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道身影屹立战船之巅。
一袭星斗道袍的离殇单手探出,周身剑光领域盘旋,锋锐无双。
宋远桥眼中带着几分欣慰,口吻却严厉督促道:
“此次幼琴榜,你进入前五是没什么大问题,但为师希望你高居前三!”
离殇铿锵有力道:
“弟子必全力以赴!”
宋远桥转而看向寄予厚望的记名弟子:
“小望,虽然这一届幼琴榜,你或许难以展露头角,但跟诸多天骄角逐,亦能开阔眼界,积攒一些经验。”
对于徐北望,他丝毫不担心,拥有这种惊世骇俗的资质,整天睡觉都能进阶伪神境。
“是。”徐北望恭敬点头。
似乎怕他心有不甘,宋远桥笑着宽慰道:
“小望,成神非一朝一夕之事,他们先踏上天仙境未必就具备优势,待你后来居上,在天琴星域年轻一辈只手遮天!”
闻言,离殇垮着一张苦瓜脸。
他好像也被师尊纳为垫脚石的行列……
“弟子会努力的。”徐北望微微一笑。
宋远桥满意颔首,陡然察觉到什么,立刻从须弥戒取出一张金色的卷轴,上面绘画一轮煌煌烈日!
来自天庭的信物,能从上面得知诸天万域的最新消息。
“怎么可能!”宋远桥瞳孔猛缩,脑海一时陷入宕机状态。
“师尊,发生甚莫事了?”
离殇略感兴趣,莫非又有惊世大战,或者古老星域崩裂?
宋远桥手臂微微颤抖,还没从震撼中回过神来,声音暗沉嘶哑:
“至高陨落!”
仅仅四个字,让离殇浑身汗毛倒竖,脊尾骨都在打颤。
这是诸天生灵难以估量的损失啊!
徐北望眯着眸,委实震惊到了。
什么大能才会被称作【至高】?
三步争渡境界以上!
与天齐寿、一个气息摧毁天帝,能以道韵建造一个星域的恐怖强者!
至高陨落?
那真是难以想象的大事件!
“来自日不落神族……”宋远桥眉心骨凸起,蠕动着嘴唇。
好啊!
徐北望恨不得击节鼓掌,表面上却一副惶恐的模样:
“师尊,至高怎么陨落的?”
离殇也勉强回过神来,十分好奇。
宋远桥也心痒痒,迅速拿出一块玉简,似在询问天庭的上司旧友。
良久后,他莫名骇然道:
“亿万星域清剿凰锦霜,七冠王神族决定还以颜色,遂来一次斩首行动,威慑诸天万域……”
“当然,一切仅限于流言猜测。”
可说完,宋远桥的表情很是笃定,这个猜测肯定八九不离十。
徐北望深邃的碧眸一阵恍惚,光想想体内的热血剧烈沸腾!
破船还有三千钉,曾经辉煌不可一世的七冠王神族,就算再破落,潜伏在黄金血液里的尊严也不可触犯!
已经东逃西躲了,族人都不敢在世间行走,如今最卓越的盖世天骄现世,你们却要斩尽杀绝,怎么忍?
我七冠王神族,壮哉!
作为神族赘婿,徐北望与有荣焉。
“小望,你怎么了?”宋远桥盯着激动难抑的弟子。
徐北望迅速变成一副哀容:
“师尊,这太令人悲伤了……”
“是啊,”离殇也不禁感叹,“天庭少了一尊至高,是亿万星域的损失。”
“这个纪元,又不得安宁了。”宋远桥喃喃自语。
说完原地消失。
带来无尽梦魇的男人。
“师弟,那才是真正的大世界啊!”
离殇拍着徐北望肩膀,罕见露出蝼蚁般的向往神色。
那是他们永远触及不到的层次,要是有朝一日能参与一件惊心动魄的大事,名声传遍亿万星域,死亦无憾。
徐北望没说什么,负手离去。
刚踏进静室,他就僵在原地。
一袭白裙美妇素手斟茶,悠然自饮。
“见过前辈。”
徐北望赶紧上前,对着这道虚影施礼。
正是上次的大帝阿姨,不知不觉又投映来虚影,手段匪夷所思。
白裙美妇深深凝视着他,眸底闪过一丝诧色。
并非庸庸碌碌之辈,果然有其过人之处!
才多久,修为已然是地仙中品,仙力精纯且凝炼。
这种天赋完全能跻身问鼎榜,甚至堪比黄金神族的族人。
再结合这个下等星域匮乏的仙气,此子的天赋气运恐怕不虚黄金神族的天骄。
“上回看走眼了,你还算不错。”她抿一口清茶,淡声说。
那你不是变相承认上次轻视我,看不起我?
徐北望内心腹诽,不过堂堂大帝能评价一句不错,足以自傲了。
白裙妇人放下茶盏,将三物放在案上。
一块晶莹碎片,一个瓶子,一块棱角分明的古朴石头。
她指间涌出不朽之力,整个静室化作斑斓的牢笼,隔绝一切气息。
做完这一切,她消失不见。
徐北望还处于迷茫的状态,直直盯着瓶子和石头。
瓶子微泄的气息,几乎令他血液冻结,而那块石头,弥漫的灰色气雾中,隐隐有一个地狱般的毁灭世界,尸体横沉飘荡。
冥气!
浑身每个窍穴运转,石头仿佛有生命般嗡鸣跳跃,欢快地朝徐北望飞来,顷刻间落入冥界空间,与冥灯作伴。
没有多余的念头,徐北望以那滴精血催动晶莹碎片。
一副画面缓缓出现。
霞光氤氲的水池中,高贵典雅的女子手势轻柔,将仙气蒸腾的露气敷在锁骨上。
“卑职见过娘娘。”徐北望误以为又是单方面的录像,随意喊了一声。
第五锦霜瞳色瞬间冷了下去,寒声道:
“你的语气好像很疏离?”
徐北望吓一跳,表情露出喜色,习惯性用狗腿子的语调:
“卑职见过娘娘!”
第五锦霜眸中透着深寒,就这样盯着他。
“卑职好想娘娘。”狗腿子小心翼翼说。
“滚!”
第五锦霜抬起精致下巴,面无表情道:
“没有本宫,你这废物混得真不错。”
狗腿子找到久违的温暖,故作惆怅说:
“娘娘不在身边,卑职夜不能寐,肝肠尽断,想娘娘想到发疯……”
这般肉麻的话,第五锦霜睫毛扑闪了两下,继续往锁骨粉颈敷仙露。
狗腿子目光灼灼,如墨般的青丝衬着那雪白的脸,莹白隐隐如半透明。
勾勒完美弧度的锁骨,犹带晶莹剔透的水珠,极具诱惑力。
真不知道水下是何等曼妙美景。
狗腿子索性褪下白袍,取出一模一样的玩偶。
“放肆!”
第五锦霜瞬间勃然变色,冷叱道:
“你再敢含?”
“卑职习惯了……”反正不要脸,狗腿子继续闭关八年的举动。
还别说,这样凝视老大,快感增幅百倍。
“变态你死定了,本宫一定阉掉你!”
第五锦霜狠狠探出玉手,画面便消失了。
她玉颊红晕如熟透的樱桃,立刻切断感应。
一片乌黑,徐北望强忍着不舍将玩偶放进月牙戒指。
片刻后,画面重新浮现。
第五锦霜一袭紫裙躺在吊椅里,伸出晶莹细腻的神品玉足:
“给本宫按摩。”
“娘娘能感觉到?”狗腿子抓住话音的漏洞。
第五锦霜反应很快,平静道:
“没有,本宫想看看。”
而后精致宛然的眉眼又冷冽下来。
狗腿子心里有数,老大兴许真有一丢丢感觉。
他又重新取出玩偶,揉捏蚕宝宝似的粉嫩脚趾,紧接着又吻了上去,亲遍每一寸足肌。
第五锦霜有轻微别过脸的动作,端起一杯冷饮咬着吸管。
“别这么变态!”
她冷言,嘴上虽责备,眸底却有不易察觉的笑意。
狗腿子伺候了半个时辰,直到被老大叫停。
“行了。”第五锦霜忍着酥麻,将脚丫子收起来。
“娘娘保养得真好。”
狗腿子由衷称赞了一句。
虽然皆是毫无瑕疵的完美玉足,但画面中的真实脚趾隐约更粉嫩细腻,足肌光滑如羊脂。
看来这二十多年,老大又精心保养了一番。
还不是跟班喜欢?
狗腿子得意洋洋之余,好奇问道:
“娘娘,蠢猫呢?”
第五锦霜瞳孔猛得一沉,寒声道:
“你很在乎她?”
“没……就随口问问。”狗腿子唯唯诺诺地说。
第五锦霜用警告的眼神盯了他很久,才漫不经心道:
“睡了,醒来就是古神。”
这蠢猫,真让人羡慕……徐北望都能想象她呼呼大睡的模样。
“本宫求你件事!”
陡然,第五锦霜语调冷漠起来。
狗腿子一阵无语,哪有这样求人的。
他想起电视剧的场景——
明楼你跪下,大姐求你件事。
“娘娘,你让卑职做什么,卑职就做什么。”狗腿子斩钉截铁道。
老大破天荒用“求”这个字眼,可想而知是多么艰巨的任务。
“那个瓶子,里面装的是至高精血,本宫希望你吞服。”
第五锦霜口吻突然轻柔起来,就这样端详着狗腿子。
什么?
徐北望大惊!
那个陨落的至高强者,精血摆在眼前。
仿佛故事里的传说就发生在身边,这未免太梦幻了。
“卑职愿意。”他毫不犹豫道。
第五锦霜拢了拢耳边的青丝,严肃说:
“你从此拥有日不落血脉,本宫需要你打入内部做卧底,以你这贱人的能耐,假以时日必定受到天庭重用,掌握隐秘信息。”
“等等……”徐北望头晕目眩,一时消化不了这么震撼的消息。
卧底?
“娘娘,破绽百出啊……”狗腿子下意识道。
这种狸猫换太子的拙劣手段,能瞒过天庭?
第五锦霜从吊椅里缓缓起身,迈着优雅的碎步,漫不经心道:
“黄金神族只认血脉,你是清白之身,最合适不过。”
清白之身……
徐北望能理解这句话,自己来自遗弃之界,在仙界没有留下过痕迹。
“可天枢呢?”他想起那个隶属天庭的庞然大物。
“你放心,等你展露血脉,他们都会认为你是重生者,不记得前世记忆,亦不知道自己前世来自日不落神族。”
“黄金神族每天都有族人遭到猎杀,谁能查清楚是哪个族人重生?他们只认血脉!”
第五锦霜轻启红唇,娓娓说道。
徐北望认真聆听,他正好炼化了一株羽化仙药,就是那颗蟠桃,黎夜寻宝鼠就是借助它得以重生。
假如真有大能掌握玄妙手段,他体内的蟠桃痕迹,恰恰好好帮他印证了重生的“事实”。
由于仙界纪元长河的存在,时间空间错乱,连争渡至高都很难掌握推演之法。
“卑职愿意试试。”徐北望回答得很坚定。
第五锦霜深邃的碧眸幽幽泛着波光,轻声道:
“百密一疏,你随时可能会暴露。”
徐北望沉默半晌,一副不在意的模样:
“卑职想帮助娘娘。”
这是真心话,他不想做一个只能默默祈祷的废物,他想为老大复仇尽一份力。
危险系度肯定非常高,时刻在刀尖上行走。
所谓无底深渊,下去也是鹏程万里。
倘若真能融入日不落族人这个新身份,肯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机缘,崛起的速度将难以想象!
赌博嘛,有输有赢。
他想做一个赌徒,要么倾家荡产、命丧街头,要么别墅靠海、佣人满地。
第五锦霜继续叮嘱:
“本宫翻遍古籍,稍微了解冥气,霸道的毁灭之力能湮灭黄金血液携带的记忆。”
“不管任何人查看你的血液,都发觉不了端倪。”
难怪……
若真能随便炼化,那肯定有修士铤而走险,披着新马甲,从此成为人上人。
天时地利人和,看来自己是独一无二的卧底人选。
“那娘娘的那滴精血呢?”徐北望困惑。
“你彻底炼化掉。”第五锦霜低声说。
略顿,她默然片刻,睫毛微颤:
“吞噬那么多精血,将承受剧烈的痛楚……”
“娘娘。”狗腿子截住她的话,一脸无畏道:
“被娘娘踹了那么多次,卑职皮糙肉厚。”
第五锦霜凝视着他,心底痛意泛滥,像是不忍心亲眼目睹那一幕。
她嘶哑着声音说:
“贱人,本宫等你携万丈光芒!”
转瞬画面消失,碎片化作齑粉。
徐北望抱着玩偶,久久怔愣不已。
他没有犹豫,开始炼化体内那滴老大的精血,其实早就有能力彻底炼化,只是不舍而已。
仅仅一瞬间,那滴精血彻底融炼,他双眸呈深碧色,像是镶嵌一片星河。
紧接着,徐北望缓缓握住瓶子。
霎时,静室牢笼剧烈动荡,恍惚间看见一条横亘在银河中的大裂缝,有星光收敛,世界道韵弥漫,随后一滴滴金色的血液流淌出来。
血液赤金如璀璨的烈日,光一个气息就能令天地崩坏,万域坠落。
他僵持了很久,狂暴的仙力涌向瓶中,疯狂吞噬精血。
“噬噬!”
一瞬间,他发出的像火焰和毒药一样的嗥叫。
浑身灼热胀麻,仿佛有千万根烧红了的针尖,刺着自己的肉体,难忍难挨的痛楚无法形容。
血液洇红了他的眼睛,俊美的五官彻底扭曲得面目全非。
痛到徐北望心肝剧颤,而后内脏器官失去了肌肉的约束,都在向外膨胀。
倘若因此昏厥到好,脑海里还残留着意识,清晰感触到疼痛,顷刻间,还仿佛经历了亿万个轮回。
他是战败的将军,被押赴刑场,刽子手手持一柄锈蚀得如锯齿狼牙一样的屠刀,对着他凌迟。
他是争权失败的皇子,被赐予毒药,毒液入体,腐蚀着每一寸皮肤筋骨。
他是被遗弃在天寒地冻角落里的婴儿,寒冷慢慢将其冻僵…………
一幕幕轮回浮现,整个静室牢笼鲜血淋漓,墙壁都是挣扎的血印,徐北望蜷曲在地上瑟瑟发抖,身披猩红色的袍衫。
逐渐,赤金血液流遍全身,窍穴的冥气疯狂运转,毁灭之力将血液里的记忆洗涤干净。
白裙妇人悄然出现在角落,心底略微一颤,这种意志力令她都震撼万分。
“你有资格跟小姐并肩而立。”
她终于愿意抛开成见,正视眼前这个血人。
随后一株株百万年份仙药落下,仙乳玉液坠落在血袍周遭,一颗独特的羽化仙药滋补其受损的筋骨躯体。
白裙美妇的虚影消失,布置的牢笼随之破灭。
……
不知过了多久,徐北望睁开眼,身体的疼痛早已消失。
他换上一身华贵白袍,表情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淡然。
从此以后,他就是太初北望。
这是日不落神族的姓氏。
当然,他肯定不会傻到主动暴露,而是要被动唤醒血脉,在懵懂间被接往日不落神族。
做卧底,这是一个奇妙的旅程。
徐北望不单是为了老大,也有一部分是为了自己。
天道胚胎,这是出生就无法弥补的差距,他根本难以与问鼎榜前两百角逐。
现在有了崭新的身份,就能借助诸多资源背景,将不可能变成可能。
“师弟?”
这时,外面传来焦急不安的声音。
“在。”徐北望一步踏出。
“我足足喊了你半刻钟,差点破门而入。”离殇埋怨道。
陡然,他抬眼打量这个师弟,依然俊美得惨绝人寰,可气质愈发尊贵煊赫。
竟让他忍不住有股匍匐的念头。
“你在修炼幻术?”离殇略有些好奇。
徐北望颔首敷衍过去。
之前他瞳孔还是浅碧,现在是极深的碧色,望去分外诡异。
而且……
头发还是金色的。
半黑半白成了过去,一头赤金长“”发随意披散。
“已经抵达中州,师尊在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