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chapter05

“我不去。”

程星临一边说,一边把装了TACO和冰美式的纸袋丢给杭亦通:“拿回去放我桌上,我午餐吃这个——还有,早自习和第一二节的美术帮我请个假。”

“什么——”杭亦通不同意,“怎么回事儿小程同学,你事到临头怂了么?”

“你才怂了。”程星临把自己的粥和包子、鸡蛋装书包放好,“哥给你讲个道理——追人,不能捡便宜去追。”

“喜欢一个人,是经不起任何偷懒的,你懂吗?”

未来简行的好意他心领了。

但是追人,还是他自己来吧。

“……懂,懂吧。”杭亦通似懂非懂。

“纸袋转下,我拍下LOGO。”程星临说着,拿出手机把这家店的LOGO拍下来,然后转身去扫电动车的二维码。

但是早上还能有电动车等着他来扫?

附近的电动车早没了,现在只剩下一些老旧的共享自行车。

——在山城这个地方骑自行车,那确实有点要命。

但是程星临根本没犹豫,扫了一辆自行车,长腿一跨,书包一甩,直接上去了。

就在他跨上单车的刹那。

早自习的铃也响了起来。

程星临充耳不闻,刹车一撒,整个人就俯冲了出去。

天空很蓝。

整个清晨的风擦过程星临扬起的蓝白色外套。

他与简行背道而驰,但是在这条笔直的路上,简行却一直在往他的方向走近。

程星临没看,把早自习的铃声,杭亦通让他小心点的声音都远远吹在了他身后。

程星临骑车走之后的第三分钟,黑皮男生终于从早餐店走出来了。

这个黑皮男生叫潘阳文,也是竞班的大神,信竞数竞双修那种,虽然全国排名达不到简行的高度,但也拿过省赛的第一名。

他出来之后,先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街道,然后又看了一眼简行空空如也的手。

“你没要啊?”

潘阳文忍不住感慨——有的人的心,那确实是石头做的啊!也不知道小学弟哪儿伤心去了,好可怜。

简行:“……”

非常诚实的简行沉默了一会儿,最后才说:“他没有给我。”

“哦,他没给——咳,咳咳咳——他没给???”潘阳文被噎了一下,就着饼子嚼了两口,才最终消化了这个说法,“哈哈哈哈哈哈哈我靠,他没给,啧啧啧,你行不行啊,简行。”

潘阳文笑得愈发夸张:“我看你改名叫,简不行,算了,哈哈哈哈哈。”

简行用手肘打了下他的腹部。

一边走,一边想着刚才发生的事情,。

如果……刚才程星临拿过来给他,他会要么?

简行觉得,自己可能只会说一句“昨晚我们不是说得很清楚了吗?”,然后将早餐拒绝掉。

但是那句“喜欢一个人,是经不起偷懒的。”

不知道为什么,让简行觉得非常的真诚。

不知道为什么,就让简行忽然,特别想要那份早餐了。

潘阳文今天早上捡了个乐子,一路从早自习笑到了第一节课上课,被忍无可忍的数学老师锤了才罢休。

他们上课的时候,程星临好不容易骑到了那家店的门口。

那家店确实有点远,程星临骑了五十分钟。

早上太阳又升起来了,骑到后面非常累。

程星临到早餐店门口。

几个店员正在扫门口,擦室内的桌子,而另一个店员正在翻转黑板——把“早市”改成“午市”。

程星临匆匆瞥了一眼,发现午市的菜单上有美式,但是没有TACO了。

程星临骑了这么久,额角被汗湿了。

他站在门口,胸口起伏,等了两分钟,自己喘匀了气,才走过去问转黑板的店员:“您好,请问现在还能吃到TACO吗?”

“啊?”店员有点为难的样子,“不知道啊……这个卖很好的,应该是卖完了的……”

……卖完了?

程星临茫然地擦了擦自己汗湿的额角,下意识抿了下嘴唇。

这时,忽然有个店员踏出了店门:“是有人问TACO吗?”

程星临马上抬头:“是我问的——还有吗?”

店员笑起来:“你运气真好,刚好最后一个。”

程星临眼前一亮:“卖我!”

程星临取出自己的手机,对着店员说:“请给我一杯冰美式,还有一只TACO!”

“好勒。”

踏出门的店员又折返回去,给程星临点ta,打包。

“小哥,你运气真的太好了,真的就剩最后一个了。”

店员熟练地把美式套塑料袋里分装打包好,又去夹TACO放盒子里。

“是吗。”程星临眼睛跟着店员动作晃,微微眯起来,都是笑意,“那就祝我今天一整天运气都会很好吧。”

“肯定会的!”店员把所有食物一起装进牛皮纸袋,递给程星临,“祝你今天一切顺利。”

必须一切顺利。

程星临买好了早餐,站在自行车边将早餐放书包里。

他的皮蛋瘦肉粥没吃,已经冷了,这样就正好不会影响ta的口味。

又是五十分钟骑回去,学校早就结束了早自习,开始第一节课了。

程星临当然不会傻到去前后门这么显眼的地方找骂。

他们校区非常大,运动场旁边有片树林,树林就是最好突破进去的地方。

程星临还是老方法翻围墙。

程星临刚刚踩上围墙,正准备往下跳,忽然楞了一下。

——他看见简行了。

应该是体育课,简行穿着身篮球服,手中控着一只球,勾腰,和正面一个男生对峙。

就在程星临看见他的下一秒,简行篮球换手,侧身,行云流水地绕过那个挡在他面前的男生。

突破之后,三步上篮。

直接——篮球扣杀进了球门里面。

围观爆发出女生们的尖叫。

简行充耳不闻,只是转身和队友碰了一下拳头。

然后往远处瞥了一眼,勾腰继续。

程星临确定简行没看见他,也确定,简行刚才就是随意一瞥。

但是程星临的心脏却还是瞬间狂跳了起来。

“你跳个der。”程星临捶捶自己的胸口,舒了口气,“没出息。”

程星临从书包里拿出给简行买的早餐,然后单手一撑,从围墙上面一跃而下。

抓着牛皮纸袋,程星临向简行走去。

他跳下来的地方离篮球场不到五米。

几乎可以说是近在咫尺。

可。

就在这个时候。

三个身影走出来。

挡在了程星临的面前。

·

嗯,那句话怎么说的。

冤家路窄。

挡在他面前的,正是昨天被简行怼走的那三个人。

领头的还是那个可可爱爱的小男生。

今天程星临想起来了——这个人叫辛卓。

“找我有什么事情吗?”程星临问。

“找你有什么事情吗?”辛卓学着他的口气念了两句,旁边两个跟着他的男生哈哈大笑起来。

旁边人笑,辛卓的笑容却一敛。

他表情很凶地看着程星临:“你违反校规,旷课不说还翻墙进来,我作为学生会会长,找你你觉得有什么事情吗?”

程星临:“……”

昨天这个男孩挖苦他,他只想到了对方是清北班的学生。

却没有想到这个人还是学生会会长。

学生会在他们学校权利很大,被他抓到了,和被德育主任抓到了也差不多。

“哼,怎么了,傻眼啦?”辛卓讽刺一笑,“走,跟我去德育主任那里,我看你今天必须吃个处分——”

“哎呀,怎么回事呀……”

辛卓刚准备拉程星临走,忽然,一个甜美的女声却插了进来。

一个踩细跟高跟鞋,穿着红色包臀长裙,戴着墨镜,非常美艳漂亮女人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韩老师。”辛卓看到来人,乖乖打招呼。

“韩老师……”程星临看着美艳的女人,打招呼的声音没有辛卓的气势。

有点像见了猫的老鼠。

这个连手里提着的早点都要拿精致的小纸袋裹起来的女人叫韩露。

是简行他们竞赛班的副班主任。

虽然说是副班主任,但由于她的主科是英语,教学压力没有正班主任数学老师那么大。

所以整个竞赛班的大小事情,基本上都是她说了算。

“你们好。”韩露取了墨镜,笑得很美,“辛卓,这位同学也是你们班的?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他?可能是我们班的?”辛卓的跟班发出一声嘲笑。

辛卓也笑了笑,一副很乖模样,向韩露解释:“老师,是这样的,这是程星临,他刚刚翻墙进来,刚好被我抓个现行。”

“噢……是这样啊。”

韩露点了点头,侧目看了一眼程星临,又笑起来:“这样吧,辛卓同学,我来接管这件事情,你们都去忙自己的学习,好吗?”

“啊……这……”辛卓眉毛瞬间蹙了起来。

“相信老师,会处理好的。”韩露眨眨眼,“好吗?”

韩露这么坚持,辛卓也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了。

韩露笑着目送他离开,见他走远,才对旁边拎着早餐手不是手,脚不是脚的程星临笑道:“好了,没事了,rex,OK?”

程星临:“……好。”

韩露伸手拍了拍程星临:“走,小程同学,去我办公室聊。”

韩露刚刚算是保了自己,程星临也知道自己没什么不理由不跟她走。

只能和她一起走了。

程星临走之前,下意识地往篮球场那边看了一眼,却见篮球赛不知不觉已经结束,一大堆女生抱着水,一拥而上,将简行簇拥起来。

简行抬了抬手示意不要,自己去旁边买水。

打卡的时候,简行往刚才打球时瞥过的围墙处看了一眼。

风吹草动,树叶还还在摆动着它的枝枝叶叶。

但是墙下一个人都没有了。

“嘿,简哥,看什么呢——今天早上迟到之后就心不在焉的,刚刚比赛往那边看几次了,魂掉了?”

简行刚刚收回目光,潘阳文扑了过来,勾住简行肩膀。

与简行的洁身自好不同,这个人非常热爱招惹女生,是个来者不拒的中央空调。

他一过来,挤挤挨挨的女生们也过来了,把他们包围起来。

“没看什么。”简行给自己灌了口水,“只是感觉好像看到了个袋子。”

“袋子……?这有什么好看的?”

“似乎印了我喜欢那家早餐的LOGO。”

潘阳文:“……?”

潘阳文理解了一下,最终恍然大悟——“懂了,简哥这是饿了,一定是昨晚挑灯夜战没吃早餐,各位美女,谁去安排一下?”

“我——”

“我我我!!!”

潘阳文这下可谓是一呼百应,身边的女生都躁动了。

准确地说,是都躁了,但是不敢动。

因为简行不冷不热地瞥了潘阳文一眼,千言万语,尽在这一瞥里面。

潘阳文迅速认怂:“错了,我错了!简哥,我安排,我给你安排还不行吗?”

“噗。”人群里传来一声非常清晰的笑声,一个又高又白长相特别斯文的男孩挤了进来,“老潘,今日份欠打有啊。”

斯文男孩也是两个人的朋友,名叫陆思和。

陆思和走进人群,笑着建议:“要么,我去给你买点?”

简行却摇了摇头,指定潘阳文:“你去,等会儿我替你收作业。”

潘阳文是英语课代表,他们班其他作业基本上都是做了爱交不交,唯有英语和语文每天要收作业。

潘阳文最讨厌送作业给韩露,闻言简直要抱简行大腿。

“谢谢简哥,简哥真是人美心善!”

然后,人美心善的简行,就举起了自己的拳头。

就在潘阳文被揍的那一刹那,程星临也跟在韩露身后,和她一起走进了办公室。

今天上午理科有教研,其他文科老师则各自在班上上课。

于是一个大大的办公室,就只有韩露和程星临。

“把门带上,不用锁。”韩露带着程星临进去。

韩露座位在进门左手靠窗边的位置,桌面被她布置过,整齐又温馨。

韩露替程星临拉了把椅子在自己办公桌前,“来,小程同学,请坐。”

这么一个大美女,这么和颜悦色地对待你。

程星临心里面的紧张感少了一半。

他点了点头,乖乖在老师面前坐下。

其实……他初中成绩好的时候,也经常会这样到老师身边问题。

有时候老师点外卖,也会叫上他,一起去吃什么的。

程星临坐下的时候,装了给简行早餐的纸袋被他放在了腿上。

他刚坐下,就感觉纸袋那边传来了一阵拉力。

程星临下意识往后一拉,茫然地看刚才拿他纸袋的韩露。

“老师……?”程星临没明白。

“那么紧张干什么。”韩露笑了笑,“老师就是想看看,你迟到翻墙都要跑出去买的好吃的是什么,不可以吗?”

韩露笑着,向程星临伸着手,做了一个讨要的姿态。

程星临看了看韩露的笑脸,最终却还是抓着袋子,说:“也没什么……”

韩露的手僵在空中,过了一会儿,缓缓垂下去了。

“行。”韩露撩了撩自己的卷发,抿唇笑了一下,“不给老师看,老师也能猜到。”

“我们早自习是早上七点半,现在是上午十点二十,如果不是你起晚了去买的早餐,那应该是跑了很远买的吧。”

程星临闭着嘴,没说话。

“跑这么远,违反校规都要买的早餐,想必,是给很重要的人的吧?”

虽然也不算什么秘密,但是被老师这么点破,程星临脸上还是有点发烫。

韩露看着他微红的脸,继续说:“但是,难道会有人不喜欢一个人,结果因为一份早餐就喜欢上了吗?”

刚才还有点红起来的脸色一白,程星临缓缓抬起头,看向韩露。

“你也知道,你和简行差异很大,他根本不会喜欢你的,是么?”韩露抿唇一笑,“所以,心思还是要放在学习上。”

“老师看过你的成绩,其实还是很不错的,可以进13.14班的水平。”韩露循循善诱,“只要你答应以后不再骚扰简行。老师就出面帮你做担保,让你回13班,好不好?”

韩露一边循循善诱,一边再一次向程星临手中的牛皮纸袋伸出了手。

“来,把袋子给老师,就当和过去告个别,好不好?”

韩露做了法式美甲的手离那个牛皮纸袋越来越近。

就在和牛皮纸袋还有咫尺之遥的刹那,程星临抱着那个纸袋,直接站了起来。

他居高临下看着韩露,从她的表情里面读懂了一些事情。

看上去,韩露是对他的不满。

但实际上,韩露背后真正透露出来的,其实是一种自以为是。

打着为了简行好的目的,做出简行都没通过审核的决策。

她有什么资格……这样去插手别人的人生呢?

“韩老师,这是简行的意思吗。”程星临问。

“你什么意思?”韩露笑容一窒。

“如果这是简行的意思,我会把早餐丢掉,如您所说,不再骚扰他。”程星临垂了垂睫毛,“但是,不要这份早餐或者是要,难道都不应该他自己……做决定吗?”

“这里是竞赛班。”韩露说,“帮助学生排除杂念,就是我们该做的事情!”

“帮他排除杂念……你们问过他,他愿意吗……”程星临问,“打着‘为他好’的名义这么做,是真的好,还是在伤害他呢……”

其实,如果不是简行在小树林帮他赶走过辛卓,程星临也许会被老师这通话直接吓跑。

但是,那天的事情,他能体会到——简行有自己的做事的办法。

别人不应该,也不能假装自己是简行的代言人。

“老师,这份早餐我会亲自给他,如果他不要,我以后不会送。”程星临鞠了一躬,“我先走了。”

“你给我站住!”

程星临刚转身,就听见背后一声巨大的拍桌子的声音。

韩露站在桌边,气得眼睛都发红,刚才那种精致的优雅和漂亮,刹那间可以说是荡然无存。

“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你这个最差班的劣等生?!”

“你逃学,旷课,翻墙,还有在外面拉帮结派干的那些龌龊事情,影响非常坏!”

“我可以让你留校察看,更可以让你退学——”

“而且,就算你退了学,我在教育系统里全是朋友,无论你去哪个学校,那里的老师都会全面地提防你!”

“可以,老师。”程星临平静地说,“但是我没觉得我说错了。”

他没办法像简行那么强大,能够靠自己的能力,赶走做得不对的人。

但是,他还是想保护简行自己做决定的权利——并不是为了他自己。

“你再说?!”

韩露冲过去,一把拉住程星临的手,似乎准备把他往德育主任那边拖。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大门口却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韩露楞了一下,外面的人却没管她回应没回应,直接进来了。

进来的人是简行。

简行仍然一身笔挺校服西装。

干净整洁得,像是刚才打篮球这件事情从没发生过一样,全身一点污渍或者汗液都没有。

反观程星临,手腕被韩露拽着,整个人都汗津津,惨兮兮的。

看见简行的时候,程星临脑子里面一片空白。

他下意识挣脱开韩露的手,直接转过去对着墙。

他没吃饭又跑了一路,脸色惨白,只有眼睛有点红。

——烦得,开了挂又怎么样。

被男神看到的场景都妥妥证明他就是个十恶不赦的坏学生。

能有什么好印象?!

开十个挂都救不了他。

“那个,简行,你来干什么?”韩老师脸色也不是很好。

“英语作业。”简行扬了一下自己抱着的一堆卷子。

“这……怎么是你送过来?”韩露抿了抿嘴唇。

简行径直过去,把英语作业放到了韩露桌上,露出作业挡住的一袋奶茶——“没吃早饭,所以潘文阳给我买了杯奶茶,替他收下作业。”

“是这样。”韩露找到一个台阶,马上下了,“那光喝奶茶怎么行,不能不吃早饭——来,老师这里有包子,还有零食,想吃什么自己拿。”

“不用了老师。”简行淡淡说。

“别客气,随便拿,都可以选。”韩露很热情。

两个人聚到韩露那一张温馨的桌子前面选吃的喝的。

程星临就站在他们几个拳头距离的地方,却好像被两个人当成了空气。

这样也好。

程星临也没刚刚和老师对线的嚣张了。

他尽量缩小自己存在感,不想让韩露在简行面前说自己——反正就肯定是颠倒黑白,乱七八糟。

“这样。那我就不客气了老师。”

简行说着,抬起手。

他也没什么犹豫,直接伸手过去,一把握住了程星临的手腕。

程星临:“???”

程星临诧异地抬起头,却见简行根本没看他。

不过虽然没看他,但简行的手指温暖有力,握着他手腕的感觉是很真实的。

简行直直对着错愕的韩露:“韩老师,我的早饭就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