犀利的言辞宛若一把刀,插入宗正昱肺腑。
他纤长睫毛轻颤,对上风沧澜的视线整颗心冷的厉害。
是的。
澜儿一开始,本来就不喜欢他的。
他们能走在一起,全是他的步步为营、蓄谋已久。
明明知道,就他的情况不应该跟澜儿在一起。
他就应该孤独一生,像个没有情感的提线木偶去完成所谓的任务。
之前他也的确是这样的,直至遇到澜儿……
她从棺材里爬出来,爬上他的床榻,就这样硬生生闯入了他的世界。
狡黠、聪明、可爱,像一团炽热的火焰,让人无法拒绝。
她还特别喜欢演戏,口口声声说喜欢他,可是那满脸爱慕的表情下,那双清澈明亮的美眸倒影着他的影子却没有半分的爱慕跟喜欢。
他明白,她在演戏但没有揭穿。
从记事开始,就有一个声音在鞭挞他,他的一生不是为了自己而活。
而是为了那个虚无缥缈的任务,目标。
多年来也一直在努力,身边从未出现过其他人。
风沧澜对他来说是新奇的,他也想看看她究竟想做什么。
知道她在演戏,在装,他不拆穿就像是一个看戏人。
可不知何时,竟然入了迷。
看到她跟容瑾亲密无间,察觉到她有离开的意向,埋藏心底的念想破土而出。
一个想法,将她留下来,哪怕是囚禁也无所谓。
只要留在身边。
他跟澜儿在一起,可以说是他一手策划,蓄谋已久。
编织着一个温柔的牢笼请君入瓮。
努力的对澜儿好,满足一切,想将她宠废。
一个人,一旦在舒适区待久了,就会慢慢失去生存能力。
这样,澜儿就会永远在他身边,离不开他,依赖他。
然而,事与愿违。
澜儿跟其他女子不同,这个办法行不通。
好在,用尽千方百计,澜儿终于答应留下来。
回顾往昔,两人的一切都是他筹谋算计来的。
澜儿的性格他太了解,这件事无法解释,两人从今以后只怕真的会桥归桥,路归路。
“是……是的。”
“我太自信了,太看得起自己。”在一起后澜儿绝对信任,跟无条件相信让他都快忘了,那是一个多绝情的人。
宗正昱站在原地没有离开的意思。
风沧澜目光掠过她,察觉到那身影萦绕着的悲伤气息合上眼眸。
被利用一次就够了,你还心软什么?
为什么还心软?还想被再利用一次吗?
撩开眼帘,眸光冰冷而坚定。
在风沧澜睁眼的一刹那,宗正昱心底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怔怔看着。
风沧澜绕开他走向案桌,铺开宣纸提笔落字,其动作行云流水,书写极快。
宗正昱屏住呼吸走去,宣纸上那刺目的三个字猛然撞乳视线。
他浑身一颤,血液倒流,全身发凉。
“不!”宗正昱一把抓起书写的纸揉捏撕碎,“我不同意!”
“我不同意和离!”
沙哑发抖的声音充斥着惶惶不安。
风沧澜冷漠抬眉,扫了一眼没出声,沾墨垂首继续书写。
原本的“和离书”被撕碎,如今风沧澜落笔,“休书”二字出现在纸上。
和离书需要双方同意,而休书却不。
看到那刺目的“休书”二字,宗正昱双眸赤红似要泣血,伸手欲故技重施,却被风沧澜一个阴鸷眼神盯的收回了手。
见休书上字一个一个跳出来,宗正昱一颗心极速下沉。
整个人浑身冰冷,恍若坠入冰河。
“澜儿不要……”
他跑到案桌旁,哑声哀求,不敢再作乱。
“澜儿,你停下来。”
看着快要完成的休书,他眼眶赤红,慌乱、惶恐、害怕。
就像是一个知道自己即将被遗弃的孩子,遍遍祈求着不要扔掉他。
“澜儿……你不要写了,我求求你了。”
“咱们分开了留沧怎么办……”说到留沧,宗正昱就像是突然被打通了任督二脉,“对。”
“留沧还小,我们的儿子还小,分开了对他以后不好。”
提到留沧,风沧澜奋笔疾书的手戛然而止。
看到这一幕,宗正昱只当做是说留沧有效,继续道,“澜儿,留沧还那么小,我们分开对他不好。”
“以后别人一定会……”
“原来你还知道留沧是你的儿子啊。”她的声音极轻极淡,轻飘飘的没什么起伏,甚至没有抬头看宗正昱,就静静看着自己写的休书。
突然被打断宗正昱哑声,听到风沧澜不正常的语气跟态度,心底升起前所未有的恐慌。
“我还以为,你忘记了留沧是你的儿子。”
“你知道留沧是你儿子,竟然抢夺你儿子救命的东西,去复活其他人!”
“宗正昱!”
平静的语气压制不住,她骤然抬头,对上宗正昱那赤红的眼眶讥讽一笑,“你这种人就该孤独终老!”
“你就不配有夫人!有孩子!”
话毕,她垂首提笔写的更快。
风沧澜怔怔愣在原地,迟迟未能从那句“你这种人就该孤独终老”里走出来。
他……
缓缓回神,视线聚焦风沧澜书写的休书上,看到正在写落款人。
他呼吸一滞,心仿佛被一只手活生生撕开。
两手猛然抓住风沧澜书写的手,含泪哀求道,“澜儿,不要!不可以!”
“不是你说了算。”风沧澜无情掰开宗正昱的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掰开,就像他之前为了拿盘古石掰开她的手指一样。
宗正昱死死拽住,对上风沧澜冷漠坚决的视线,拽住手腕“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澜儿,我求你了。”
“不分开好不好,我们不分开。”
他的跪地让风沧澜背脊僵硬,下意识要两人拉起来,在伸手的一瞬忽而停住,缓缓收回来。
语气冰冷绝情,“松开。”
“不要澜儿!”他哑着嗓子哀求,狭长的眼尾一滴泪水滑落。
风沧澜强硬将拽住胳膊的手掰开,毫不留情,“为了盘古石你能牺牲至此,看来那个人对你很重要嘛。”
阴冷一笑,掀开宗正昱在休书上写下名字的最后一个字。
休书完成,风沧澜“啪”的一声把笔拍在桌上。
将休书递给身侧还跪着之人,清冷的声音铿锵有力,不带一丝温度,“从今往后,你与我桥归桥,路归路,互不相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