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藤杀,其实就是司藤将自身藤条打入人的体内,并借此掌人生死。
据司藤所言,每根藤条都是以无数根木质纤维组成,倘若一根木纤维就是一条虫子,那一道藤杀便是千军万马。
听上去确实尤为恐怖,颇有点灭杀不尽的感觉,可实际上司藤的操控能力原本没有入微至可以操控纤维的地步。
更何况她本人此时并不在此,徐多艺稍作探查,心中便有了拔出这藤杀的法子。
“杨先生,如何?”见徐多艺露出意味不明的笑意,苍鸿小心翼翼地问道,心中更是七上八下。
“我可以解除藤杀。”徐多艺一句话便安了所有身中藤杀者的心。
看到几人面露喜色,徐多艺马上又泼了一盆冷水:“不过嘛,你们也别高兴的这么早。藤杀终究不受我掌控,若是强行拔出,你们恐怕要遭受一些痛苦。”
“没问题,我不怕。”愣头愣脑的王乾坤率先表示道,他是最早被种下藤杀的人,亦体会过藤杀被催动时那种百爪挠心的痛楚,自是不怕再受点罪。
更何况藤杀是要命的东西,与自身性命相比,吃点苦遭点罪简直不值一提。
“你确定?”徐多艺笑的很是玩味。
“确定。”王乾坤重重点头,“请杨先生救我!”
“那好。”徐多艺一把抓住王乾坤的左臂,汹涌澎湃的火劲犹如江河决堤般涌入王乾坤体内。
火本就克木,火劲甫一入体,王乾坤体内的藤杀便感受到了威胁,自动向身体内部退缩。
‘居然还懂得逃跑。’徐多艺立刻加大了火劲输出。
王乾坤只觉自己好似霎时间被投入了熊熊烈火之中,体内更像是有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他整个人都快被烤熟了。
‘这哪里是遭受痛苦,这简直就是痛不欲生啊!’王乾坤在心中怒吼,更是后悔不已。
可后悔也为时已晚,他此时连声音都发不出分毫,只能任由徐多艺施为。
藤杀似有灵智,竟向着王乾坤心脏内部退去。
可他的体内瞬间就被熊熊火劲充斥,眨眼的工夫,藤杀便已被焚烧殆尽。
拔出藤杀之后,徐多艺便放开了手,王乾坤手臂上的藤蔓也已消失不见。
“解除了,果然解除了。”见状,另外三个悬师登时大喜。
然而下一秒,他们的笑容便尽数僵在了脸上,因为被拔出藤杀的王乾坤居然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他的身体蜷缩在一起,浑身发热,皮肤泛红,就像一只被煮熟的大虾,仿佛随时都有丧命的危险。
“杨先生,这……”苍鸿很为自己这个徒儿担忧。
“我之前说过了,想要拔出藤杀就要遭受一些痛苦。”徐多艺淡淡道,“不过只要他能够熬过这一关,说不定还能得到些好处。”
徐多艺此言绝不是无的放矢,方才他的强悍火劲流转于王乾坤全身,就相当于给他进行了一次易经洗髓。
倘若王乾坤能靠自己的意志熬过这烈火焚身的痛苦,他的习武天资便会大大提升,体质也会大大增强。
原本还想请徐多艺为他们解除藤杀的三个悬师面面相觑,感觉王乾坤好像撑不过去啊。
要不,这藤杀还是先别解了?
虽说中了藤杀,可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死,这要是为了解除藤杀而当场死亡,就太不值了。
苍鸿已年过八十,身体早已老迈不堪,更是难以承受这等痛苦,自是也打起了退堂鼓。
“其实你们不必担心,司藤只不过想让你们做事罢了,她的本性不坏,并不会肆意取人性命。”徐多艺见四人一副恐惧模样,好意劝解道。
听到徐多艺本性不坏的评语,悬师们面面相觑,他们有心反驳,却又没有胆子开口,最终只能齐齐看向苍鸿会长。
“杨先生您是有所不知,这司藤有毒善绞,性情狠辣,如今方才复活便给我们种下藤杀之术,若是我们稍不服从,恐怕立即命丧当场啊。”苍鸿故作可怜地说道。
“哦?”徐多艺用脚指了一下地上的王乾坤,戏谑道,“难道不是因为你们自作聪明,想要合力解除这小子身上的藤杀,方才引火上身吗?”
被徐多艺揭穿了真相,苍鸿老脸一红。
他刚刚确实存着些挑拨徐多艺的心思,只是不知道徐多艺是如何知晓他们在长鸣山所做的事情,难道这些天他都一直偷偷跟着他们?
“我方才已经说过了,自即日起只要苅族遵纪守法,以前所犯下的错误可以既往不咎。”徐多艺瞪了苍鸿一眼,后者赶忙慌乱地低下头去。
徐多艺不追究苅族的历史责任当然不是大发慈悲,而是需要大量的苅族样本进行研究。
此举可以让更多藏在人类中间的苅族自己冒出来,哪怕只有一两个,也可以避免大量人力物力被用于甄别苅族上。
对于那些穷凶极恶,且不知悔改的苅族,徐多艺当然也不会心慈手软,该杀还是要杀。
“更何况,你怎么就能确定在1946年被你师父、丘山等人灭杀的司藤,就是你们所见的司藤呢?”徐多艺似笑非笑地说道。
“这……”苍鸿搞不懂徐多艺此言有何深意,可徐多艺却不再往下细说。
“这样吧,我正好也要去见司藤,便带着你们一道,让她给你们解了藤杀吧。”徐多艺道。
“多谢杨先生,多谢杨先生。”一听还有这好事,苍鸿和其余三名悬师赶忙连连致谢。
在他们看来,司藤哪里是这位的对手,解除藤杀这事算是稳了。
于是,徐多艺带着苍鸿四人以及白金和沈银灯向着司藤的住处而去,颜福瑞则留下照顾尚在昏迷之中的王乾坤。
这一次,徐多艺自是没有带他们飞行,而是打了三辆车。
沈银灯作为唯一的女子,很有眼力价地服侍徐多艺坐上了第一辆车。
三名悬师抱团乘坐一辆,苍鸿不得不尴尬地和白金公乘最后一辆。
“赤伞,你爱上了一个男人,还想为他生孩子,对吗?”徐多艺见沈银灯上车后扭扭捏捏的,便主动问道。
苅族难以和人类诞下后代,尤其是女性苅族,就算侥幸产子,自身实力也会大幅衰弱,寿命锐减,当年丘山等人就是趁着白英生产,方才能够将其镇杀。
按理说赤伞活了几百年了,不应该有这等愚蠢的想法才是,可她居然偏偏爱上了一个愣头愣脑的糙汉子央波。
难道越成熟的个体就会越习惯天真直率、不谙世事的异性?
不过央波也确实是爱煞了沈银灯,哪怕他知道了沈银灯是个妖怪,依然把她当作精灵。
原剧中,央波更是为了救活死去的沈银灯,模仿秦放救活司藤的所做所为,试图以自身鲜血复活沈银灯,最终却葬送了自己的性命,与沈银灯死而同穴。
若非如此深情,沈银灯又岂愿为其生儿育女。
“是。”沈银灯低眉顺眼道,她明白徐多艺神通广大,知晓这些不算什么,只是不清楚他为何要这么问。
“好好配合官方,说不定可以圆你此梦。”徐多艺淡然道。
闻言,沈银灯先是一愣,随即眼中爆发出强烈的光芒:“多谢杨先生成全。”
“嗯。”徐多艺点点头,而后便不再言语,老神在在。
沈银灯则为徐多艺画的这张大饼而欣喜不已。
谷酨</span>只有竖着耳朵想要听八卦故事的司机颇为不甘,尽管只有三言两语,可这故事绝对劲爆无比,怎么就不说了呢?
司机心头似乎也中了一记藤杀,百爪挠心。
司藤住的地方是一幢旧式小院,廊前花草屋后修竹,檐角挂铃。
院子里有个葫芦状的水池子,种着绿萝风信子,碧绿茎杆间三两橙红锦鲤,看着就很赏心悦目。
又兼院中幽静,无车马之乱耳,确实是一处不错的居所。
由此便能看出男主角秦放的价值,人家不仅是擎天树的后代,更有着为所欲为的钞能力。
此时,司藤正在院中喂鱼,只见她身着一套淡蓝色绣花长袍,柔顺的长发自然垂下好似一簇黑瀑,一双白玉雕刻而成的素手在水池上写意地挥洒,当真是仪态万千,说不尽的风情。
若非这些悬师已经知晓了司藤的身份,必然要为这如画美景心神一荡。
见到徐多艺等人到来,司藤脸色一正:“你之前不是说你并非悬门中人吗,怎么和这帮小悬师搅到一块去了。”
“你竟还认得出我?”徐多艺哈哈笑道。
“模样变了,气息总不会变。”司藤莞尔,“我说的对吗,当年在沪上滩叱咤风云的杨先生。”
说着,司藤还眨了眨眼,看上去居然有些俏皮。
“只可惜当年未能遇到司藤小姐,否则历史估计都要全部改写。”徐多艺叹道。
话是这么说,可谁敢改这段历史啊,不要命啦!
直到这时,一旁的秦放方才悚然一惊,他一回想起当日所看的节目,意识到了徐多艺的身份。
“你,你……”尽管这次徐多艺并未释放自身气势,可秦放依旧是连大气也不敢喘,委实是这位的身份太过惊人!
司藤只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心惊肉跳的秦放,接着对徐多艺道:“杨先生带这些人来这里是要做什么?除魔卫道吗?”
她的表情和语气都十分放松的样子,可心中却并不轻松,若徐多艺真的与其为敌,她决然不是对手。
“司藤小姐玩笑了,哪里来的魔,又卫的什么道。”徐多艺笑笑,“我只不过是适逢其会,想请司藤小姐出手,解掉这几人身上的藤杀。”
“哦?”司藤深深看了徐多艺一眼,视线又扫了苍鸿等人,“怎么不见那位姓王的小道长?”
“王乾坤体内的藤杀已经被我拔出,只不过他也付出了一点代价。”徐多艺如实道。
听他这么说,苍鸿等人心中一颤,那是一点代价吗?!
“我说杨先生怎么会来求我了。”司藤嘴上不愿吃亏,可眸光已是一凛。
徐多艺连她的藤杀都能拔除,想必除了一身实力惊人外,手段也定然颇为厉害。
“倒不是来求司藤小姐。”徐多艺亦不愿弱了气势,“只不过他们又不知道你想找的人在哪,指使他们寻找也是徒劳。”
“你知道我要找的是谁?”司藤目中似有寒芒点点。
“略知一二。”徐多艺浅笑。
司藤与他对视了十数秒,方才展颜一笑:“好,依你便是。”
司藤玉手一挥,一道绿色光芒闪过,苍鸿等人的藤杀便被轻易解除。
“多谢司藤小姐,多谢杨先生。”四人连忙道谢。
“既然你们的藤杀已解,便先找个地方住下吧,我有事和司藤小姐谈。”徐多艺对苍鸿吩咐道。
“是。”苍鸿自是唯命是从,领着其余三人离开了司藤的住处。
徐多艺丝毫不担心四人会就此一去不回,在这个时代,他们又能跑到什么地方去呢?
白金和沈银灯没被徐多艺提及,只乖乖站在一旁,心中则对徐多艺接下来要谈的事情有了些许猜测。
“这二位小悬师呢?”司藤看向两人。
“他们可不是悬师,而且绝不比你小。”徐多艺意有所指道。
闻言,司藤登时一惊,仔细盯着二人看了半晌,忽然笑道:“悬门果然已经不是当年的悬门了。”
而后,司藤收敛了笑容:“既然是同族,那便暂且留下吧。”
对于司藤此等高高在上的态度,白金倒是无所谓,脸上保持着温和的笑容,沈银灯则有些不忿,可在徐多艺面前,她也不好发作,只能生着闷气。
司藤没急着问徐多艺问题,而是亲自泡茶款待了三人。
徐多艺的养气功夫更是极佳,司藤不开口,他便好似忘了刚刚所言,只一心一意地品茶。
司藤的手艺和秦放的财力都是一流的,这茶的味道还真不差。
“不愧是杨先生,似乎永远都是这么从容不迫。”司藤终是忍不住先开口道,“更好像知晓一切的模样,智珠在握。”
“我知道的确实不少。”徐多艺毫不谦虚,又押了一口茶。
“那你知道我是如何复生的吗?”司藤琢磨不透这个问题,虽趁机以此考校。
“自然是秦放的血将你唤醒的。”徐多艺不假思索地答道。
“那为何偏偏是他?他的血有何异常?”司藤柳眉一挑。
“自是和你大有渊源。”徐多艺放下茶杯,看向秦放。
秦放原本只是在一旁候着的小透明,听闻此言立时坐不住了,好像屁股底下有几万根针。
他跟司藤能有什么渊源,难道他也是苅族?秦放属实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不可能的,我是人,怎么可能是苅族呢。’秦放选择自我催眠道。
徐多艺没再继续卖关子,直言道:“当年丘山以九眼天珠将你催生出来,却没料到你这根藤栖身的擎天树和树上的一只黑鹰也受到了影响。
在丘山带你离开之后,他们各自化成人形,如常人般生活在这世间。
秦放便是擎天树的后人,你本就是依附擎天树而生,所以他的血能够将你救活。”
“原来是这样。”司藤若有所思。
秦放更是陷入了深深的迷茫之中,他当了这么多年的人,今天却突然被告知是苅族,这谁受得了啊。
“至于那只鹰嘛。”徐多艺似笑非笑地看向白金。
白金明白该他展示了,于是催动体内妖力,他的背上竟凭空生出一双黑色的翅膀,将原本一脸深沉的秦放吓得吱哇乱叫。
沈银灯眼中生出几分好奇,苅族向来以植物为主,动物化形确实颇为罕见。
“好久不见了,司藤。”白金温润一笑。
刹那间,司藤好似回到了一百一十年前的苍城山,那时她只是一株无忧无虑的白藤,盘桓在高大的擎天树上,树上还总有一只黑鹰叽叽喳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