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绍很清楚梁马湖是个什么样的人,可是,鲍绍不戳穿他,让他吹吹牛也是可以的。男人,都喜欢吹牛。这家伙不吹牛就会死。死人不是让人非常开心的事,如果随礼,还是要随的,该去捧场的还是要去,死人不见了,活人还是要见的,你不想见都不行。不想见的人天天见,想见的人却见不着。人活着就感到痛苦,生来就痛苦,要不怎么会哭着来到这个世界呢?
他的吹牛其实是生来就有的,在家里,他还是老大,两个儿子都不让出去打工,都在身边,春天收茶炒茶,夏天玩,秋冬季节砍树卖,多少都能搞点钱,只要能赚钱的,他都尝试,让自己的孩子参与,目的很简单,就是要让他们不离开自己,到外面去,也赚不到钱,反而搞得精疲力竭。外面危机四伏,到处都是豺狼虎豹,搞不好还遇上黑熊棕熊,不会轻易发财,能保命就不错。丛林法则就是这样。没了规矩,人会加速死亡。有了规矩,死在同类手里的更多。残酷的世界就是这样。并不美好,所以有美好的文艺作品来粉饰艰难困苦。所有人都不开心,如果有开心的人,就要格外珍惜。也可能一生只见一回面。
他的小儿子长得白白净净的,可惜像他一样,整天都拿着烟,没事就吸两口,说话都吞云吐雾的,在人前装成熟,让人感到可怕,让人不自觉地怀疑到他的真实年龄。这家伙装成熟,看起来像是装逼,这是才过青春期的男孩子的样子。用烟雾缭绕来形容,恐怕还不行。应该是大烟囱才对。有其父必有其子,有啥样的爸爸就有啥样的儿子,家里开支香烟的钱不少,攒下来买一套别墅应没问题。只是这个帐不算,也不去想,人生在世,只图眼前快乐即可,不管将来如何。有可能睡一觉没醒来,稀里糊涂就走了也说不定,到时候会留下很多遗憾。他们就是这样想的,自然也不会对生死看得特别无奈。
他的手指头已经被烟熏得焦黄,看起来是一个老烟民了,现在还看不到他咳嗽,可是,他的行为已经证实了,他的烟龄已经不短,这样下去,他肯定比同龄的不吸烟的人更容易生病一些。外人不担心,他父母却无所谓,他自己根本不在意。他只要活到他爸爸那个岁数就行。他不在乎活得长,因为还年轻。到了暮年的时候,才会珍惜无限好的黄昏。可能来不及,年轻时代没注意,到了老年就有感觉。这些都是人之常情。不注意,稀里糊涂还好,免得太明白,反而让人感觉不爽。
这是后话,梁马湖的想法很简单,就是不让孩子出门,不让孩子离开自己,他有能力让孩子享受到幸福的生活。对于幸福的理解需要宽泛,不用太狭隘,免得没有幸福获得感,如果没有,就会很麻烦。目标定小点,幸福感充足点,马上就很快乐。欲望高,达不到,就感到痛苦。欲望小,就不会有烦恼。
后来,大儿子结了婚,生了女儿,他有了孙女,还是如此,连媳妇,都不让出去打工,他说女人出去打工,就会变坏了,就像断线的风筝,再也飞不回来,那么,孙女就要跟着受罪,这是真的,身边的例子多得不胜枚举。他看得远。该是啥命就认命,抗命只有伤痕累累。不如顺服。反倒省事。就是再努力,也不见得成功,与其痛苦一生,不如开心一生,要想开心,就要认命。命是啥样,就是啥样,抗争等于做无用功,就像瞎子点灯,白费蜡。
梁马湖觉得自己是对的,因此,他想千方设百计也要赚钱,什么钱都敢赚,包括他妹妹他弟弟的钱,只要经过他的手,就跑不了,准时稳当当地落入他的囊中。这个世界,除了钱,没有其他可靠。有了钱,自己就是国王。没有钱,就是乞丐,哪怕自己有国王的派头,最终还是乞丐。如果有钱,乞丐就是国王,乞丐能像国王那样活着,没钱,国王还不如乞丐。他谁都不信,只相信能给他带来经济利益的,说白了,就是能赚钱的,就是他的亲人朋友,不能赚钱的,不管说得多么好听,就是想骗他的钱的,他就十分警惕,要守好自己的钱袋子,别让小偷给偷走了。
当鲍娜的举办学酒日子定下之后,梁马湖就找到尹贤仁和柯南说:“两位先生,鲍娜快要办学酒了,到时候你们俩就不要做饭了,和我们一起吃吧。人多,不要嫌弃。”
柯南说:“不好啊,不好,要知道,我们无功不受禄,虽然我们住在一起,可是,你清楚的,我们根本没有来往,只是见见面而已。只见面,谈不上交往,也没有感情,没到一定的程度,就吃饭,显得太唐突了,让我们受不了。这个真不好意思。”
“不要这样说,其实,你们来我们村,是给我们村做很大一件好事的,这不是假的,这是真的,我们都感激不尽,吃一顿两顿饭不算啥,就不要见外了,到时候一定来啊。”梁马湖说。
自从和梁马江解除了租赁合同,搬离了他家的房子,梁马江就很少跟他们联系了,了不起就是见了面点头致意而已,没有了更深的交往。梁马湖也是,想利用的时候,就说得很好,利用完了,也就没事了,懒得再理你。这就是过河拆桥,落井下石。有好处就来,没好处就走。自己得不到,也让别人得不到。
梁马湖大献殷勤必有原因,只是原因不详。他的算盘打得好,算账也算得精,一般人都不如他。他的想法应超过一般人的想法。有的奋斗一年到头还是没搞到钱,他只干半年,就挣了一年的钱,而且足不出户。这个家伙就是有这样的能耐。
搭设舞台的先到了,拉了一车铁架子,还有板子,甚至几门礼炮炮台都运到了,沿着公路一字排开,军绿色的,猛一看,还真的吓人,像是要打仗了似的。这些礼炮,看来在战争年代是可以吓唬敌人的,实际没什么用。不是真的炮弹,只是一般迅速喷气而已。看不到实质内容,只能看到表面,听到响声、图个热闹即可。
铁架子摆好了,上面铺上了板子,然后,架上了舞台灯灯架,安装了彩灯,看起来比较绚丽多彩,还有无线话筒,音箱都摆开,试了试,声音还行,比较响亮。这些都是专业的队伍、专业的器材,靠这个吃饭,中间不能出问题。
舞台布置得还行,比较喜庆,还有充气的横幅,气球啥的,都很齐全,横幅上写的字,就是“恭贺鲍娜金榜题名”。这样的学酒,是最近几年才兴起的。独生子女,不像以前子女多,红白喜事随着人口数量减少而减少,只有抓住机会,让平时随礼的钱都拿回来,学酒,就应运而生。在子女多的年代里,想都不敢想。现在动不动就有一个红色催款单过来,各种名堂都有。办这样的事,其实就是寻求平衡,让自己不太失落。
还有观众席,摆着排排的椅子,这些椅子,是为那些来送礼赶情的人准备的,他们或者没有吃饭,在这里等,等到里面有空位子了,再进去吃。这等于是流水席。吃了就走,看不成演出。下一拨人再吃,吃完了再走。
也有吃完了,舍不得走,看看节目后再离开,总之有很多的名堂,不是一句话就能说得清楚的。这个随便,没走的,主人会沏茶,只要有地方坐,一边喝茶一边看节目演出也是挺好的。
观众席上摆放的凳子,都是红漆涂抹的,总之,看上去比较喜庆,这么一个地方,其实,是要让喜事办得更加喜气洋洋,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让人们感觉到物有所值,是一件好事。
这是唱戏的准备的,当然,与此同时,有做饭的是专业做酒席的,他们有一套专业的工具,像锅灶、蒸笼等等各式各样的厨具,甚至盘子碟子,都是自己带来的,一次性的杯子、筷子和碗,在哪里都买得到,很容易弄到手,花费也不多,这些都是主人家需要提前准备的。办一场事下来不容易。要满足所有人不容易,但是,要得罪一个人非常容易。
第一天参与做事的,包括搭棚子,都需要帮手,他们来,主要是考虑这几天会下雨,如果下雨,就极有可能让大家扫兴,总不能坐在雨地里吃饭吧?再说,要是下雨的话,临时拉起雨棚,恐怕要麻烦些,因为底下桌子、椅子啥的都准备好了,一旦拉雨棚,这些东西可能都要转移。如果下雨,现拉挡雨的肯定来不及,影响大家参加活动。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是一样的道理。
雨棚拉了,就是下雨,也不用怕。雨棚足够大的,可以覆盖七八个桌子椅子,都没有问题。
棚子呈四十五度的角,有雨水,可以很快就流走,不会积攒雨水在中间的雨布里。
一切就位,凡是帮忙的,都在一起吃饭,做饭的人,先做了一些小菜,还有,鲍国东显然没有参与到炒菜了,因为,鲍国东做这样的酒席恐怕不是一会儿就学会的。
柯南和尹贤仁不打算连续吃三天的白食,就想自己做饭吃,可是,厨房门口码着一堆啤酒箱,箱子里的啤酒瓶子摆放得整整齐齐的,根本没办法挪动。
柯南一拍脑袋,突然想到了梁马湖为什么不让他们做饭,要求他们跟着他们一起吃的道理了。
这个原因太简单不过了,就是因为啤酒箱子堆放在厨房门口,这样一来,进出厨房就显得特别艰难了,实在没有办法。要想进入厨房做事,起码要将啤酒箱一箱一箱地搬走,然后才能进去。
为了方便起见,出来后,还要将啤酒箱搬回去,因为,这个地方太小了,坐在酒桌上,想喝啤酒,伸手一拿,准能拿到,拿到之后,打开瓶盖子,就能喝到酒,非常方便,地方太小,寸土寸金,人来人往,人一多,就容易出问题。
柯南想明白了梁马湖为什么那么热情地邀请他们去赴宴了,但是,柯南和尹贤仁都决定在第一天不能去,第一天去的,基本上都是帮忙的亲戚朋友,这些人过来想把场地搞好,是提供服务的,不是真正的赶情送礼的,当然,他们也有自愿送礼的,自愿送礼,其实,就是要求让他们清楚,礼多人不怪。
尹贤仁说:“梁马湖很聪明的,不会吃半点亏,你知道的,在有些时候,需要装糊涂,不要太聪明,聪明反被聪明误的大有人在。不要耍小聪明,否则就是吃不了兜着走了。他这样搞,实际上是占用了我们的场地,就是白吃白喝,也说得过去,毕竟这是要提供场地的,没有场地,干什么都比较麻烦。我们完全可以吃霸王餐,但是,与此同时,还要想办法不让他看笑话,或者说闲话,为了让你安心,我觉得还是要先去外头吃为好,不要让梁马湖说我们小气,事实上,我们也想大方,可惜,口袋里没有多少钱,想要大方没有条件大方。”
“别说那么多,直接说主题吧。”柯南说,柯南不喜欢拐弯抹角,又不是在管理部门工作,处处小心。
“我们去上官那里吃饭,哪怕自己出钱也愿意,要知道,吃了人家的嘴软,拿了人家的手短,很自然地,想要在人前人后,得到别人的尊重,就需要多付出,让人人都敬佩,这样,别人做工作才好做一些。”尹贤仁说。
“我支持。其实,这些流水席也没有什么好的,总之是比较容易些,但是味道有些异常。说实话,大锅饭有时候好吃,有时候不好吃,像大锅饭做到米饭就特别香,大锅饭炒的菜就不好吃了。我们是没有啥好选择的,只能走一步说一步了。吃饭问题要解决,我们商量好了,就不必蹭饭吃。”柯南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