。
殊不知,面红耳赤的小徒弟,私下里已然将宫中能搜集到的春宫图翻了个遍,如今看什么都心如止水,除非……
除非他在脑海中,自动将图册上的两人替换成……
“事儿,就是这么回事儿。”沈青琢淡淡开口道,“其实也没什么可避讳的,男欢女爱,人之常情。”
“先生,我看完了。”萧慎阖上图册,很小声地问道,“那……男男也是这样做的吗?”
“咳咳咳……”沈青琢冷不丁又被口水呛了一下。
萧慎急忙站起身来,轻轻拍着先生清瘦的脊背,语气格外无辜:“怎么了,先生?”
“就……”沈青琢难掩眉目间尴尬之色,谨慎地回道,“先生也不是很清楚,大约……原理是一样的吧?”
反正不都是那种动作……
“先生没有试过吗?”少年站在他身侧,自上而下,墨黑的眼眸盯住了柔软湿润的红唇,“男女或者男男?”
沈青琢不假思索道:“我自然——”
话甫一出口,他猛地回过神来,“这不是你该问的!”
“怎么了嘛?”小狗蹲下身子,委屈巴巴地仰望他,“为什么不能问?”
沈青琢哪好意思说,自己活了两辈子都是个处.男,唯一的一点理论知识今日都教给他了,这不平白叫小徒弟听了笑话么?
“因为我是先生。”沈青琢不讲道理地回道,“先生不许你过问的事,你便不许问。”
萧慎靠坐在他腿边,将优越的下颌磕在他的膝盖上,语气乖顺地回道:“好的,先生。”
“乖了。”沈青琢下意识伸手,抚摸少年的发顶,“今日的教学结束了,你可以先回去了。”
“先生竟然赶我走!”少年登时又委屈了,仰着脸控诉道,“我好不容易才见到先生呢,先生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沈青琢敲了敲他的脑壳,“可先生有些累了,想尽快歇息。”
萧慎立即回道:“我乖乖的,绝不会打扰先生!”
沈青琢心里总觉得怪怪的,可连日来紧绷的神经已疲倦至极,没有力气往深里思索,只好无奈地答应,让小徒弟留下就寝。
反正也不是第一日睡在一起。
***
当值的小太监打好热水,小德子将水温兑至令公子舒适的热度,而后便准备伺候公子沐浴。
“我来吧!”萧慎推开殿门,隔着一道山水花鸟彩绘屏风,自告奋勇道,“我来伺候先生沐浴。”
“殿下,您哪是伺候人的主儿?”小德子连忙回道,“还是奴婢来吧。”
萧慎不服气道:“我怎么就不行了?”
沈青琢修长的双臂舒展开,锦衣卫飞鱼服已脱下,身上仅着了一件里衣,闻言笑道:“你就好好歇着吧,少来折腾先生。”
萧慎站在屏风外,眼睁睁见着那件雪白里衣搭在了屏风上方,不由呼吸一窒。
先生脱掉亵衣了……
一阵“叮叮咚咚”的水声响起,屏风内的人缓缓踏入浴桶,隐隐绰绰的身形在半透明的屏风上显露出来,愈发令人心痒难耐。
“先生……”少年的双脚似乎被牢牢钉在了原地,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屏风后的人影,薄唇开阖,近乎无声地喃喃唤道。
热气蒸腾,属于先生的馥郁冷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萧慎的全部感官都被调动了起来。
只要他想,他大可以一举冲进屏风内,一窥他日思夜想的景象,也不至于梦中什么也看不清。
但他不敢,只要一想到先生会生气,会感觉被冒犯了,他便不敢轻举妄动。
于是,少年抱着双膝蹲坐在屏风外,尽情呼吸令他着迷的香味,闭上眼眸,试图在脑海中勾勒出先生万分之一的风姿……
头昏脑胀间,一道熟悉的嗓音在耳畔响起,“小七,你怎么流鼻血了?”
“嗯?”萧慎骤然从幻想中清醒过来,下意识抬手摸了摸鼻下,果然摸到了一手黏糊糊的血。
“哎呦!”小德子吓了一跳,赶紧将七殿下扶了起来,“天干物燥,殿下您得多喝点水才行!”
沈青琢转身回到房内,抽出一条帕子,让少年先压迫鼻翼两侧止血,又迅速指挥小德子拧了一块冷巾,给他的前额以及颈部进行冷敷。
萧慎仰躺在椅子上,心里觉得丢脸至极,但瞧着先生焦急的面容,内心又奇异般的感到满足。
片刻后,鼻血止住,他松开堵住鼻子的手帕,趁先生转身的一霎那,不动声色地将染血的帕子塞进了怀里。
经过这几日的频繁使用,长乐宫的那块手帕上,先生的味道已经很淡了,他正愁着如何找机会问先生讨要一块新帕子,这下得来全不费功夫。
鼻血流得值了。
“来,喝点水。”沈青琢将茶盏递给小徒弟,“从明日起,不许挑食,不许只吃肉,每一餐都要搭配瓜果蔬菜。”
十五六岁的少年,身体长得飞快,对肉类食物的需求也相当大。往常他们一起用膳时,他总要替小徒弟搭配好荤素,但这段时间他忙于公务,小徒弟估计早就将他的叮嘱抛到了耳后。
“我没有挑食。”萧慎捏着鼻翼,瓮声瓮气地回道。
沈青琢屈指弹了一下他的额头,“还说没挑食,那你怎会好端端地流鼻血?”
“我……”萧慎欲言又止。
真正的原因,先生一定不想知道。
“别动,让我瞧瞧。”沈青琢微微俯身,捏住少年的下颌,抬起脸来仔细端详了一番,“好了,鼻血止住了。”
萧慎神色懵懵地回望他。
三千青丝沾了水显得愈发乌黑,微湿的发尾披散在肩后,衬得眼前人既艳如桃李,又冰清玉洁,将两种极致矛盾的美融为一体。
怎么会有人,美成了这副模样?
“对了,你母妃近来身体可好?”沈青琢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开口问道。
萧慎回神,不自觉蹙了蹙眉,“与之前一样。”
事实上,自打他搬出冷宫,就没有再回去过,但却也一直命人监视冷宫中的一切。
“最近几日,你注意些冷宫的动向。”沈青琢背过身,“太子殿下,可能会去找你母妃的麻烦。”
萧慎神色微变:“太子?他想做什么?”
沈青琢重新斟了一盏茶,“你知道他恨你的原因吧?”
“知道。”萧慎垂下眼帘,“宫中一直有谣传,是我母妃杀了他的生母。”
“你觉得这个谣言,可信么?”沈青琢又问道。
萧慎沉默片晌,摇了摇头:“我生下来后,母妃就已经疯疯癫癫,我不知道。”
沈青琢:“那我告诉你,害死太子生母的人并非你母妃,而正是太子如今的养母,孙皇后。”
闻言,萧慎倏然抬起头来。
沈青琢叹了一口气:“丽嫔本是你母妃宫里的婢女不错,但真正给她招来杀身之祸的,恰是因为她生下了一个皇子。”
光熹帝立孙氏为后,看中的是她贤良淑德,且母族无所倚仗。但偏偏孙皇后肚子不争气,眼见着其他妃嫔接连生出皇子,母凭子贵,孙皇后的肚子却一直毫无动静,不由急得寝食难安。
就在此时,孙皇后身边照顾她的大宫女出了个主意,将其他妃嫔生的皇子过继到皇后膝下。
大雍策立太子的规矩,立嫡不立庶,立长不立幼,大皇子自出生以来便是个病秧子,二皇子便成了最佳人选,一旦成功过继给中宫,就能名正言顺地册立为太子。
沈青琢总结道:“因此,孙皇后派人将丽嫔引致御花园,再推下荷花池,后又散布谣言,嫁祸给你母妃。”
反正赵贵妃被光熹帝打入冷宫,变得疯疯癫癫,多了一项杀人的罪名,又有谁在意呢?
萧慎坐在椅子上,单手紧紧把住椅子扶手,消化了片刻后,问道:“这些陈年往事,先生从何得知的真相?”
沈青琢:“嗯……”
他总不能说,是因为自己站在上帝视角吧?
大脑转了一圈,他半真半假地回道:“虽是陈年往事,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萧慎眼神中浮现出一丝迷茫。
“想从一件事的结果倒推原因,你要看谁是最大利益获得者。”沈青琢微一挑眉,“结果,不是显而易见么?”
“先生给太子的那块玉佩,真是当年现场遗留的物证?”萧慎敏感地抓住关键问题,“先生将北镇抚司的物证私自拿出来,会不会被人发现?”
沈青琢无奈地笑了笑:“你傻呀,既然当初你父皇草草了结这件案子,又怎么可能让北镇抚司留下关键物证?”
萧慎微诧:“那是先生伪造的?”
“是也不是。”沈青琢摇了摇葱白似的手指,“我秘密调出当年案发时宫中婢女的人员流动名单,排查出皇后宫中的几名宫女,随后又顺藤摸瓜,找到了凶手本人。”
萧慎:“你找到她了?”
“对,但我的人没有惊动她,只是取了她身上的一块玉佩。”沈青琢掩唇打了个哈欠,“这件事我不适合掺杂,我给太子留了线索,到底怎么查,看他自己吧。”
太子殿下虽小肚鸡肠,急功近利,倒也算不上蠢笨如猪,如此明显的线索证据,不至于还找不到突破口。
话已至此,萧慎依旧不解:“先生费了这么大周折,只是为了离间皇后和太子的关系?可太子为了保住东宫之位,定然不会轻易和皇后翻脸。”
“你再想想,想不出来,就只管等着看好戏吧。”沈青琢缓缓起身,又打了个哈欠,“先生困得很,你洗漱完了,也尽快上榻休息。”
萧慎瞧出他神色困顿至极,一颗心像是被一只手掐了一把,迅速起身搀住他,“先生快歇息吧。”
沈青琢坐上榻,正欲蹬掉脚上的木屐,下一瞬,脚腕被一只滚烫的手握住了。
“嗯?”沈青琢垂眸,“怎么了?”
萧慎并未抬起脸,只是轻声回道:“我给先生按一下脚心,可以舒缓疲劳。”
沈青琢用胳膊肘撑住床榻,身体微微后仰,新奇道:“你还会这个?”
“新学的。”萧慎将那双玲珑剔透的玉足从木屐中轻轻抽了出来,“先生试一试,舒不舒服。”
“好。”沈青琢应声,似乎并未觉得大雍的七皇子,未来的帝王,此刻跪在他身前替他按摩脚心,有哪儿不对。
萧慎盯着手中的玉足,暗道先生果真是从头发丝美到了脚趾。
脚踝骨节微微凸起,与手腕一样纤细精致,叫他也想打个链子锁上去,动一下便发出“叮叮当当”的美妙声响。
脚背莹白泛着薄红,透明的青筋微微隆起,小巧的脚趾圆润可爱,握在掌心里,触感温软且滑腻,令人爱不释手。
“怎么不按了?”沈青琢歪着脑袋等了片刻,不禁轻声催促道。
萧慎如梦方醒,修长好看的手指稍加施力,按揉起柔软的脚心。
“啊哈……”不妨这一按,沈青琢当即发出笑声,抬脚便踩住了少年的大.腿,含笑道,“小七别按了,有点痒啊……”
一霎那,萧慎僵直了脊背,结实有力的大.腿紧绷如最坚硬的石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