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暖阳高照,和风荡漾,碧空万里如洗。
一连串的鞭炮声全城可闻,庄府挂满了白幡。
“庄府的老寿星去了。”
“庄府的老寿星没病没灾的到了现在,子孙也孝顺,福寿全归啊。”
大多数的老人一脸羡慕,这个寿数没有病痛那是多大的福气,难得的是子孙还那样的繁茂。
“走,扯上二尺布去庄府沾个福气。”
大厉的习俗,家中老人过世是不得推拒上门吊唁的人,百姓可以扯上二尺布或者买上两刀纸钱上门吊唁。
虽说进不得正门但主家都会派人守着,只是平日里这些百姓也不会轻易的这样的做,上一次还是十年前骠骑大将军血染沙场马革裹尸,百姓为了感念他方才纷纷上门跪拜吊唁。
这一日,庄府正门大开,上门吊唁的人络绎不绝,一众孝子贤孙于灵堂跪谢,哀声绕梁。
须臾,王公公带着圣旨来了,当着众人的面于灵堂前大声宣读,圣旨骈四俪六赞颂了老太太毕生的功德,特赐予文德夫人。
自古以来,能配得上的‘文德’二字的都是及其尊贵的之人,庄老夫人一生宽和,其子庄豫南为了朝廷平定西南,这里面还有整个庄府倾力相助的功劳,为此礼部在拟定封号的时候才大胆的启用了‘文德’二字。
对于庄府来说,这是莫大的荣耀。
吊唁之人默默的感叹庄府的果然深得盛宠。
王公公宣读完了圣旨双手将圣旨呈上到庄郡王的手上,说道:“郡王节哀,皇上和太后娘娘闻此噩耗心中十分惋惜,只西南不可长久没有西康郡王镇守,皇上几番思量只能夺情于郡王,特允郡王在府中为文德夫人守孝半年。”
祖宗传下来的规矩,母亲怀胎十月又抱在怀中两年方才下地,子女需得为父母守孝三年勉强偿还生恩,不乱官职大小皆需守孝,但个中又有例外,如西康郡王这般皇帝是可以特别夺情让其回西南守孝。
要在京都守孝半年?
吊唁的人听闻这个消息面面相觑,直觉两道旨意十分矛盾,皇上这是要将西康郡王软禁在京都?
蒲蕃狼子野心,西南蛮夷众多,若是西康郡王长久的不在西南只怕是不妥啊。
庄府的人更是面色惊慌,不知皇上为何为下了这样的旨意。
庄郡王面色如常的谢恩后接过圣旨置于供桌前,拜祭一番后方才转身朝王公公道:“请公公代本王转达皇上和太后娘娘,本王多谢皇上和太后娘娘体恤。”
“奴才一定转达到了。”
王公公客气的欠身,朝着老太太的灵位拜了三拜这才带着人离开。
这一日往来之人不绝,日暮落下庄府的大门方才关上。
寒风四起,天地间好似忽然就被寒气笼罩,庄府的书房里一盆烧的正旺的炭火驱散了屋内的寒气,庄郡王从袖口里摸出了一张纸条,这是王公公呈上圣旨的时候交到他的手上的。
庄郡王飞快地看清楚纸条上面的字,瞳孔微缩面露不屑,随即将纸条丢进了一旁的炭盆里。
橘红色的火苗猛地窜了起来瞬间吞噬了纸条连灰烬也未曾留下。
“皇帝这是什么意思?”
庄豫东看着炭盆从归于平静,担忧的说道:“即日开始府中儿郎需全部丁忧在家,只是西南如何能少的了你?我一早预料的是皇帝会夺情许你回西南守孝,没想到会让你留在京都半年。”
半年时间说长不长却可以发生许多的事,谁能保证半年后一定可以走?
庄郡王嘴角一抹嘲讽,“皇帝看上了喜乐,早上让我进宫不成后便觉得我有了异心。”
“荒唐,无耻!”
庄豫东怒火中烧,皇帝明知道庄府的情形还起了这样的心思当真是昏庸无道,就算是普通人家也知道这个时候绝对不能离开,更不是说亲事的时候。
若是因为如此不能送老太太最后一程岂不是要遗憾终身?
又若是在老太太新丧期间还嫁女庄府还有何面目立足,“简直不顾礼法纲常,但凡有点人性也不至于做出这样的事。”
“从祖辈起庄府就不送家族女子入宫,从不用府中子孙姻缘谋求利益,以前是以后也当如是。”
“老二,此事绝不能答应。”
大多时候庄豫东都是个脾气极好之人,这事若是在平日里出来他许是还没有这般生气,偏偏是这个时候,皇帝当他们庄家是什么?
庄郡王眉头微蹙,“若是抗旨这偌大的庄府只怕是要受我们祖孙的牵连。”
庄豫东想也没想,说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总不能一府儿郎的前程都需要用喜乐丫头的后半生去换取,若真是如此,那些混账小子这辈子还能进的香,睡得着?”
“庄府本就兴盛于你,你若败了这一大家子又能得到什么好?”
他虽不在朝中却也看的明白那从来都是锦上添花的地方,四位老大人的惨痛案例就在眼看,当真的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
庄府若是没了庄豫南又该是什么样?
庄豫东心里下定了决心,“你早前所说之前我于孩子们都商议了,虽说危险却也是我们的出路。”
从来富贵险中求,就算没有他们这天下也是要乱的,何不乘机有一番作为。
庄郡王捏着拳头,“都想清楚了?”
“母亲要在府中停灵七日,七日后扶灵出城,那个时候你便直接返回西南,这几日你要做好周密的部署。”
“到时候让人扮成你坐上马车回府,对外就说你伤心过度,左右往后也是全府守孝在家轻易不会外出,也不会有什么人来拜访。”
庄郡王侧首看着庄豫东,眼底一抹浓浓的愧疚,好一会儿才说道:“是这府中的庶务拖累了大哥,若是当年是大哥去西南同样能平定西南。”
庄豫东的嘴唇动了动,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谁不曾有过年少时的一腔热血,只门庭兴衰总有取舍,一切都过去了。
口中一声悠长的叹息,“你我兄弟,不说其他。”
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起了风,呼啸着从屋顶刮过留下一片冷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