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84
韩玉成预料到了白锦扶不会乖乖配合,毕竟要是能这么容易让白锦扶听话,他也就不用花费精力来布下这么一大盘棋了。
不过他也不急于这一时,后面自然有办法令白锦扶心甘情愿地答应他所提的要求。
隆庆帝刚驾崩,韩玉成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不能在白锦扶这里久待,白锦扶现在宁死不从,也不能把人逼得太紧,于是寒着脸走出了白锦扶的住处,吩咐外面的守卫道:“将人看好,没我的命令,不许任何人接近西苑。”
守卫:“属下遵命!”
夏天天气热,隆庆帝的尸身存放不住多久,眼下当务之急还是得控制住大局,隆庆帝的原配惠安皇后早逝,目前妃嫔中品级最高的就是韩贵妃,韩玉成已经让韩贵妃想办法将行宫内的其他妃嫔叫到她宫里,只要掌控住了这些嫔妃,她们背后的家族势力自然也不敢轻举妄动。
“贵妃娘娘现在何处?”
韩玉成的下属回道:“回大人,贵妃娘娘正在庆和宫,贵妃以为皇上侍疾为由将其他各位娘娘召集到庆和宫,现在庆和宫里外都是我们的人,不会出什么差错,贵妃让大人放心。”
“嗯。”韩玉成点了下头,“本相现在要去前面和三省六部的官员议事,你去庆和宫帮本相给贵妃带句话,让她务必约束好后宫众人,不得往外走漏任何风声。”
下属领了命,快步赶去庆和宫传话,韩玉成则继续前往前朝大臣们议政的地方,快到时,突然有个侍卫火急火燎地追上来,叫住韩玉成道:“丞相,宁安侯府派人传消息来了!”
韩玉成闻言眉头一蹙,左右环顾了一圈,压低声音问:“怎么说?”
侍卫走上前,凑到韩玉成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韩玉成听完,面色倏地沉下来,拂袖怒道:“本相就知道这厮是个扶不上墙的东西!这么简单的事都办不好,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侍卫后退两步,战战兢兢地劝道:“丞相息怒。”
息怒?这么重要的事被景浩元那废物办砸了,要他怎么息怒?
韩玉成敏锐地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本来他知道景彧留在京城,并未和白锦扶同行一起前来行宫,就觉得有些蹊跷,于是命人加紧了对宁安侯府的监视,他知道太夫人杨氏和景彧矛盾颇深,所以煽动杨氏母子和自己合作,行宫这边隆庆帝一死,韩玉成在起事的同时,又派人传消息给杨氏母子,让他们动手对付景彧,这样就能用景彧的性命来要挟白锦扶就范。
行宫里的消息没有走漏的可能,在京城从景彧绝对不可能知道行宫里发生的事,所以计划本应该是万无一失,可结果景浩元却派人来告诉他,景彧消失了?
这么大一个活人怎么可能说不见就不见?他会去哪儿?
韩玉成忽然想起方才白锦扶跟他说事情没到最后一刻,胜负未定的话,神色立即转为极其严肃,“传本相的令,派人严守各个进出行宫的通道,在京城和行宫往来的道路上及周边城镇村落全力搜寻宁安侯的下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他不信,就凭景彧一个人,又能折腾出什么风浪!
——
庆和宫。
韩贵妃端坐在上,其余的妃嫔分坐在她的左右,因为皇帝病重,所以妃子们穿着得都很素净,每个人的脸上都是焦虑不安的神情,毕竟皇帝的生死关系到她们这些人以后的命运。
只有韩贵妃淡定地喝着茶,她穿着一袭缎白色宫装,看着朴实无华,但其实面料是用极为珍贵的雪缎裁成,雪缎是用天蚕丝织就,一匹价值千金,穿在身上冬暖夏凉,发髻上虽然只简单地插着几根钗环,脸上的妆容却很精致,且一点悲痛慌乱都不见。
韩贵妃喝完茶放下杯子,笑吟吟看着众人道:“这是今年新贡的雨后龙井,味道清雅,入口回甘,各位姐妹也尝尝吧。”
都这时候了,哪还有心思喝什么茶,可贵妃位高权重,众嫔妃也不敢不买她的账,只好按捺下心里的不安,纷纷端起茶杯茶不知味地喝了一口。
韩贵妃满意地看着底下听话的嫔妃们,然而注意到她左手边最前面的一个座位一直空着,柳眉拧起问旁边的宫女:“淑妃怎么还没来?”
宫女回道:“回贵妃娘娘,淑妃娘娘说她宫里有事,还需过一会儿才能过来。”
韩贵妃抚摸了下尾指上戴着的冰冷华贵的护甲,面带不悦地道:“再派人去请,什么事能比皇上更重要,让她立即过来。”
“不劳烦贵妃派人相请,本宫已经到了。”
众人听到声音,齐齐往门外看去,只见淑妃带着几个伺候的宫人走了进来,她穿着一身墨绿色宫装,庄重淡雅,从容高贵,站在大厅正中,与坐在上面的韩贵妃对视。
淑妃是这些妃嫔里入宫最早资历最久的,且她为人公正,品行高尚,颇受后宫众人敬重,其他妃嫔见她进来,纷纷起身向她行礼,韩贵妃脸上也挤出些许笑容,亲切地对淑妃道:“姐姐来了就好,快快请坐。”
淑妃却不买账,站着不动道:“坐就不必了,贵妃叫我们来不是说是来给皇上侍疾的?那为何又下令封锁乾明宫,不让任何人进出?不知贵妃此举意欲何为?”
韩贵妃不慌不忙地道:“姐姐,皇上病重,本宫这么做也是不想让人打扰皇上养病,咱们都是些女流之辈,既不懂国家大事,也不会开方子看病,叫姐妹们过来,不过就是担心万一出了什么事,咱们彼此之间也能有个照应。”
淑妃看着韩贵妃冷笑,“是吗?可本宫怎么觉得,贵妃不是怕有人打扰皇上,而是怕有人见皇上?皇上现在到底怎么样了?为何乾明宫一直没有皇上的消息传出?本宫要求现在就要见皇上,确定皇上的安危!”
韩贵妃当即冷下了脸,“淑妃,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觉得本宫会害皇上?皇上既然将管理六宫的大权交给了本宫,那后宫的一切事宜本来就是该本宫来安排,本宫敬你年长,伺候皇上的日子又长所以才处处对你礼让,可你不要太过分,否则休怪本宫按照宫规惩处!”
淑妃在宫里一向对人和善,在妃嫔里人缘颇佳,其他的妃嫔惧于韩贵妃的权势,虽不敢为淑妃说话,但也忍不住开口相劝,“淑妃姐姐,还是算了吧,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淑妃丝毫不为所动,抬头挺胸指着韩贵妃,凛然道:“韩贵妃,本宫只是想见皇上一面,你若不是心里有鬼,为何百般阻挠?如今皇上病重,熙王被幽禁,你亲弟弟韩丞相在前朝操控朝臣,而你又把持着后宫,莫非是你们姐弟俩联手,想要谋朝篡位?”
“放肆!”韩贵妃被淑妃揭破所作所为,不禁恼羞成怒,拍桌而起,怒道,“本宫看淑妃是得了失心疯,满口胡言乱语,来人,把淑妃带下去严加看管起来,万万不能让她惊扰了皇上!”
“本宫看谁敢!”淑妃鲜少有像今日这般疾言厉色的时候,所有人都觉得这样的淑妃看起来甚是陌生,不由得暗自揣测是什么让向来温和的淑妃忽然之间性情大变,淑妃冷冷地对韩贵妃道,“得失心疯的人该是贵妃你才对,你们韩家狼子野心,意图谋反,本宫绝不允许你这样的人在后宫兴风作浪!”
韩贵妃抬手理了下鬓角,轻蔑地扫了眼淑妃,讥笑道:“淑妃,这么多年在宫里,只有你不争不抢,本宫原以为你是个豁达之人,可没想到,你竟也这般冥顽不灵,如今你的小命都在本宫手里攥着,就算你不允许,又能拿本宫怎样?”
可没想到,韩贵妃刚得意地把话说完,忽然从旁边冲出来一个穿着一身太监服的男人,电光火石之间,男人近到韩贵妃身旁,接着一把闪着寒光的锋利匕首便抵在了韩贵妃柔嫩的脖子上,韩贵妃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听耳边一个低沉的男声说道:“贵妃娘娘,得罪了。”
在场的人都没料到事情会突然发生转机,很快就有人认出了那个挟持韩贵妃的太监是谁,惊呼道:“宁安侯!是宁安侯!”
其他人定睛一看,那装扮成太监的人,面如冠玉,剑眉朗目,相貌与淑妃略有几分神似,不是景彧还能是谁!
刚刚众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淑妃和韩贵妃的唇枪舌战上,谁也没注意到淑妃带进来的宫人里,有一个太监是景彧假扮的,也没注意到,景彧朝着韩贵妃所在的位置暗中靠近,待到韩贵妃得意忘形之际,就是他出手之时。
擒贼先擒王,韩贵妃的人见主子被人拿匕首架住了脖子,担心伤到韩贵妃的性命都不敢轻举妄动,韩贵妃哪里想得到景彧会出现在这里,眼看大计就要被淑妃姑侄俩破坏,气得柳眉倒竖,尖声道:“淑妃,你竟敢擅自带外男入后宫挟持本宫,你们景家是想造反嘛!”
淑妃差点没被韩贵妃的贼喊捉贼气笑,不过目的已经达成,现下不是斗嘴的时候,淑妃从袖中掏出来一枚白玉雕刻成的令牌,面向众人,肃然道:“此乃惠安皇后之令牌,见此令牌者,如见先皇后凤驾亲临,后宫所有人都须听从本宫号令,违令者斩!”