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再又睡过一觉之后,桃沢香的身体也完全好了。
因为接下来要去的几个景点离现在的旅馆很远,在路程上恐怕要花费太多时间,她们便一早决定在第二天的中午离开旅馆,去往下一个住处。
离开的时候,桃沢香有意去和夏油杰他们打了招呼,和天内理子约好以后有空去找她玩,也又一次见到了那个看上去很不好惹的,名为伏黑甚尔的男人,可直到她最终拖着小行李箱彻底走出旅馆的大门,也都再没有见到五条悟。
虽然桃沢香也知道五条悟是去清剿组织,即便他好像强的过分,也不大会昨天走了今天就回,不该抱有希望。
只是觉得没有和他道别会有遗憾,而这遗憾,也很快在后来的游玩之后被冲散了。
春假不长,也不过半个月,很快就开了学,就如太宰治之前说的那样,新学期的课程对桃沢香而言也同样简单的过分,往往老师还没有把一个公式原理介绍完,她便已经能抢先把当期的作业做完。
但是,作业总归是难以在学校的时候全部做完的,遇上假期的时候便更是如此。
电视里在放着昨天晚上综艺的回放,沙发前的茶几上摊开了好几本作业,桃沢香某一科写累了就会停下来做另一个,好像这样能叫自己轻松些,感觉新鲜点,可最终,对着那些还没写完却怎么看怎么熟悉的作业,她还是不耐烦了,索性撂了笔躺在沙发上看电视。
开着铃声的手机放在茶几上,但没什么人会在这时候给她发讯息打电话,所以即便开着声音也不会响。
还算宽敞的客厅荡着综艺中艺人真假掺半的笑,窗帘没拉好,空隙间有阳光透进来,亮的眼睛难受,桃沢香半阖着眼睛,却不想起来。
而此时,在不大不小的电视声音下,有敲门声叩叩传来,把桃沢香从下午漫上来的春困中拔出。
在此刻,她的心不知怎么着总颤抖慌张,踩着拖鞋拉开门的那一刻,她的心跳到好像要从嘴里蹦出来,几乎在门拉开的一刻就要夺路而逃。
可见到门口站的人之后,那些没有由头的心慌,便如同来时一样,很快来,很快散了。
今天是个好天,阳光很好,洋洋洒洒地落到门外的走廊里头,照亮五条悟的白发,配着那双背着光也依旧透蓝的双眸,闪闪的要把桃沢香的眼睛灼伤。
“五条君,你怎么来了?”她无可控制地眨了眨眼睛,借此回神后才将自己的视线从面前人的脸上移开。
因为刚刚一直赖在沙发上的原因,她棕色的头发乱糟糟,穿着的居家衣裙也皱巴巴,但脸色却很好,有道阳光从五条悟的肩上穿过,正巧落到她的脸上,把她的小半边脸,连带着把映着他倒影的左眼照亮。
而还不待他说出原因,像是感觉站在门口会不幸似的,桃沢香忙不迭侧了身给五条悟让出能进来的通道。
而随着她的动作,照在她脸上的那道光挪开,落到了地面上,成了小块光斑,五条悟看着她退后,弯腰,从门旁边的鞋柜里找出一双男式拖鞋。
“进来说吧,之前太宰先生来时穿的,将就一下吧,不知道你要来。”
五条悟点了点头,一边迈进室内关上门,一边冲她晃了晃自己手上提着的几个袋子。
“一点伴手礼,还有上次答应给你的浴衣。”他说着将那几个袋子以完全没办法抗拒的速度和力气塞进她的手中。
桃沢香犹豫着看了两眼礼品袋,她意识到就算她现在推辞,在几句话之后也是会被说服的,便歇了这个念头。
在把礼物放在桌上后,她便从桌上的水早凉透的水壶中倒了两杯水,递给明明是第一次来却显得特别熟练,现在已经坐到沙发上的五条悟。
但因为他本身看着就像是没有距离感的人,桃沢香也没说什么,只弯腰把茶几上摊着的某科作业合上,让台面上能有放水杯的空地。
而此时,五条悟抿了一口没味道的冷水,将视线从电视上的综艺上收回,看向走到近前的少女,笑眯眯地说:
“只可惜我回去的时候香香已经离开了,没能那时候给你,也看不到你穿了。”
桃沢香抿了抿唇,坐到了沙发的另一边,侧过脸看向坐在自己身边,离自己不远不近的白发少年,只觉得这样的话很难回答,她沉默了一会儿,才犹豫着说:“下次也可以?”
五条悟将喝过一口的杯子放在茶几上,从身后拿了一个抱枕垫在大腿上手肘底下,再撑着下巴看她:“下次又是什么时候?”
“嗯……夏天?”虽然这么说,可未来的事情,谁又能说的准呢,桃沢香含混着,没有武断地定下确切的日子,很快转移了话题,“对了,你去清剿组织的事情,怎么样了?”
“差不多解决了。”
“天内桑呢?”
“现在有人保护,过了一阵之后就可以很好生活了。”
五条悟这么轻飘飘地说着,像只是在说一件小事,而星浆体任务也似乎和是他们平日里接到的任务并无差别。
没有人死去,没有人重伤,也没人死而复生却痛苦万分。
任务的期限截止了,星浆体被天与咒缚带走了,天内理子走的那天天气很好,没下雨也没打雷,她走到一半突然回过头冲他们招手,说下次见。
该死的人的命运被他们改变了,而现在,另一个原本在此时已经死去的人正坐在他面前,捧着冷冰冰的玻璃杯,像要用体温把水捂热。
五条悟听夏油杰说她因为吹了夜风发了烧,但他那时候不在,现在来的又太晚,她脸上已经不见病气了。
“那,应该会轻松很多了吧。”
她这么问,室内没有开灯,全靠外边的光照进来,也挺亮,桃沢香略略侧着头,几缕头发荡到她的脸颊前,在五条悟的记忆中,她似乎一向总带着点妆,但最近见她却总是素净的,却有种很朦胧的美。
“也不是,因为毕竟我的任务并不是让她很好地生活,惹出来的很多事情还要解决,但,至少今天应该没任务了。”
五条悟顿了顿,看向茶几上摊成一片的作业,显然想起上个冬日的某一天,莫名地笑起来:“作业很多吗?”
“是啊。”桃沢香下意识这样应下来,话说出口才觉得不对,伸手摆了摆,欲盖弥彰地给自己找补,“不算多,就莫名觉得很简单,不想做。”
五条悟笑着看她,虽然他有意装出一副包容的样子,可他本人就是那种含着坏心的,总闲不下来的样子,摆出这样一副样子只是不伦不类,甚至有种更调侃的感觉,直看到桃沢香有些不满地蹙起眉头,他才收回目光。
他认输似的摊了摊手,从茶几上拿起一支笔,说:“那我帮你做一点吧,数学物理英语,都可以。”
一听到有人愿意帮自己分摊作业,桃沢香立刻开心起来,她往他那边凑了一点,从桌上挑了两本作业递到他手里,又问:“你们高专也学这个吗?”
“差不多?”
拿着笔的五条悟接过她拿来的作业,垂眸扫了选择题一眼,桃沢香还没顺着他的目光把题目读完,他就选了个b,等桃沢香算出答案,他就已经选到了第三道题了。
速度很快,桃沢香把视线从本子上挪到男生的侧脸,他眼睑略垂,白色的睫毛略略泛着光,遮住一小部分蓝色眼眸,好像完全没注意到她的目光似的,在认真做题,看起来也好像胸有成竹,这副样子,倒让桃沢香真的放下心了。
放下心了。
一个小时之后,五条悟双手撑着下巴用亮晶晶眼睛看着面前少女,满脸自信,好像就等着她夸奖,而桃沢香顶着这样的目光,翻看着手中的确全被填满的卷子,压力越来越大,心却越来越沉。
她就说,怎么这么多作业只要做一个小时……怪不得写的这么快。
除了英语他是正常的做完,因为没有步骤可以省略,其他的,物理和数学的大题就只有一个答案而没有过程。
桃沢香犹豫,踌躇了好久,有想过要不然就夸他一下等他走了再把过程补上,可,最终,还是她忍不住发问:“五条君,为什么,只有答案呢?”
五条悟一愣,皱起眉:“那还要什么?”
“推算的过程呢?公式呢?”
“我一看题目答案就出来了,还需要过程么?”
是天才吗?虽然看他做题的速度来说他可能是真的天才,但这样听了心里还是会不爽啊……
但她也就想了一两秒,只是不经心的抱怨,也没再提什么要求,只叹了口气,把作业合上,一边说:“没事,我——”
“那我改改。”
五条悟打断了她,很不服气地把她手中的作业本拿了过来,打开本子看了一眼,的确不知道这么简单的题目还有什么过程能加,可既然桃沢香说了,他也不能说做不到,只好硬着头皮说:“我把过程补上,你有笔记的吧,把笔记给我看看,我对着看看公式……”
待到把笔记递给他,桃沢香还愣愣地以为他在开玩笑或者敷衍,直到真的看着他真的很认真翻到她新记下的地方,而后开始皱着眉头把写下的答案擦掉,用铅笔在试卷上填补过程,才相信他说的是真的。
可这样,有一瞬间她又觉得觉得自己在做梦,而在偷偷捏了自己一下确定是真实地之后,便开始有点懊恼这几天的笔记做的不那么精细,是否字太潦草。
“香香,你刚刚说,夏天要和我去看烟花的事情,是真的吗?”
正在她不住地胡思乱想时,突然听见五条悟兀地问,她抬眸看向他,他却还低着头,把本子垫在抱枕上写,明明这样没什么受力点,可他的字却写的不错,甚至还有点闲心模仿桃沢香的笔迹。
而听他这么说,桃沢香一愣,不太确定自己之前是不是这么说了,可对方这么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又认真地在帮她做事,桃沢香便没再想,点点头:“当然啦。”
“那我们拉勾?”
“拉勾?”
五条悟放下笔,伸出小拇指,勾住她的,凑近她一点,用那双透蓝的眼睛看她,桃沢香才惊觉好像从今天见面开始他就没有戴墨镜。
又或者,其实从认识开始,他面对着她的时候,不戴眼镜的时候总是比戴眼镜的时间多的。
那为什么,她会总以为他应该是戴着墨镜的呢?
这样的想法一闪而过,随即杳无踪迹,因为五条悟凑的近了,她眼中就只有这张脸了,他的视线不知怎么很灼热,让她想移开视线,又觉得也不过如此,因为见过他更热烈的。
她很矛盾,而小拇指被他略略用力地勾着,她没法抽出,也没有很剧烈地抽出的想法,只突然又想,好像之前也和谁这样做出过承诺。
只是不是现在这样的情景。
而此刻,五条悟也笑眯眯地说出了那句很耳熟的童谣。
“拉勾,许诺,说谎的人要吞一千根针。”
“对了,香香,可以叫我悟了吧。”他趁着桃沢香似乎对他没什么抗拒感的好时候追击,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
他并非是个特别合格的猎人,急切时会露出破绽,然而即便露出破绽,别人也总难以拒绝他。
因为他总会找些可以拒绝又没那么容易拒绝的理由,再配上他的那张总适合嚣张的脸,却刻意放缓声音:“我都帮香香做作业了,这个要求可以满足我了吧?”
桃沢香看着他,真切地觉得在哪里见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